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判中斷了,因爲根本談不攏,再說朝廷加緊了攻勢,北面的那些苗寨的頭人全都坐不住了。
衆位頭人離開之後的第二天,阿保帶着人馬前往哥都老寨,去幫助那邊防守。
名義上是讓他將功折罪,實際上等同於流放。他這一走,也帶走了寨子裡面將近三成的壯年男子,那都是他的班底。
明眼人都明白,阿保已經失勢了,這同樣也意味着,赤月侗和龍王寨徹底對立起來,而和白衣寨的聯盟則越發緊密,因爲阿保一走,就意味着阿達一系已經沒有了對手,幾乎掌控了整個侗寨。
不過赤月侗名義上的頭人是依娜,所以召集老人、女人和孩子就被認爲是一種象徵。
也就是說,以後只有這些人歸依娜管。
就在大多數人這樣猜測的時候,一艘又細又長的飛天船在赤月侗旁邊的峽谷之中加緊建造着。
苗人不同於漢人,耕田、打柴、喂牲口之類的事都是女人在做,有時候甚至連竹樓都是女人搭建的,所以建造這艘飛天船同樣是由寨子裡面的女人進行。
好在當初,謝小玉還在天寶州設計天蜈船的時候,就考慮到船體結構要越簡單越好,用到的材料也越少越好,越輕越好,能夠用綁紮,就不用釘鉚,整個外殼乾脆用皮革和麻布蒙成,所以工作量不大。
這艘船和天蜈船又不一樣,爲了進一步降低建造的難度,他把這艘船設計成了九節鞭的摸樣,每一節長七丈,寬一丈,可以並排坐三個人,節與節之間用鎖鏈相連。
在山谷的最裡面,是一排排的架子,這東西和飛天船無關,那些架子緊緊挨着,同樣也是用毛竹搭成,這些毛竹全都有手臂粗細,一側打了很多龍眼大小的洞,看上去就像是大號的竹笛。這些就是用來種草的架子,此刻草籽已經發芽,不過只有碧綠的一點。
負責做事的女人們並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只知道羅老對這東西非常在意,所以沒人敢怠慢。
不只是忙碌,這座山谷還戒備森嚴,山谷的四周有無數蠱蟲飛來飛去,它們比任何禁制都管用,除了羅老之外,沒有一個人能夠隨意通過,想要從地下走也不行,因爲地底下同樣潛伏着蠱蟲,更有一些許多靈鬼。
在赤月侗的寨門前,一羣人正聚攏在一起,爲首的是一個二十多歲的苗族青年,他相貌堂堂,比起阿保要強得多了,看上去似乎也很溫和,至少他旁邊的那些人都顯露出一絲敬重,不像阿保身邊的那些人只有畏懼和諂媚。
“不知道那邊到底在造什麼東西。“那個青年低聲說道。
“聽說是船。“旁邊一個苗人連忙回道。
“這我當然知道,問題是除了船之外,還有另外一樣東西。“那個青年皺起了眉頭,他之所以感興趣,就是因爲他的外婆讓他務必要搞清楚此事。
那幫苗人全都搖頭。
他們中很多人的老婆就在裡面幹活,可惜他們什麼消息都得不到,那座山谷的戒備太嚴了。
那邊的人分兩組,一組人專門負責建造,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位置,除了去方便,誰都不能離開。另外一組人負責搬運東西,她們只能在山谷口很小的一片範圍活動,不能踏進去半步,也不能離開山谷,出來搬東西的時候,她們每個人身上都會停一隻毒蜂,所以她們只能搬東西,不能做別的事,如果說話,或者碰了不該動的東西,立刻就會沒命。
一開始的三天裡面,因爲各種各樣原因死了十幾個人,之後再也沒人敢亂說亂動了。
阿達看到沒人敢接茬,嘆息了一聲說道:“算了,就當我沒說過。“
“白衣寨那邊怎麼辦?她們催得很緊。“一個苗人憂心忡忡地問道。
“沒辦法就是沒辦法,催得再緊也沒用,瑪夷姆還是挺講道理的,她其實比任何人都清楚羅老有多麼厲害。“那個青年聳了聳肩膀,他可不會像阿保那麼傻。他纔不會爲了瑪夷姆而惹怒羅老。
更何況,他現在也沒必要和瑪夷姆走得太近了。
當初他靠向瑪夷姆是因爲阿保背後有龍王寨撐腰,現在阿保已經失勢,眼看着赤月侗就要屬於他了,他現在可以調整一下和白衣寨的關係。
當然,他還不能完全甩開瑪夷姆,畢竟阿保還活着,而且手下有幾百人,萬一羅老改變主意,把他們給召回來,情況或許會改變。
“那幾個漢人怎麼辦?看他們真不順眼,說實話,阿保對那幾個漢人動手,這件事我倒是挺贊成,可惜,那傢伙太蠢了,居然沒成功。“邊上的一個苗人轉頭看了看遠處,那裡就是謝小玉他們住的竹樓。
“我也不喜歡,不過你們別亂動手。“青年板着臉警告道。
“你不發話,我們不會動手,不過爲什麼?“那個苗人問道,旁邊另外幾個苗人也有些奇怪。
“是瑪夷姆的吩咐,除此之外,瑪夷姆還說過,憑我們這幾個人根本不可能殺得了他,瑪夷姆居然還說,就算她和羅老動手,都沒絕對的把握能夠要了那個人的命。“青年說這話的時候,顯然是不大願意相信。
“不可能吧?“周圍那些苗人也是一樣想法。
“瑪夷姆沒必要嚇唬我們,如果她不許我們做什麼事,完全可以直接禁止我們那麼做,我們難道敢忤逆她?“青年咬着牙說道,他不得不承認自己對這些大巫的恐懼,這反過來也證明那幾個漢人確實有點本事。
“聽說,朝廷之所以攻打我們,就和那幾個漢人有關,好像朝廷懸賞抓他們。“邊上那個苗人消息靈通。
“那是老黃曆了,當初依娜要嫁給那個漢人的時候,就有人說那是朝廷通緝的要犯,後來這個傳聞被羅老強行壓下去了。“另外一個苗人搶着說道。
“我怎麼沒聽說過?“青年頓時一驚。
“我們也沒聽說過。“其他苗人也說道。
“這怎麼可能?“剛纔那個苗人滿臉疑惑地看着衆人:“這件事當初鬧得很大,阿達哥,你不是和阿保聯合反對過嗎?魯山你還在依娜的竹樓底下罵過,爲此還捱了兩鞭子。“
那個苗人突然停住了嘴巴,他的眼睛睜得老大。
其他人也已經明白了,他們腦子裡面與之有關的記憶全都被洗掉了。
“我想起來了,那件事發生之後不久,我正好跟着商隊去黔江,回來之後這件事就平息了。“那個苗人猛地拍了一下腦袋。
“這怎麼可能。“青年臉色發白,他突然發現自己對很多事都一無所知。
那幾個苗人正想上前安慰,卻看到一道金光由遠而至,只是片刻工夫就飛到寨子的上空,然後緩緩落了下來。“那傢伙回來了。“青年青白着臉,喃喃自語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