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打探不出什麼來,胡公公又笑着說道,“王爺說的是。”
“小王大病初癒,正是好好調養的時候,今日見了皇兄,除了皇兄召見以外,還是求一道賜婚的旨意。剪瞳姑娘妙手回春,想來皇兄也是一諾千金的人,定是會成全我二人的。何況本王心意已決,當初是說好了入贅的,到現在總不能食言。古人不是說,人而無信,未知其可也。”
胡公公有些遲疑,仔細觀察了一下安王的神色,似是想要從中找出什麼迫不得已的地方,竟然一無所獲。“可您是王爺,這麼做怕是說服不了皇族的親貴大臣吧?”
“難道親貴大臣就忍心讓本王英年早逝嗎?何況安王本就不是什麼世襲罔替的王位,小王是心甘情願入贅,又有誰能說什麼呢!皇族之中只要皇兄根深葉茂便足夠,小王的子嗣並不重要。何況今日若是失信於剪瞳,她還會爲皇兄看病嗎?不是小王危言聳聽,她的武功,怕是沒人攔得住。”
“是。前面就到了德政殿了,皇上這時候午睡剛醒,還在批摺子,王爺跟姑娘稍等,奴才這就進去稟報。”
“有勞了。”
胡公公應了聲就轉身進的門去,剪瞳卻不依不饒的跟上官文暗暗過招,“一個不男不女的東西,你也給他那麼大的一錠銀子,你瘋了!有錢很任性是不是?”
“這話說得,我就算有錢,也只讓你一個人任性,你難道不知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嗎?咱們總要從他這裡得到一些消息纔好下手啊!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嘛。我答應你,以後陪你逛街,無論你看上什麼東西,我都只會說買買買,爽氣伐?”
剪瞳心不甘情不願的收回自己的手,還在質疑着上官文這話的可信度,有錢還真是任性,有錢有權想怎麼任性都行了!這麼看命運還是對自己不薄的,至少給了自己一個長得風流倜儻,多金有權的人啊!
剛剛安撫好剪瞳,胡公公就帶着討好的笑意走來,膘肥是有了,體壯可真是沒見着,剪瞳怎麼看這人都是虛胖。“王爺,皇上請您跟這位……剪瞳姑娘一同進去呢。”
“走吧,你可別忘了,在皇宮內你可要聽我的話,這話是師父說的。”上官文牽着剪瞳的手,忍不住浮想聯翩,打着師父的旗號就是好辦事啊,想當初自己費盡心機才能一親芳澤,哪裡知道這種腰上插着尚方寶劍的好處,小手這麼一拉,還真是手到擒來,如探囊取物一般啊!
剪瞳絲毫不曾察覺自己吃了虧,由着上官文一路帶他走到皇帝面前,“知道了。”
“臣弟參見皇上。”上官文一進去便跪下來行禮,只是他拽了拽剪瞳的袖口,卻得不到一點回應,只好湊過去低聲說道:“還不跪下,說好的聽話呢?”
剪瞳倒是不以爲然的連瞥都不願意瞥上官文一眼,徑直走到上官御的面前,雙
手手肘支撐在桌案之上,離皇帝不過是一尺多的距離,她眨了眨平靜如水的眼睛,黑如點漆的瞳仁中倒映着皇帝的滿面皺紋,“你想活着嗎?那我還用跪嗎?”
上官文因吃驚長大了嘴巴,剪瞳,你也太直接了吧?你的對面是皇帝,你知道皇帝是幹嘛的嗎?就這麼霸氣的說話啊!“皇兄,剪瞳她從來都跟隨師父隱居在山上,並不知道皇宮的規矩,要是有得罪皇兄的地方請皇兄海涵。”
可沒想到趴在桌案上的人沒有一點覺悟,反而用挑釁的目光看着坐沒坐相的皇帝,指了指身後的上官文,“他很沒骨氣,是吧?”
一段壓抑的沉默之後,身着常服的皇帝菜終於露出了笑顏,“哈哈,朕聽聞,凡是有大能的人都是與衆不同的,想來姑娘定是華佗在世扁鵲再生,不然也不會有這樣的傲骨。朕,很喜歡有傲骨的人。在這皇宮之中,姑娘可以沒上沒下沒大沒小,只要姑娘能幫助朕益壽延年,其他的百無禁忌。”
“小文啊,朕聽說這位姑娘不但解了你身上的毒,還給你治好了癡傻的毛病,朕心中十分好奇,今日復見,果然是大好了。”就算是坐在椅子上,說話間還是有氣無力的感覺,剪瞳雖還不曾把脈,也已經知道這人的壽限將至了,不過硬是要他活着也不是不可以。
剪瞳附和的點點頭,收起了自己無辜的表情,立在一旁,閒適的倚着硃紅色的柱子,撥弄了幾下身邊的明黃色百合流蘇簾子,心不在焉的說道:“所以他要以身相許啊!”
“噗。咳咳。”
剪瞳歪過頭看着咳得上氣不接下氣的皇帝,這人老了當真這麼沒用了嗎?他還沒喝茶,愣是被自己口水嗆到這個地步?這也太作了吧?遞了個同情的顏色,剪瞳肆無忌憚的一邊逛着德政殿,一邊對裡面的擺設評頭論足。
猛灌了幾口茶都不敵剪瞳一個飛針好用,皇帝終於止住了源源不斷的咳嗽聲,輕撫着自己躁動不安的胸口,花白的鬍子抖了抖,用桌上的藍色絹帕擦去了殘留的茶水,“姑娘,你剛剛說,是小文他以身相許?”
剪瞳理所當然的反問:“不然呢?”
凋零的眉皺起,上官御讓上官文先起來,帶着疑問的眼神掃向對方,得到了確認的答覆。他心中輕輕舒了一口氣,若是入贅,也就不足爲慮了,父皇啊,你可曾想到你最疼愛的小兒子,居然爲了一個女人入贅!哼,這樣任意妄爲無憂無慮的人,哪裡能掌管好這個江山呢?
可無論心中是如何輕蔑,場面上的事情還是要做足,他換上一副惋惜的嘴臉,換來剪瞳不着痕跡的不屑一笑,山下的人果真是虛僞至極,明明已經樂不可支,還要裝作憂慮的樣子!“小文啊,你可想好了?朕擔心親貴大臣會反對的。”
“臣弟心意已決,請皇兄成全。”
“罷了,朕一
會兒就下旨賜婚,只是不知剪瞳姑娘姓氏是什麼,今年又貴庚啊!按說,婚姻大事,該是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可朕從未處理過這樣的事情,卻也不知道該如何下手。”
“啓稟皇兄,剪瞳一個月之後剛滿十四,尚未行過及笄禮,我們二人的意思,一切等到之後再說,只是希望皇兄垂憐,名分早定,自然不會讓她在安王府中受什麼委屈。剪瞳只有一位師父在上,臣弟已經見過了,也得到老人家的認同,故而向皇兄請旨。”
呵呵,好敷衍啊,皇帝的面子都不給,這樣的人在安王府裡面能受委屈?可上官御也實在沒什麼理由拒絕,大筆一揮,一道聖旨便下了。隱藏這恭敬謙卑的背後,上官文低垂着的頭讓人無法看清他臉上奸詐的表情,皇兄果真是老了,還真以爲他只是心有所屬嗎?身陷囹圄而不自知,皇兄,臣弟爲了自保只能送你一程了。
“胡喜,你去太醫院取個脈診過來,朕想讓剪瞳姑娘幫朕把脈。”
剪瞳也沒推脫,按照師父的囑咐行鍼,只是藥方卻不肯透露半分,依舊按照王府的樣子,幾乎每種藥材都從太醫院拿走了一部分,可皇帝真正喝下去的卻是白素事先配好的。剪瞳真是愛死了這種光明正大的搶劫,她把太醫院洗劫了,人家還得畢恭畢敬的陪着,這等好事實在是快意的很。
聖旨剛下,坊間就有了傳言,跟皇帝的預想不同,民間的人不曾鄙夷安王半分,反而說他是個有情有義的翩翩佳公子,爲了幫助皇兄續命,不惜以王爺之身入贅旁姓之人,實在是善莫大焉仁孝忠義。如此名利雙收的局面,自然少不得人的謀劃,不過現如今,過程已然不重要,德政殿的那位還當真是氣的不輕了。
上官文正在書房內跟剪瞳彙報着這幾日的收穫,也聽剪瞳談論下皇帝的病情,他跟三皇子之間的事情還是不願意讓剪瞳知道太多,波譎雲詭總是跟剪瞳的單調簡單的生活格格不入的。
兩人嬉笑之間便聽得一個丫鬟喊道:“錢小姐,這裡不能去,王爺下令了,除了王妃,任何人不能來。”
可錢心還是進來了,倒是沒有半分盛氣凌人,狐狸水眸中點點春色,似是有說不盡的委屈,硃紅色的脣脂擦了好幾層,雖是換了一身,卻還是石榴的顏色,一進門便噗通一聲跪在地上,一路挪到上官文跟前,“王爺,妾身參見王爺。”
對於這種打扮的跟千年老妖沒什麼區別的人剪瞳連一個眼神都懶得恩賜下去,光聽着她進門是身上那些個步搖、頂簪、金釵、啄針、懸珥、瓔珞、禁步跟着她一搖一擺稀里嘩啦的作響就足夠讓剪瞳頭昏腦漲。這貨該不會是來跟自己炫富的吧?那她純是沒事兒找抽了。
話說穿着衣襬那麼長的裙子還能爬的那麼快,剪瞳還真是佩服,原來山下的女子都是跪大的,要不然怎麼那麼順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