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元棠的身外化身,明通老道的元神分身並駕齊驅,朝着北面而去。
老頭用來寄託元神的是一團水。
這可不是普通的水,而是他成道之後,遍遊五湖四海,聚集的萬千真水,然後花費百餘年的苦功精煉而成的一團太元道水,同樣也能變幻無窮,比起身外化身來,也差不到哪裡去。
此刻他所在的地方,離開北望城有三萬餘里,如果是本體飛遁,還是有點距離的,但是對於身外化身和元神分身來說,那真是瞬間即至。
不過兩個人沒急着下去,羅元棠的身外化身虛懸在萬丈高的高空,從上面往下看,底下的一切都顯得那樣渺小,別說樹木之類的東西看不清楚,就算是山,也變成了芝麻大的一個小點。
“就是那裡。“羅元棠朝着某座山峰一指。
“咦--居然有土蠻,他們在搞什麼鬼?“明通老道卻看到了旁邊土蠻集結的地方。
“多虧了這些土蠻,要不然還不知道你的童子在玩些什麼呢。“羅元棠嘲諷了一句。
明通老道倒也沒生氣,他很清楚,羅元棠不是陳元奇,並非尖酸刻薄之人,肯這麼和他說話,顯然還把他當做朋友,如果羅元棠一本正經的話,那才叫麻煩呢。
“童子出身,你明白的。“老頭輕嘆一聲,臉上露出了幾絲落寞的神情。
所謂的童子,其實也是僕役,就算轉成弟子,曾經的身份是無法改變的。
童子出身的人在很多方面或許佔點便宜,比如各種資源絕對不會缺,想要得到指點,也比其他弟子容易得多,但是在別的弟子眼裡,他們總是低人一等。
那些聰明點的童子知道要發奮,一旦成爲了道君,誰還看出身?
可惜聰明人畢竟少,大部分童子沒辦法接受這種改變,他們以前身爲僕役,卻受到別人的奉承,現在成了弟子,反倒被人看不起,所以這些人很容易受到誘惑。
這同樣也是童子出身的人,在門派之中地位不高的原因之一。
“先別說這些了,搞定正事要緊。“羅元棠看到明通老道的反應,心裡多少鬆了口氣,共事多年,他和老道的關係也不錯,真得翻臉的話,他也不怎麼舒服。
就在這時,底下突然間有一股凜冽的氣息爆發了出來。
那兩個人全都面面相覷,沒想到這麼快就打起來了。
他們對那驟然爆發的凜冽氣息實在太熟悉了,除了謝小玉,絕對沒有第二個人。
在那個山坳之中,所有的人都瞪大了眼睛。
眼睛瞪得最大的是一個身穿青袍的老者,在他的面前十幾把飛劍虛懸於空中,這些飛劍全都被定住了,不過最近的一把飛劍離開他只有半寸之遙。
身爲道君被人逼迫到這樣的地步,絕對稱得上丟臉,但是他偏偏不敢亂動,因爲眼前這個人不是輕易可以招惹的。
另一個讓他不敢亂動的原因是,旁邊還有一位道君,而且是一位以好勇鬥狠出名的道君。他可沒信心對付得了這個人。
更讓他頭痛的是,面前這兩個人都是出了名的不按常理出牌,說不定會聯手對付他,他可就更吃不消了。
青袍老者現在琢磨的是怎麼找一個臺階下?
他不想打,卻又舍不下這張老臉。
就在這個時候,半空中一陣波動,兩個人影憑空冒了出來。
青袍老者原本以爲是自己人到了,心中還暗自高興,卻沒想到,第一眼看到的居然是羅元棠,他的心頓時咯噔一下。好在旁邊還有明通,這讓他稍微有了點底氣。
“好好好,了不起,老劉,我當你是朋友,你居然在背後搞了這麼多名堂。“明通老道指着青袍老者,滿嘴的白鬍子全都亂顫起來。他轉頭又看着曾經的童子,這一次他可就沒有剛纔那樣激動了,甚至連話都不說,只是用冰冷的目光掃了一眼。
那個少年早已經面如土色,剛纔謝小玉和陳元奇突然間站出來,他已經感覺大事不妙,等到謝小玉悍然出手,那一劍讓在場諸人全都震驚不已,連他們依爲靠山的劉道君都被逼得手忙腳亂,他更是明白大勢已去,此刻看到師父懸空而立,朝着他怒目而視,他頹然地坐倒在地。
“謝小哥,這個孽障就交給你處置吧,我已經和他恩斷義絕,並且將他逐出師門。“明通老道來的路上就已經想好了對策。
他不是那種只懂得修煉,其他什麼都不知道的人,要不然也不會被派來這裡執掌一切。
一開始他也爲如何處理而頭痛。
如果處置輕了,璇璣、九曜諸派肯定會以爲,他也參與在了裡面,如果處置重了,他有諂媚之嫌,雖然沒人會說他什麼,但是山門之中肯定有人會在背後說他的壞話。
不過最後他還是想到了辦法。
就像謝小玉把麻煩踢給了他一樣,他同樣也不想接下這個麻煩,乾脆又一腳踢了回來。
身爲師父,把弟子逐出師門,絕對不能算過份的懲罰。
但是要說輕,那也未必。
那個弟子在外面如果有仇家的話,失去了師門庇護,下場會非常悽慘,有的時候死都是奢望。
慧靜沒什麼仇家,但是他做這件事,大大得罪了謝小玉,而且謝小玉肯定會徹查此事,所以他的下場也不會很妙。
明通老道也想知道誰在背後搞鬼?
就像謝小玉指望他挖出幕後主使者一樣,他也想讓謝小玉做這件事。
“師父,不要啊,師父--“那個少年跪在地上“咚咚“磕頭,他當然明白,一旦失去庇護,將會有什麼樣的後果,第一個放不過他的就是謝小玉。
可惜明通老道根本就不搭理。
老道算是想明白了,可憐人自然有可恨處,這小子藉着他的名頭胡作非爲,將來真得出了事,可就要算在他頭上了。
“你如果把知道的事說清楚的話,我可以放你一馬。“謝小玉淡然地說道,他已經不像以前那樣好殺了。
他已經明白,有的時候讓一個人活着,比殺了他,更讓他痛苦。而這個人悽慘的遭遇,對於其他人來說,是警告,也是榜樣。
“我.“那個童子剛想開口,突然他掐住了自己的脖子。
此刻在場的有四位道君,立刻看出不妙來,這是禁制發作的表現。
明通老道畢竟和慧靜是多年的師徒,感情自然不淺,他連忙一指,護住了慧靜的神魂和心脈。
陳元奇也搶步上前,一下子扣住了這個童子的脈搏,開始施法救治。
可惜,他們都晚了一步。
一股赤紅色的火苗從那個少年的體內竄了出來。
陳元奇連忙甩手放開,這火極爲霸道,他還沒沾上,就感覺燒灼得厲害。
能夠讓他都如此忌憚,這肯定不是一般的火。
只是眨眼的工夫,那個少年就化爲了一堆灰燼。
“好狠毒的心腸,好辣的手段。“羅元棠輕嘆了一聲,他轉頭朝着姓劉的道君看去。
“這可不是我乾的,我是因爲盤老頭的邀請,所以纔來這裡幫忙。盤老頭說,這是明通的意思。“姓劉的連忙解釋,他確實挺無辜,他來這裡,完全是看在老朋友的面子上。
“那你爲什麼不問我一聲?“明通老道也被搞糊塗了。
“是這小子說的,此事不能張揚,一來是怕異族的探子有所警覺,二來.。“劉道君朝着謝小玉、陳元奇、羅元棠看了一眼,這裡面的含義不言而喻。
此刻璇璣派和碧連天之間有了紛爭,這個消息在道君層次已經人盡皆知。
聽到這話,另外三位道君,再加上謝小玉,都有一種被人玩弄於股掌之間的感覺。
“盤老頭是?“謝小玉連忙問,他對有些事不熟。
“道府駐天寶州的二把手。“陳元奇在一旁回答。
“這裡面果然有道府的手腳,不知道,這是盤老頭一個人的想法?還是整個道府都捲了進去?“羅元棠自言自語着。
“管他有沒有牽連,先把道府控制起來再說,找盤老頭問一下。“陳元奇做事直接,也多少有些霸道。不過他這樣做,也確實說得過去。這裡已經有人被滅口,死的還是明通老道的童子,在這件事上稍微做點文章,道府肯定得低頭。“我擔心的是,那邊已經得了風聲,這個姓盤的說不定已經溜了。“謝小玉把那個幕後主使之人看作是勁敵,將心比心,事態發展到這個地步,換成他的話,肯定也會讓姓盤的逃跑,這樣線索就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