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掌教也沒想到剪瞳還會有這樣的後文,一時覺得錯愕不已,不知道她從包袱中拿出來的會是什麼東西,竟有一種不想面對的退縮感覺,似是隻要那個包袱打開,太多的事情就變得明瞭,明瞭的讓自己不知道何去何從。
只是他面上並不能這麼說,只好假意微笑,請剪瞳繼續自己的動作,“信士請,貧道翹首以待。”
“你的確應該翹首以待的,這兩樣東西對我來說完全沒有什麼用處,對你來說卻是個了不起的寶貝,怕是你們太清宮就靠着它們了。”剪瞳打開了包袱,太清魚尾冠與陰陽八卦道袍就出現在掌教的面前,他本能的站起身來,似是不相信自己肉眼看到的東西,爲何這兩個物件會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這個小信士到底是什麼來頭?
“請問信士,這兩樣東西信士從哪裡得到的?”
“老道士,你不覺得自己的問題太多了麼?說好的一個問題呢?我現在一個還沒開始問,你就問了兩個關鍵性的問題,咱們還能不能愉快的聊天了?”剪瞳白了一眼激動的代掌教,心想着你方纔不還是一副淡定的樣子嗎?這會兒就繃不住了吧,我就說你見了這兩樣東西一定會崩潰的,果不其然那吧。切,人類啊,就是這樣,只能在自己不關心的事情上佯裝冷淡,只要是關心的,那就比誰的都熱忱。
代掌教自知失態,也不好說什麼,只能有盤腿坐下,等待剪瞳恩賜的答案。
“其實這東西是我師父的……”眼見着代掌教又要發文,剪瞳趕緊打斷了他的氣息,“等一下,你就不能心平氣和的聽我說完嗎?都活了這麼大的歲數了,一定要戒驕戒躁知道嗎?這種時候你需要的是耐心,我會慢慢告訴你的。我師父是白素,也是之前的夏侯家主,不過我並不知道師父的本命,你若是在這山上呆了很多年的話,也該是知道他的。據說師父是一個很得寵的徒弟,然後呢,聞人源前輩又好像特比英明神武,一早就算出來太清宮有難,所以把這兩樣東西託給了我師父。”
最後這句純是剪瞳胡亂猜測的,畢竟現在的代掌教坐在自己面前,師父又是一個被逐出師門的人,總不能說自己的祖父雖然把人家逐出去了,還是想讓人家回來當掌教吧?她若是這麼說了,眼前這位的面子往哪兒擱?雖然人家可能根本就不在乎,可是萬一在乎呢?剪瞳本來是該告訴人家自己的身份的,可是又怕這一波一波的刺激給老道士弄暈過去,他若是純白的頭髮純白的眉,剪瞳可能還輕鬆點,可他是花白的,剪瞳就覺得這樣的人還是沒有脫離俗世,內心不強大,容易受刺激。
“原來是這樣啊!夏侯師兄貧道自是聽過的,只是沒有什麼機會深交,我們的師父不同,前任掌教收徒異常嚴苛,座下算上聞人師弟也只有四位徒弟,卻都是人中龍鳳。”
“四位?不是隻有三位嗎?”
“三位師兄弟,還有一位
師姐,只是師姐離山太早,貧道也未曾相見。”
剪瞳擺了擺手,她這種人就算是說了謊也不帶眨眼的,天生的謊話精,這會兒唬的老道士一愣一愣的,只以爲她說的都是真理。對着代掌教說道:“這個女的我可從來沒有聽說過,不過既然你說有,那就算是有吧。師父這些年一直保存着這兩樣東西,只因爲我還小,怕我捲入太清宮的是非之中,自己又害怕觸景傷情不肯回來,所以遲遲沒有歸還,希望老道士你不要介意。”
“失而復得,不勝歡欣,哪有什麼介意的?”
“你這麼高興是一件好事,我也有一件事情要麻煩你,不知道你肯不肯幫這個忙。”
“小道友請說。”
喲,現在連稱呼都變了啊!按說白素是被逐出師門的,已經算不上太清宮的弟子,自然也就不是一個道士了,師父都算不上道士,難道徒弟可以算嗎?道友這個稱呼,只能在道士和尚之間通用,沒想到自己這會兒已經被扣上了這樣的帽子了。道士?好笑,她剪瞳何時還會那樣委屈自己了?
“道長客氣了,還是叫我信士好一些,家師是被趕出去的,說起來連我也都跟着慚愧,如今道長這樣稱呼我,莫不是想要讓我心頭更加難受嗎?”
“啊,是,是貧道考慮不周了。那麼請問信士想讓貧道幫什麼忙?”
話說到這個地步,剪瞳也不想藏着了,直接說明自己的目的,最好速戰速決,秦歌從未學過如何運用丹火,怕是還要在山上耽擱些日子找個人教她最基本的東西,如此想來,也不知道到底要耗上多久了。“我要百折鋼。”
代掌教沒有想到剪瞳會有這樣的要求,更難得的是她居然知道百折鋼在太清宮中,夏侯師兄知道此事也並不奇怪,只是爲何會允許自家徒弟對它有所肖想呢?“這……怕是有些爲難,百折鋼明着是太清宮的物件,實則衆位都清楚那是聞人氏代代相傳的東西,貧道雖然是掌教,也萬萬不能慷他人之慨,這兩件掌門信物對本門十分重要,可貧道也絕對不會因爲它們重要,就拿聞人氏的東西去換,這是最起碼的道義,希望小信士不要介懷。”
剪瞳臉上沒有一點不悅,反而對代掌教的行爲頗爲讚賞,不是自己的東西不能轉送,他說的確實很有道理。“你是說你不肯給我,僅僅是因爲這東西是聞人家的?那若是我找到了聞人氏的繼承人,她願意把東西給我,老道士你是否還有什麼意見?”
代掌教的表情像是在說剪瞳自不量力,雖然沒有斷然嘲笑,卻也說道:“若是信士有這樣的本事,貧道不勝感激。實不相瞞,聞人氏卻有一位後人在世,可惜的是無論如何也找不到,這些年貧道與衆位師兄弟也算是訪過不少地方,始終未曾有過那孩子的消息。本來以爲聞人師弟與孩子一同逃出生天,等到信士送還遺體的時候,纔想着並非如此。這樣一來,怕是更加難找了
。”
“老道士,現在我可以告訴你,百折鋼我志在必得,沒有人能夠阻止我,就算是你也一樣。我前些日子機緣巧合得了一把寒冥鐵打造的匕首,師父跟我說這匕首的寒氣太大,只有百折鋼可以阻隔,這便是我來到這裡的原因。我既然來了,就一定要拿到,你不是想知道爲何我會有聞人顏的遺體嗎?你心中大概一直想不明白,爲何你們付出了那麼多的努力卻徒勞無功,居然被我這樣一個黃毛丫頭給找到了,對吧?”
代掌教難得面露尷尬,自己跟一衆師兄弟從前的言論被人拿到檯面上來說,總是一件不怎麼光彩的事情。“卻也不曾如信士說的那般難聽,只是當日信士三緘其口,難免讓人疑竇叢生。信士少年有成當真是一件好事,只是這裡面的疑問太多,不知現在是否可以解答。”
“祭壇,聞人顏的遺體在祭壇之中,你們進不去所以不知道,祭壇的守護者指責所在,不能回太清宮覆命,更是不能把逆天之術公之於衆,所以不能說。這樣的答案你滿意了嗎?老道士,我方纔說了百折鋼我志在必得,現在就請你把我家的東西換給我。”
“信士的意思是……”
剪瞳可不管對的錯的真的假的,話說到了這個地步,只要是對自己有利的,她都可以給糊上去,他山之石可以攻玉,這種白撿的便宜,不佔白不佔。反正老道士已經被自己給弄暈了,讓他更暈一點又有何妨?
“我的意思很明確,道長還是看不穿嗎?原來耳聰目明的人不見得聰明啊。你也不想想,我師父是一個被趕出去的人,憑什麼拿着掌教的信物,自然是因爲有我這樣的一個人在他身邊。因爲祖父不放心把我交給別人,所以託給了師父,這掌教的信物是傳給我的,因爲我是唯一的後人。就連祭壇也是一樣,你們怎麼可能找到家父呢?祭壇除了管理者之外,從來都只有名正言順的繼承人可以進入。”
代掌教忍不住重新站起來,樣子像是異常激動一樣,他伸出手想要握住剪瞳的肩膀,被她生硬的躲開,“你居然就是……”
“在下剪瞳,原名聞人葉尋。”
代掌教眼含熱淚,繞過了茶桌往剪瞳的身邊靠去,又被某爺給擋下來,他討厭除了白素之外所有的雄性接近剪瞳,無論老幼都是一樣的。“沒想到啊沒想到,因果循環,你到底還是回來了,老天有眼,不忍心讓聞人氏承擔這樣的痛苦,纔會把你給送回來!既然已經回來了,就不要離開了,這裡畢竟是你的家,太清宮的人一定會因爲你的歸來而歡欣鼓舞的!這個位子我坐了多年,不就是在等着你的歸來嗎?”
剪瞳可沒有人家那麼激動,掌教的位置她不稀罕,太清宮的歷史她沒興趣,唯一一個跟自己有血緣關係的就是寂源,如今已經到了麗水,這人生地不熟的太清宮與她有什麼相關?“我竟從不知道,沒有家人的地方也可以稱之爲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