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瞳從不知道夏侯家的強大的癒合能力給自己帶來的多大的風險,他們的血就像是唐僧肉一樣被無數的人覬覦,之所以會有近乎殘暴的練武方式,歸根結底還是爲了自保,只要上天所有的眷顧消失,那麼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沒有人會被逼着習武,夏侯家的人也可以過自己想要的生活。
幾家歡喜幾家愁,無論大家是什麼情緒,結果都已經造成,看起來這些對剪瞳並沒有什麼影響,可細細想來,別人的危險都正在消失當中,唯有她自己陷入了無邊的震盪之中。那顆逆天的七寶樹給她留下了種子,等到時局穩定了,她想找個隱秘的地方種下去,萬一有什麼意外情況也可以治病救人,只是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此事總會被別人知道的,卻不知道日後要怎麼辦。
上官文見剪瞳有些失神,不由得問道:“你在想什麼呢,何時也學會了心事重重?”
剪瞳掃了衆人一眼,最後視線落在白素的身上,揶揄道:“也沒什麼,只是猜你們來的這麼齊全,肯定不只是爲了過年這麼簡單,倒像是來跟人投誠一樣。”
白素比起其他要爽朗的多,一聽到剪瞳的話,便開始了大笑,“哈哈,幾個月不見,還真是變得聰明瞭,這件事情都能被你看穿?原本也沒想過瞞你,事情已經進展到那樣的地步,是時候做出世家的選擇了,總是作壁上觀,難不成真覺得我們人儘可欺嗎?只是二公子的容貌已經好了,做起文章來怕是還有些證據不足。”
剪瞳無所謂的說道:“這個簡單,府中會易容的人筆筆皆是,弄出一條猙獰的疤痕還不容易?我倒是好奇你們是要用什麼方式向三皇子投誠,又會提出什麼樣的條件,我可從來不認爲你們是吃悶虧的人,底線大概是互利互惠,可我也不覺得他會給你們什麼了不得的好處,畢竟皇族的人不會允許太多特權的。”
上官文總是不願意把剪瞳捲進這樣的是非之中,他是剪瞳的相公自然會爲她解決好所有的事情,就算是心智成熟,人也長大了,可只要是他能夠給她的保護,都會毫不猶豫的雙手送上。“這些事情自然有我跟他們操心,有何必浪費你的時間?自打你回來,還從未去見過表叔,不如去看看,從來了王府他就很少出門了。”
“也好,反正你們都是勞碌命,只有我一個人是真享福的,我這就去看看。”
“等一下”,剪瞳從上官文懷中起身就被白素攔下,從袖口中掏出那把讓剪瞳疼到昏倒的匕首,“這把匕首你是從什麼地方得到的?寒冥鐵本來就傷身,你居然還敢隨身攜帶?那個鞘子只是一般的材質,根本不能阻隔掉它的寒氣,這些你都該是知道的,居然還用自己的血去沖淡寒氣,你以爲你是誰?要是用血阻擋,我就把放幹了你的血都不夠。老是跟我說說,這種邪門的兵器,根本就不應該在你身上。”
“師父”,剪瞳自知自己是躲不過,大大咧咧慣了,這一路完全忘了匕首的事情,把那東西隨身帶着,難免有些傷身,虧得她當初還好一頓指責秦歌,如今換到自己身上,竟也是一樣的,“匕首我是從永安縣的兵器店中買來的,鍛造這把匕首的人,
我也已經帶回來了,是一個叫秦歌的女子,她的底細我讓描雲查過,應該是沒有什麼問題的,師父如果想見她,也是可以的啊。”
上官文並不瞭解寒冥鐵這種材質,可是對於在座的其他人來說就是耳熟能詳的,連一直雲淡風輕的百里三歸也皺眉無聲的打量着白素手中的匕首。
“王妃是說一個女子打造出寒冥鐵的匕首還能活到現在?”
剪瞳驚異於百里家主對自己稱呼,從前不是一直堅持稱自己聞人小姐的嗎,如何這時候也承認自己是安王妃了?不知道某爺是否又簽下了什麼喪權辱國的條約,要不然此人怎麼可能這麼容易就被買通了呢?回身凝視着某爺的表情,除了滿臉的溫柔笑意之外,什麼都看不出來,還真是讓人頭疼。
“是,不過我見到她之後,覺得是個人才,所以把她給綁了,逼着她治病,現在她已經沒什麼事兒了。我是親眼看過她打造兵器的,要不然也絕對不會做出這樣的決定,雖說有些突然,不過我一點兒也不後悔。”
“綁了?”從前打劫的是金銀珠寶古董文玩,現在連人也能綁了?說好的劫匪怎麼成了綁匪呢?百里家主又問道:“難道說這女子家境殷實嗎?那王妃準備何時撕票?”
“撕個毛線票啊!我不但不準備跟她要錢,我還要給她錢,好吃好喝的供着,然後讓她給我打工,這樣不是很好嗎?你以爲現在找個人才是件容易的事情嗎?我還跟人家說要把身邊的單身男青年介紹給她呢。”
百里家主激動的站起身來,走到剪瞳面前就差熱淚盈眶了,“這個我們家有啊!無論是三歸還是三乎那都是沒得挑的,承蒙王妃的喜歡,我覺得這樣的女子給我們家當媳婦兒就很好。”這時候他已經不在計較玉樹的事情了,往事不可追,當下要把握,他現在做夢都想着趕緊把自己面前的兩個兒子給打發出去,含飴弄孫誰說不是一種享受呢?
剪瞳拍案而起,怒不可遏,“你倒是真敢想!小爺辛辛苦苦把人挖過來,你坐享其成,天下還能有這樣的好事嗎?就算是要嫁人,也要找一個離我比較近的,我們將來是要去麗水的。若是跟師兄湊成一對兒,日後我用着也方便,你們百里家遠在天邊,我可不想讓自己的苦心白費。再說了,你家那個二貨,那長相簡直喪心病狂可以把世上所有的女人逼瘋,這樣的人肯定是注孤生啊,還找什麼夫人。”
本想着這下百里家主可以死心了,剪瞳雖然想看看百里三歸跟秦歌湊在一起有什麼結冰的效果,不過說到底還是希望自己師兄先有個着落,她在夏侯家的時候眼看着一羣長輩想要逼婚又束手無策的樣子就覺得好笑,師兄那樣靦腆的人,不知道會愛上怎樣的女子。
可剪瞳萬萬沒想到百里家主炯炯目光盯着自己,說出來的話居然是:“我們可以搬!”
“媽呀,百里大公子,你爹爲你犧牲到這個地步,難道你就不應該站出來說點什麼嗎?這就跟中了頭彩一樣,連自己的家業都不要了,作爲當事人至少你也有有點感概吧?”
百里三歸承認自己很好奇一個女子究竟有多少執念纔可以甘心放
棄一切去打造一把那樣的匕首,或許這種人引以爲知己還好,不過若說是娶親,他終究無法想象自己的餘生會跟另一個人執手走過。他的口氣依舊是淡淡的,沒有秦歌那麼明顯的冷漠,卻帶着讓人捉摸不透的疏離,他說:“與我何關?”
“看吧,我就說你兒子對人家沒意思。得了,我先去看看錶叔,你們在這裡接着商量吧。”得逞的剪瞳一蹦一跳的出門去,她雖然不會強迫秦歌,卻可以適當的引導一下,最後看了一眼夏侯嵐悠紅透的臉,唉師兄,你脖子上蘋果已經熟透了,什麼時候可以讓人摘下來?
上官文的眼神一直跟隨着剪瞳,直到她徹底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中才裝模作樣的從桌子上取了些東西看看,對着其他人說道:“對於如何幫助三皇子本王已經有了計劃,卻並不知道諸位是否對三皇子也有所要求,索性開誠佈公的跟本王談談,免得日後有什麼麻煩……”
剪瞳的心情絲毫沒有受到影響,來到寂源的門前,連房門都不曾敲,直接推門進去,“表叔,我回來了。”
“回來就好。”
兩個多月沒見,寂源已經憔悴很多,剪瞳見了難免皺眉,從前在王府中養着也是健健康康的,像是一尊有福氣的大佛心廣體胖,如今怎麼虛弱了不少?“是路上顛簸了,還是夏侯家表叔不適應?爲何這次見您,會顯得這樣的憔悴?”
“沒事兒,年紀大了,總有些病痛。”
“我爲表叔診脈可好?”
寂源搖了搖頭,乾裂的脣動了動,“說了無事,又何必驚動你呢?”
隨手轉了一把椅子,剪瞳遠遠的坐着,知道距離感會讓人覺得輕鬆一點,“我在祭壇中遇上了一個已經死去的人,小白跟他很熟,甚至不惜死在他的身邊,聽說那個是我的父親。可我並沒有因爲他的死亡就一無所知,從前的事情也聽說了一點,表叔可是在自責嗎?”
“我本以爲會是我自己告訴你的。珏山的事情說到底還是我的錯,若是能夠對身邊的人多一些防備,也不會釀成大禍,你若是要恨我,也是我該承受的,說不定我竟然覺得有些好過。”
“表叔爲何會這麼想我呢?我當時思考了好一會兒,實在找不到可以埋怨表叔的理由,如果硬逼着自己找,那也就沒什麼意思了。表叔是否知道,一個孩子生下來,是看不到周圍的環境的,可是卻可以聽到,它們用想象去描繪出一個世界,可等到眼睛可以看到的時候,卻發現大有不同,所以說耳聽爲虛,眼見爲實,可虛假的聽聞往往比事實更加傷人。無論如何,在我眼中,那些對錶叔的懷疑永遠都是惡語中傷。”
“這也太過武斷。”
“嘿嘿”,剪瞳見寂源沒了那種憂鬱的樣子,也跟着笑起來,“所以就要讓表叔多出來走走,對我多一些提點,免得日後我主觀臆斷,做出太多的錯事。”
“我還從未見過你這樣勸人的姑娘,也罷,從前欠下的東西,都還在你身上好了。”從墊子上起身,因爲長久的坐姿已經變得麻木的雙腿讓他覺得腳步並不真實,可身邊的那個丫頭卻比任何時候都來的清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