老道士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去接這句話,或許他該說這是個互文手法,將軍跟壯士是不能分開的,只是在此刻他突然覺得剪瞳所言在理,做將軍的要是隻知道打仗,死的會比士兵更慘。經歷過聞人氏的劫難,他每次想起跟鮮血有關的事情,總是需要沉默好一會兒,那種來自血液觸動永遠不會因爲時間而平息。
剪瞳見他沒有打擾自己的意思,便整了整自己的手套,接着自言自語:“將軍骨向下微凹,處事方面比較沉穩,也有可能優柔寡斷,但只要不是上翹,就不是短命的預兆。”
“日月骨主兆才華,向上隆起,應該是屬於頗有才華的類型,用在女子身上可以說是秀外慧中,算是個賢內助吧。按照九骨的順序,接下來應該是龍宮骨,恩,如果只用眼睛來看的話,怕是很難了,這會兒我是需要用手了。”擼了擼自己的袖子,剪瞳像是要準備大幹一場。
“等一下!”一直在一旁觀察的老道士面露尷尬,終於發聲道:“我怎麼覺得你這架勢不像是摸骨,反而像是個仵作驗屍呢?看起來未免有些恐怖。”
“你想體驗一下嗎?”剪瞳舉着雙手,挑釁的目光中帶着幾分不經意,懶懶的樣子像是剛睡醒的貓咪,宛如蝶翼的長睫毛抖動了幾下。
“你是決定要把這門手藝教給我嗎?”老道士喜上眉梢,覺得這種手藝也不錯,說不定自己還可以外出擺個算卦攤位呢。
剪瞳鄙視的目光像是一把把利刃,把老道士的喜悅戳的比馬蜂窩還要慘烈,這是師兄教我的本事,怎麼可能輕易就傳授給了別人?“當然……不是,你覺得我像仵作,可仵作驗的都是屍體,我想讓你體驗一下當屍體的感覺。仵作的本事我也知道一點,至於工具,你不是已經放在三層了嗎?我都隨身帶着呢,你放心,我怎麼給你豁開的,我就可以怎麼把它縫上。”
老道士怯懦的往後退了幾步,原來覺得死丫頭是蠢萌型的,原來搖身一變還可以成爲腹黑型,虐的他不要不要的。“你把我逼急了,我可是會隱身的!”
“是啊,可你隱身之後是很容易被我仍在第七層的,剛剛你是怎麼上來的,應該心中有數吧。身爲一個管理者,還需要我這種人來給你開拓進取,你說說你自己是多麼的不爭氣!我現在真是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你這種道士就是需要多多磨練的!”剪瞳把老道士狠批了一頓之後,話鋒一轉,沒有繼續刺激他,反而對着他說道:“當然了,我也知道你是不容易的。現在只要你幫我完成一件事情,我就可以既往不咎,這樣你好我好大家好,你覺得呢?”
有了上面的經驗,老道士自然知道這不是一個簡單的坑,怕是有什麼後招讓自己寧可隱身也不出來找罪受。曾幾何時,他也是個正常高冷的道士,就是因爲祭壇的事物,除了補充材料,他很少與
外界接觸,現在竟覺得找個人說說話也是好的,雖然這個說話的對象實在不怎麼樣。
大概就是出於這種寂寞吧,當老道士看到那個一直跟猴子生活在一起的孩子時,纔會毫不猶豫的收下他做徒弟,教會他人類的語言,就算他的見識比自己還要淺薄,可只要能有人說這話,也就不會如此孤獨了。沒想到那孩子倒是厲害的很,幾年的功夫把老道士的本事學的差不多,要不是自己教不起了,也不會成天在祭壇中躲着,還撒謊騙他說再見到的那個人就是下一個師父,一定要死纏爛打。正好剪瞳這個時候闖進來,小孩自然什麼都當真的,一口一個跟她走,只是沒想到剪瞳竟如此嫌棄。
“你且說說看,要我幫你完成什麼事情?先說好了,跟祭壇有關的東西,我是不會幫忙的。”
老道士好不容易撿起來的尊嚴跟節操,剪瞳一開口就化爲烏有了,老道士就納了悶了,又不是紅孩兒,怎麼說出來的話都帶着放火功能呢?“拉倒吧,你倒是看得起自己。指望你幫着我過關,還不如指望我自己,別一副天怒人怨的樣子,你是有多麼渣渣,你自己心裡清楚。一般你這樣的人就配給我跑個腿了。”
“跑什麼腿,你缺點什麼跟我說就行,這不是一早就答應你的事情嗎?”
剪瞳忽然有些不好意思,她一貫是囂張跋扈的,不過讓人家買這種東西還是頭一遭,從前無論缺什麼東西就有描雲在一旁置辦着,現在換成了一個老道士,實在有些彆扭,不過她隨身帶的東西不多,這一路投機取巧的又浪費了不少。她身上銀子不少,可惜在這種地方也用不上啊,清了清嗓子,她終於說道:“其實也沒什麼,主要是這裡條件太艱苦,好幾天沒洗澡了,衣服也是要換的,現在這不是不夠了嗎?再說了,你知道大姨媽是什麼東西嗎?”
“丫頭,你大包小卷的拿進來,現在說是衣服不夠了,你覺得我相信嗎?至於姨媽,你娘她們家的親戚我是真的不知道,你爹這邊我可能都沒認全呢。”
唉,果然是對牛彈琴,她就說嘛,這種東西怎麼能跟一個老道士說明白呢!一看就是個沒娶過媳婦兒的注孤生,這種生理常識是不會懂的。“現在是冬天,包裹再大也就是一件衣服的事情,我又不是不給你錢,讓你去買就去買唄,都要最好的料子。”說着就不容反悔的把銀子給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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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道士仰天長嘆,心想着他怎麼就命那麼途多舛呢,被人派過來守着這裡還不行,現在居然還需要給人家當一個跑腿的小弟,這都是招誰惹誰了?收拾好自己掉了一地的悲傷,老道士臨走還想着最後囑咐一聲剪瞳:“丫頭,不要隨隨便便就到了第八層,我還要看看你是怎麼過關的呢!”
“等一下,你……記得跟夥計說一聲,多來一點裹胸布跟姨媽布。”不到萬不得已,剪瞳也不想麻
煩他,畢竟她吃了那果子之後,每一天的變化都很大,雖說還沒來過葵水,可她是個大夫,這點小事還是懂的,個子突然長高,其他地方也在變化,她很清楚的知道,可能不久的將來,自己就會面對各種尷尬的問題,與其到那個時候再手忙腳亂的,還不如現在就未雨綢繆。
老道士的下巴差點被剪瞳驚掉了,他不知道姨媽布是個什麼物件,不過前面那一個還是懂的。“我是一個道士!你讓我買衣服也就罷了,那東西也是我能買的?”
“反正現在也有女道士,您這是愛護同門。”反正人已經丟了,索性丟的更多,豁出一張臉來,難道還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結果嗎?
苦笑幾聲,這種說法誰會相信啊,老道士還記得早些時候這丫頭是如何心心念唸的想着自己的師父,爲何那時候還覺得她是個相當孝順的人物呢?沒想到啊,沒想到,整人也是一把好手!“行,我記得了。”
記得你個大頭鬼!這種事情他自己是做不來的,不過門口不是有個現成的人嗎?只要假手於人,丟的也不是自己的人了。
老道士想到這裡,便拿了剪瞳給了銀子離開了祭壇,在門口正好堵上了自家徒弟跟一羣小猴子一起發呆,只招了招手,那孩子就乖巧的迎上來,“師父,我遇上了一個姐姐,可是她不讓我跟着。”
“沒關係,她只是因爲有要緊的事情要去做,只要你幫她把東西買齊了,她出來就會帶你離開的。”
“真的嗎?”大大的眼睛盯的老道士有些無所適從,這麼欺騙未成年人他心裡也不好受啊,不過這張老臉就算長得再粗糙,還是經不起那麼丟人的。“好,師父我這就去,姐姐讓我買什麼呢?”
原封不動的把剪瞳的話傳遞給自家的徒弟,老道士心安理得的先回祭壇的一層睡一覺等着了。這種活兒,本來就應該要交給小孩子去幹嘛,怎麼需要勞煩自己這種大人物呢?
這一日,市井流傳着一個神奇的故事。
據說,有一個約莫六七歲的孩子,穿的像是個野人一般,領着一羣猴子來逛街,他自稱自己是一隻猴子,在街上選了一家最貴的成衣店,買了好幾套最貴的女裝,包了一大包的裹胸布與姨媽布,然後連找回來的碎銀子都沒拿,就跟着猴子們浩浩蕩蕩的離開了,嘴裡還不住的說“這下姐姐一定會高興的”。不一會兒,他們徹底消失在人們的視線中。
有幾個好事兒的,還想着跟上去看看,就莫名其妙的在草海中迷了路,再也沒有回來,更是爲男孩兒的身份添了不少神秘色彩。
這樣的故事終於留下了一個千古謎題,已知男孩兒是人類,自稱是猴子,朋友是真猴子,自己是假猴子,求問男孩兒的姐姐是人還是猴?
剪瞳若是知道這事兒跟自己有關係,怕是要吐血了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