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瞳好不容易洗完了澡,因着室內的溫度高一些,頭髮還溼漉漉的滴着水,剛來到走廊就聽見朱揚跟路遙的談話,卻也沒有急,她對自己從前的舉止有了新的評價,不過卻沒有更改的打算,反而覺得率真自然是最美好的品質。隨意的披散着頭髮,剪瞳拎着一條手巾隨意的擦拭着,漫不經心的下樓,“沒想到朱揚竟是這樣清閒,想來拂塵的要領已經掌握的差不多了。”
“小……小姐,屬下有很多地方並不通透,還是需要小姐指點的。”
“不敢當,我這種人怕是很難指導你了,橫豎也是一種折磨。”讓朱揚體會了一下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是何滋味之後,剪瞳不再爲難他,倒是問描雲說:“那孩子洗完了嗎?”
“早就洗完了,方纔讓人出去給買了幾套衣裳,這會兒正在房中試着呢。”這些事用不上剪瞳吩咐,描雲都會做的妥妥帖帖,方纔她還趁着剪瞳玩水的功夫給上官文去了一封信,大概說了一下現在的情況。
“也好,你讓他試完了,把這些猴子給洗了,要洗的乾乾淨淨,我可不希望它們身上有什麼味道或者蟲子。朱揚,本小姐現在閒得很,反正也要等那孩子給猴子洗漱完,不如抽空就檢查一下之前給你佈置的任務,路遙也一起來吧,你的重劍也算是剛強的武器,今日正好看看他是如何以柔克剛的。”
朱揚跟路遙都不敢反駁什麼,倒是描雲說了一嘴,“主子,您的頭髮還滴着水呢,現在已經是臘月了,怕是一出去就要結冰的,要不等一會兒再說?”
“誰說我要出去了?他們兩個在院子裡過招,我在上面看着就是了,何必親自去指點?倒像是我格外疼愛那麼一般,還爲了他們去受凍?小文走了,本小姐心情不是很好,近日事情又多,正好看看他們比武撒氣。朱揚你可要記住了手中的東西是什麼,要是硬來,是不肯能比過路遙的。描雲,你去沏壺茶上來,我就在大廳之中看着他們比武。”
話說到這份兒上,描雲也不能拒絕,給了朱揚一個自求多福的表情,就遵照剪瞳的吩咐下去做事了。剪瞳撥弄着自己的頭髮,挑着眉看着外面兩個一團和氣的人,自己離開這麼久,學會了雪龍鞭法,也完成了自己的使命,現在縈繞在心頭的只有幾件事而已,卻都不是小事。
不知道玉盒中的七寶果可以保存多久的時間,看樣子她不應該急着回京,反而應該先去夏侯家把師父的眼睛給治了,還有二貨的那張臉的也是件大事,不知道韋雙與他之間是否有些進展,看着雖說並不怎麼般配,可韋雙的心意卻是真的令人的動容,有誰能衣不解帶的照料二貨那麼久呢?
朱揚本就是玄門弟子,儘管慣用的武器不是拂塵,可拿在手中到底還是有幾分道士的意思,剪瞳歡喜的點點頭,自己的選擇果真是沒錯的,朱揚的樣子一看就是個去太清宮的替自己當靶子的材料,反正無論如何,她是不會去當什麼掌教的,自己一定要把朱揚看得很緊纔是,只要他的武功大大提升了,自己才能說服那些人把朱揚放
在掌教的位置上,當然這不過是防患於未然,萬一太清宮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存在,那不是更好嗎?
路遙停頓了一會兒,收到朱揚的頷首之後才向對方出手,招式不快,力度倒是足夠,這只是一般的切磋,路遙並不曾用殺招,攻擊起來也是三分真七分假,生怕傷到了對方,在剪瞳看來這就跟撓癢癢沒有什麼區別,一場並不過癮的打鬥看下來,她興致索然,合格這兩人哄着自己玩不成?
動了動自己的脖子,這是剪瞳要出手的徵兆,路遙遠遠的看着就覺得不好,不過跟自己沒什麼關係,索性也安了心。飛揚的頭髮髮尾處還結着冰,剪瞳沒有把它們梳起來,氣勢強勁的走到路遙身邊,“虧得我平日教你那麼多,合着這會兒來我這兒跟我講什麼兄弟情義來了,你就這樣跟他切磋,何時他才能夠突破?”
路遙識相的認錯,把自己的重劍遞過去,“對不起,王妃。”
剪瞳也就收着他的劍,在劍柄上蹭了蹭才說道:“朱揚你最好拿出十二分的精神,要不然會被達成十三點的,今日我親自指點你一下。聽說跟臭棋簍子下棋,越下越爛,以後就不要跟路遙過招了,讓描雲虐你我覺得比較舒服,今日我權當活動筋骨,描雲你在一旁看好了,以後你跟朱揚過招,至少要達到我今日的強度才行。”
“是。”描雲抿着嘴偷笑,她已經可以預料到一會兒朱揚的慘狀了。
剪瞳把重劍扛在自己的身上,還是讓朱揚先出招,她百變靈活的步伐配上強有力的手臂,在身形流轉之間已經換了不少的招式,朱揚險險的用拂塵招架着剪瞳的攻擊,東奔西跑顯得異常狼狽,剪瞳也沒有逼迫人家的意思,反而像是逗弄朱揚一般有意逼着他出手迎向自己,以柔克剛的道理很難被直來直往的江湖人理解,朱揚已經算是裡面頗有慧根的一隻了,可他還是不明白自己身爲一個男子要怎麼做才能克一個女子的“剛強”!
十招,只有十招!
剪瞳從空中緩緩降落,把重劍扔給路遙,光是這簡短的十招,已經足夠讓朱揚好好的琢磨上一段日子了把,打架就是要這樣的才過癮,畏首畏尾的有什麼意思?她徑直往屋內走去,囑咐着描雲給自己梳髮。
留在原地的朱揚傻乎乎的盯着自己手中已經一根毛都不剩的拂塵,就連連接着手柄跟獸毛之間的底座也不翼而飛,手中僅存的手柄前部被剪瞳劈成了勻稱的八份,這到底是一個怎樣變態的女子啊!他這輩子就沒見過這麼可怕的人類!
最後看了一眼手中的犧牲品,朱揚對剪瞳的佩服之情已經可以跟滔滔江水作伴了,這孩子到底是個什麼人物,這些年自己竟像是白活了一般,遇上了她纔算是長了見識,不過這樣的人物怎麼就選上自己當她的跟班呢?
“朱兄?朱兄,王妃自來都是直來直去的,想當初我那樣得罪過她,也只是買了兩壺酒就作罷了,今日的事情你無須放在心上,日後勤加練習便可。”
“小姐還喜歡喝酒?我看她不像是江湖上的人,並
沒有什麼豪氣。”
“是白先生,也就是嵐悠的父親喜歡。我看朱兄也是用慣了那些硬性的武器,不懂得如何利用拂塵的力量,所以練起來纔會這樣麻煩,細細想來,兵刃總有自己的長處,也有自己的短板,我這把重劍雖說看起來勇猛無敵,卻也只有劍尖跟劍刃可以用,所謂的以柔克剛想來並未是自曝其短,若是能夠善用別人武器的不足,想來是可以精進的。”
朱揚後知後覺的點點頭,對路遙不勝感激,就因爲他三叉戟被用了多年,所以人在對戰中就算是換了武器,還是想着從前的招式,難免會被人打得落花流水。“承蒙指點,只是在下還需要尋得新的拂塵,要不然就算是空有領悟,也不能有所成。”
“城中有家店似是不錯,左右今日無事,不如一同過去看看。”
朱揚有些猶豫,這些日子爲了應付剪瞳今日的考覈他已經很少閒逛,就算出去也是找個地方練習去了,對城中的情況自是比不得路遙瞭解,“一般的兵器店也是不會有拂塵這樣的東西的,好的獸毛最是難找,你看着那東西簡單,做起來可是比尋常的兵器更難的,從前我不曾使它,也不覺得有多麼不易,現在真的瞭解了,卻是佩服的五體投地的。”
“去看看也是好的,就算沒有,也長了見識,我瞧着這永安縣看着小小的,實則是個臥虎藏龍的地方,沒準就有咱們要找的人。再不濟,你隨便買個拂塵用着,回到夏侯家,自然有專門的師傅給你重新定做一個。”
“路兄言之有理,只是此事不需要知會小姐嗎?”
梳好了元寶髻,剪瞳慢悠悠的從裡面出來,整了整自己的袖口,慢條斯理的說道:“自然是不用知會了,我已經知道了,描雲你留下照顧那孩子跟猴子,我跟這二位一起走一遭,看看永安縣是如何臥虎藏龍的。”
路遙恭敬的往後退了一步,給剪瞳讓了路,他們從後門出去,卻發現了不少鬼鬼祟祟的人,好在沒什麼大事,只覺得頭前的那一羣猴子太過奇怪而已。“小姐,不知道您是否知道情況,現在對兵器的管制,可是比什麼都嚴的,無論是買還是打造都是要那個戶籍證明過去的,從前可沒有這樣的時候,王爺在京城中的處境怕是也不妙啊。”
“沒想到關心這些事情的人是你。如你所說,京城現在的情況不好,我便更是要回去了,我如果不在他身邊,怕是我們都不安心。只是我手上有些東西,不敢輕易假手於人,加上家父的遺體尚未處置,委實有些爲難,我已經給師父寫了信,問問他的意思,本也不想把世家捲進這個圈子,怕是到底還是要連累他們的。走一步看一步吧,咱們明日啓程,只要大方向還是對的,想要改變也容易。這個年就算過得太艱難,我也是要回到王府中的,畢竟是一起過得頭一個年啊。”
“我是沒什麼家眷的人,要是小姐不嫌棄的話,朱揚也去湊個熱鬧可好?”
“如此,在下也同去吧。”
剪瞳輕輕頷首,算是應允了他們的請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