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皇上的意思不是對外說陸昭儀早產,而是讓陸昭儀真的早產,但是對外宣稱是正常生產的。”
剪瞳雖然心直口快,不過說的都是事實,皇上也不能反駁什麼,橫豎所有的下人都已經被趕出去,這裡都是自家人,“小嬸子說的沒錯,朕就是這個意思。可是朕也問過宮中的太醫,催產是有風險的,所以朕無法下定決心。因爲小嬸子的醫術高明,所以纔想要讓你來做,宮中的子嗣太少,朕需要這個孩子。”
剪瞳被最後的一句話弄得微怔,需要這個孩子?這是什麼意思?呵呵,難道說你的女人爲了你懷了孩子,受了許多苦,現在你只要這個孩子,不要這個女人了?虧得方纔剪瞳還覺得陸昭儀有些傲慢,心中很是瞧不上,現在看來分明是辛苦的很。皇上付出一夕歡愉,倒成了側室的蓄意勾引,現在有了孩子,又只要娃不要娘,皇宮裡的人都這麼可怕嗎?他還是三皇子的時候,自己衝着他對景月的情誼,也覺得是個重情重義的人,現在看來不過是誤讀而已。
“請問皇上,需要孩子是什麼意思?難道皇上眼中只有這麼一個孩子,而沒有孩子的母親嗎?”
“太醫說過,即便是最穩妥的催生之法,也會帶來難以預料的後果,陸昭儀就算是活着,日後也未必會有孩子,但如果這個孩子活着,卻能有許多的可能。朕想爲人父母,總是要疼孩子勝於疼自己的,所以讓孩子來延續陸昭儀的命何嘗不是一種成全呢?朕與小嬸子說句實話,若是兩者只能保其一,朕會給陸昭儀讓她瞑目的追封。”
追封?追封有個屁用啊!活着的時候被人輕賤生死,還能指望着死後瞑目嗎?剪瞳簡直不肯相信,這樣的話也是一個人可以說出來,在皇帝眼中女人不過是男人生孩子的工具而已。沒想到世上竟有這樣無恥的人,這個人還成了皇帝!“聞人葉尋斗膽請問皇上一句,若是景月從未背叛過皇上,今日與皇上有情人終成眷屬,同樣的事情是否會發生的景月的身上?”
“不會,她身子不好,生孩子傷身,朕不會讓她冒險。”停了一下之後,又無奈的笑笑,“可是說這些還有什麼用呢?這世上從來都沒有如果。”
“葉尋只是想知道是否這個冰冷的皇位,會讓皇上那個熱情的心徹底冷卻了。因爲不是真心喜歡的人,所以便不在乎他人的生命,宮中一具具來來往往的行屍走肉,不過是皇上你繁衍後代的工具。這還不是最殘忍的,皇上你坐擁天下,萬人之上,能夠留給你後宮的女人的,竟然只是一份份哀榮,呵,葉尋今日來宮中算是長了見識了,難怪宮中的女子會這麼悲慘,原來皇上是這樣的人。”
“小嬸子,朕也有朕的苦衷……”
“我答應你,我會爲陸昭儀催生,不過我要讓她好好的活着,看看自己深愛的帝王到底是一個多麼無情的人!從前我只覺得景月可憐,被自己的父母所累,所以不能跟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
現在卻覺得還好。與其讓她在這冰冷的皇宮中徹底枯萎,還不如在民間決絕的死掉,我寧可相信在她死去的那一刻皇上還是喜歡她的,也不願意讓她親眼看到皇上是一個多麼無情的人。”
許是也覺得自己的說辭不那麼好聽,自己看來順理成章的事情到了小嬸子那裡卻成了另一番樣子,男人跟女人看問題的角度總是不同,男人把家庭當做自己的後盾,女人把家庭當做自己的全部,所以此刻陸昭儀被同情,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在皇上看來,陸昭儀只是一個血脈卑微的僕人而已,能讓這樣的女人生下自己的孩子,已經是一種恩賜,天知道爲了這個孩子,自己需要給她的母家多少榮譽跟賞賜?可即便是這樣,還有人覺得自己做的不夠,作爲皇上,哪有那麼多的真心可以給?景月已經讓他失望了,再也不需要別人讓他受傷了。
“若是能夠兩者都保全,自然是最好的。這是宮中隱秘,希望兩位不要泄露,另外朕想要在孩子八個月的時候催生,算起來也只有兩個多月的時間了,辛苦小嬸子費心周全着,若是得了皇子,朕自當重謝。”
皇子,呵呵,若是得了皇子,你就沒有想過陸昭儀豁出來自己的命給你生下的若是個公主要怎麼辦嗎?現在的男人都是哪裡來的自信,自以爲自己的老婆妾室生下來的都是皇子嗎?也不看看自己做了多少惡事,現在還能祈求上天給自己一個兒子嗎,再說了,兒子那麼多有什麼用處,最後還不是互相傾軋?自己鬥了一輩子還不夠,竟也想着多生幾個孩子,讓人家接着鬥。
“生男生女可不是葉尋可以決定的,皇上若是沒有什麼其他的事情,葉尋就先去看看陸昭儀,只是葉尋並不熟悉後宮的路,小文一個男的行走在後宮又很是不方便,皇上是否有什麼好的安排?”剪瞳之所以答應,完全是基於對陸昭儀的同樣,嫁給這樣的人也算是她倒了黴,看起來隨時可以母憑子貴,身在高位,實際上呢,不過是個負心的郎君的罷了,連她用心對待也是不配的。
“朕也好幾天沒有見她了,隨同你們一起過去也好,畢竟是小皇叔府中出來的,怎麼說都是故人。小皇叔從來都是謹言慎行的人,今日就算是遇見了,也不曾多說幾句話,這次跟着朕一同過去也好。”
剪瞳聽了皇上的那些話,根本就不願意多搭理他,要不是因爲自己不認路,宮中的人心又很複雜,剪瞳纔不會想要拖着上官文一起過去,想來皇帝也聽出來她的意思,自己也樂得成全。
上官文沒有剪瞳那麼大條,細節總是要想的很周到才行,他並不希望讓剪瞳涉險,但是已經答應的事情,自己也不能攔着,只能好好想想有什麼遺漏的,總要做到完全才是好事。“皇上,請問陸昭儀是否知道自己要被催生?”
“她並不知道。”
“並不知道!皇上可知道自己在說什麼?”自來皇位的爭奪是一件大事,在皇室中禁忌的催生反而被應用甚
廣,原因或許不盡相同,不過大抵都跟皇上與皇位脫不了關係。只是一般來說都是女子主動尋求的,還是頭一次聽說這樣的原因。
“從前沒有小嬸子,宮中的太醫總是無法讓人放心的,朕思前想後,總覺得有不妥帖的地方,不過現在好了,去跟她明確的說一聲也好,不過許是她早就知道了。朕已經讓太醫統一了口徑,說是已經七個多月了,總不能到時候說孩子一直不下來吧。她是個聰明人,應該知道朕的意思。”
世上從來都沒有傻女人,不過是有的人被感情矇蔽了而已,一盞茶的時間內,世上行走的謊言足以跟大海的廣博相提並論,喜歡的時候,心甘情願的被你騙,等到不喜歡的,你所有的謊言都只是欲蓋彌彰的表演而已。陸昭儀她或許什麼都明白,只是不想明白,她一生都只能困在這皇宮之中,唯一可以依賴的人便是皇帝,可惜此人竟是個不能信任的。
“來人,擺駕靜怡軒。”
剪瞳跟着皇帝走了許久才發覺,這個靜怡軒當真是遠得很,穿過了無數的門跟宮殿,才最後到了這麼個地方,這到底是一層一層的保護,還是一層一層的牢籠呢?剪瞳只覺得這地方難受的很,小小的一個院子,直逼到路的盡頭,就算是想要出去,也是件難事。她可不認爲昭儀的待遇就是這樣,這裡面肯定還有別的原因。
“朕登基的時間不長,在府中卻有幾個側室跟侍妾,如今都給了位份。陸昭儀有孕在身,朕一直想着能夠讓她住的安全一些,小嬸子從來都是怕麻煩的人,可惜還是讓你走這麼遠。”
他們幾個都在轎子上,這回不是靠着自己兩條腿走路,剪瞳也不覺得累,反而是跟皇帝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當真是累得很了。她滿心想的都是要如何面對陸昭儀,哪裡有心思管皇帝?反正在剪瞳心中這個無情無義的皇帝已經被判了刑,不值得她費心。“還好。”
見剪瞳沒有搭理自己的慾望,皇帝也不再說話,目的已經達成,便足夠了。他沒有想到安王妃可以自信的跟她說孩子與陸昭儀同時可以保住,畢竟足月生產的孩子都不一定可以活下來,更不要說早產的了,不過這樣也好,可以讓自己少一些愧疚。
“皇上駕到!”
他們還沒到門口呢,凌公公就已經開始喊了,接着就聽得匆匆忙忙的腳步聲,陸昭儀倒是走的慢悠悠的,到了最前面才跪下來給皇上請安。
上前執起陸昭儀的手,皇上跟她一同往裡面走,“起來吧,不必多禮了。朕想着自己好些天沒有過來看你了,便過來瞅瞅,你最近胃口可好嗎?朕讓人日日留心着你的胃口,還專門弄了個小廚房給你,可還有什麼不順心的地方嗎?”
“臣妾很好,請皇上不要擔心。”
剪瞳心想這皇上可真是夠厲害的,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方纔在勤政殿還是那副冷些無情的樣子,一轉眼就變成了細緻體貼的新好男人,這樣都能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