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從水中躍出一隻黑幽幽的怪物,竄上賈龜的竹筏,賈龜驚駭地急忙用竹篙去打。
那怪物形似小孩子,渾身長滿灰黑色毛髮。牠竄上賈龜的竹筏後,麻利地躲過賈龜打來的竹篙,然後伸手去拉賈龜的雙腳。駭得賈龜先用腳猛踢那怪物一下,可那怪物四肢抓緊竹筏,賈龜根本踢牠不動。
那怪物看看賈龜拿牠沒有辦法,便仗大膽子直立了起來,個頭竟有三尺多高。牠搶了筏上魚簍中的一條魚,三下五去二便呑下肚去。接着又把手伸進魚簍去抓魚。
站在岸上的賈鶴看到岳丈竹筏上有情況,一個凌波飛步踏上岳丈的竹筏幫忙。
那怪物從賈龜魚簍中抓出第二條魚時,賈鶴早將一支隨身攜帶的飛鏢向怪物射出,射中那怪物臀部。可那怪物皮毛太滑,飛鏢從牠屁股邊上劃過,落入湖水之中。
賈鶴一個箭步衝在前面,伸出兩手去抓那隻黑幽幽的怪物。
那怪物卻一頭栽進湖水中逃匿,水面泛起一圈波紋,怪物不見了蹤影。
賈龜老漁夫看到女婿前來助陣,便有了勇氣,嘴裡“喲嗬嗬嗬”一聲召喚,那十幾只正在湖中捕魚的鷺鶿,從水面撲愣愣一齊向筏邊撲了過來,賈龜用竹篙使勁朝怪物入水的水面拍打,鷺鶿們明白,皆紛紛鑽進水裡,去戰那偷魚的怪物。
湖面上驚現一幕鷺鶿纏鬥水怪的罕見場面。那怪物從水中探出頭時,衆鷺鶿羣起而攻之;那怪物鑽入水中逃匿時,衆鷺鶿羣起而追之。水上水下的激烈追逐戰鬥,在湖面蕩起陣陣波浪。老漁夫賈龜用竹篙不斷敲擊水面吶喊,賈鶴也在筏上吶喊助威。一陣陣的吶喊似衝鋒的號聲,鼓勵着鷺鶿戰鬥的勇氣。
不知何時,湖畔周圍涌來了成羣的族人。有的是聞聲從莊上趕來的,有的是聞聲從田野趕來的。大人、小孩黑壓壓一片。
人們兩眼注視着湖中的戰鬥,不斷跺腳揮拳,爲老漁夫的鷺鶿加油鼓勁。
眼看着鷺鶿們越戰越勇,眼看着那水怪已處於劣勢。人們都渴盼着鷺鶿能取得最終的勝利,都想最後一睹那水怪的真容。
突然,從湖的來水口急匆匆鳧來幾隻黑呼呼的水怪同類,牠們的頭都露出了水面,臉似猿猴,又似豬犬,排着雁形隊列,以飛快的速度向遭受攻擊的這隻水怪游來,而且發出尖利刺耳的呼叫聲。
鷺鶿們驚呆了,湖中、湖岸上觀戰的人們也驚呆了。
在人們驚詫的剎那,那隻落敗的水怪看到有同伴來救,迅速逃離戰場,與接應的水怪匯合,倉皇朝來水口方向逃竄。
戰鬥場面須臾間勝負反轉,疲憊的鷺鶿被老漁夫賈龜喚上竹筏休憩。竹筏慢慢划向湖岸,賈鶴將累極的爹爹賈龜攙扶上岸。
湖岸上觀戰的族人們觀興猶在,然湖面上方纔激烈戰鬥的場面已悄然全無了。
人們說着,比劃着,議論着,興奮着。戀戀不捨地散開去。
人羣中走出荷花的哥哥賈竹和嫂嫂杏花。他二人方纔正在田間用耒耜鬆地,聞聽湖邊喧譁,便放下手中活計,跑來觀看,發現原來是爹爹的竹筏上發生了情況,遂站在湖岸上一直爲爹爹的鷺鶿吶喊助威。
看到賈鶴將受驚的爹爹從竹筏上攙扶上岸,賈竹和杏花兩人同時從肩上放下耒耜,一同走上前去一同扶住了爹爹。
“不用扶我,我好好的扶什麼?”老漁夫賈龜彎腰將繫於竹筏上的麻繩拿在手中,將筏錨在了湖岸的木樁上。賈竹和賈鶴反身將筏上的魚貨擡上湖岸。
“我孫子賈寶呢?”賈龜和顏悅色地詢問媳婦杏花。並拿眼瞄了兒子賈竹一眼。
媳婦杏花忙回道:“您孫子好着呢,在家有奶奶看着頑耍吶。”
“寶寶奶奶眼睛不好使,以後幹活讓賈竹喊賈鶴和荷花一聲,讓他倆個來幫忙就行,再說現在我也不老,幹甚麼都還可以。杏花往後留在家裡好好照顧小寶,地裡的活計就不要再幹了。”老漁夫囑咐着兒子、兒媳。
賈竹說:“爹爹所言極是。只是,我妹夫如今貴爲部落大臣,身居要職。宮中事務繁雜,很多事情都須由他出面解決,所以咱家的事能不麻煩他時就不用麻煩了。”
賈鶴道:“舅兄所言差矣。吾身現在雖爲大臣,那只是族人對我的一種信任,也是我的一份責任。其實我和所有族人地位一樣平等,沒有貴賤之分。北方黃帝尚且還和部落族人同吃同住同勞動,愛民如子。吾輩區區一個大臣,更不能高人一等,搞特權啦。以後有事,只管喊我幫忙。”
杏花道:“爹爹是擔心他的寶貝孫子受屈,才囑咐我們那一番話。我們就照爹爹他老人家的囑咐去做,在家照顧好他的孫子小寶無事就好。至於家裡地裡有什麼活計忙不過來時,讓賈鶴和荷花過來幫忙也是應該的。”
一家人正欲回村。此時,卻看到村頭賈痞的婆娘桃兒背上馱着一捆乾柴,走到近前,對賈鶴言道:“大臣大人,你應該想想辦法治治那湖中的水鬼了。我家三歲兒子聰兒前些時和他姐姐菊兒一道在湖邊頑耍,姐姐菊兒一時大意,沒有看好弟弟,弟弟聰兒被湖中水鬼拉入湖中淹死了。撈上來時,可憐我那聰兒滿臉青紫,身上嫩肉被那水鬼啃噬許多。可恨今日那水鬼光天化日之下又來,方纔竟在大庭廣衆眼皮底下興風作浪,太可怕了。大臣啊,這可是您該管的要緊事了。不然,不知還會有多少小兒還要遭殃。”說畢,賈痞婆娘已是聲淚俱下。
賈痞婆娘剛說至此,村內路上已走來賈痞。那賈痞顯然是來接出外拾柴的婆娘回家的。
賈痞乃獵戶賈熊長子。本名賈平。由於其母早歿,賈熊疏於管教,致賈平養成了好吃懶作之惡習,常到鄰居家蹭吃蹭喝,甚至常常耍蠻。一來二去,族人便將賈平稱作賈痞了。
再說剛從雲端落下的賈文及南山客,也將眼前之事瞧個一清二楚。
當看到賈痞夫婦在湖畔與大臣說話時,頓然想到此次赴南山水晶洞取寶,那獵戶賈熊摔下懸崖被斑斕猛虎吃掉的事情,不知怎樣向賈熊兒、媳說起。
賈文自言自語道:“我們前幾日出發時是四人一道,現在回來卻少了賈熊,該如何向其家人說起呢。”
南山客道:“早晚反正都是難過一回,不如直截了當,實話實說,賈熊被猛虎吃了。以後其家有難時,我們大夥一起幫忙就是了。”
賈文道:“那賈熊兒子賈痞系村中有名的潑皮無賴。如果直接告訴他其父歿了,他不把我們馬上吃了纔怪。”
南山客道:“我們在此稍等,看那賈痞夫婦是否回村,若回村時我們可先不告訴他其父噩耗。等上幾天,想上一個萬全之策,再告訴那賈痞不遲。”
果然,那賈痞看到其妻與大臣長聊,便不耐煩地催促其快些回家做飯。其妻怕賈痞興起捱打,馬上悄沒聲地跟着賈痞回了家去。
賈文及南山客,見賈痞夫婦走遠,便一起策馬繞湖邊前行,來到老漁夫賈龜他們面前。
賈龜看到他們三人後,發覺少了賈熊,便問:“你們三人已安全回來了,可怎不見賈熊?”
三人並不言語,只是黯然落淚。賈龜立即知道賈熊發生了不測。又問:“是受傷了,還是歿了?”
賈文道:“先是摔下了萬丈懸崖,待我們費盡周折找到他時,發現其已被斑斕猛虎吃掉,只留下了白骨,我們把他的遺骨埋在了蒼龍峰下。”
“人死不可復活。”賈龜說道,“明日你們們準備些酒食禮物,一起到賈痞家看望一番,畢竟其父是爲部落尋寶而歿,理應獲得些報償。”
說話間,村口又走回了賈痞和一幫族人,個個手中拿着魚網。原來,那賈痞回家途中碰到妻弟與一夥族人,拿着魚網要去河口捉那水鬼,便讓妻子自己回家,他卻跟着這些族人一起要去湖口看個究竟。
那夥準備捉鬼的領頭人是賈痞的妻弟叫做黑忠的小夥子,黑忠高大粗胖,黝黑皮膚,滿頭又黑又粗的披肩長髮,走起道來搖頭晃腦,力大無比。其原本是賈湖上游一個叫做白龜山部落的族人,近日來姐姐家走親串戶,小住了幾日。剛剛聽說湖中水鬼今日作怪,險些害了打漁的賈龜,便召集了幾個相好的夥伴,各自帶了漁網,結夥去捉那水鬼了。
倏地,賈痞一扭臉,看到了賈文、賈鶴及南山客三人與賈龜閒話,卻不見其父。便翻了一回白眼,高聲問道:“我父怎沒回來?”
賈文道:“你父在南坡柿樹林裡要摘些燈籠柿子帶家與你吃撒,也許等等便回。”
一句謊話暫時瞞過了賈痞,他信以爲真,便不作計較,繼續與夥伴們朝湖口方向走去。
南山客道:“這夥人要用漁網去逮那水怪,我們也要去幫他們一下。看看怎樣設網,畢竟人多方法多智謀廣。
衆人頗以爲然,便留下老漁夫賈龜料理魚貨,其他人跟隨黑忠他們而去。
一夥人很快到了湖口。一條蜿蜒曲折的小河呈現在衆人面前。
湖口的坡地上綠草茵茵,一座茅庵依河而建。河坡地裡種了一大片甜瓜。看瓜的阿建老叟看到來了這麼多族人,呵呵笑問道:“爾等都來老朽處吃瓜麼?想吃自己儘管去摘吧。”
黑忠道:“吃瓜的事等一會再說,我們來此是爲了在湖口張網逮水鬼的。”
老叟問:“逮甚麼水鬼?哪裡有甚麼水鬼?”
賈痞道:“方纔湖邊人聲鼎沸,都在看那鷺鶿與水鬼纏鬥,那水鬼眼看要被十幾只鷺鶿捉住,最後卻從湖口游去了幾個水鬼的同夥,把落敗的水鬼救走了。”
老者聞言,放聲大笑起來。笑畢,道:“哪裡是甚麼水鬼,分明是幾隻水獾從湖口逃了出去,老朽也看在了眼裡。想逮那水獾,可把所有的漁網連結起來,連成攔河網將整個河道攔住,那河獾就遊不過去了。但是,那東西鬼得很,要想捉住牠,還得在河兩岸網口處設下纏網和套子,方可擒得那獾。你們衆人拿了漁網,恰好我這裡有纏網和套子,咱們現在就幹。明日早上便讓你們吃上獾肉。”
老叟也是一個逮獾能手,指揮衆族人七手八腳在河口布置下了攔河網及纏網和套子。但等那水獾晚上返來自投羅網。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