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6【攻心】

按朱厚照離京之前的佈置,許泰應該留在京畿鎮壓羣盜,可這傢伙一番哀求還是跟來了。

皇帝在九江見寧王時,許泰、魏彬帶着一千騎兵直奔南昌。

江西三司主官及南昌知府,要麼被迫從賊,要麼被砍腦袋,如今這裡一切都是王陽明說了算。還有帶兵勤王的各地知府、知州、知縣,也有少數留在南昌城裡,協助王陽明維持戰後治安,分門別類的對叛軍潰兵進行安排。

許泰、魏彬帶兵一至,立即驚動負責守城的伍文定。

“來者何人?”伍文定爬上城樓問。

許泰冷笑呵斥道:“安邊伯朱泰,奉皇命前來清查寧王餘黨,你這小官還不速速打開城門!”

果然來了!

伍文定頓時心頭一沉,王陽明跟他商量過,知道這些傢伙來南昌的真正目的。

不多時,城門大開,許泰率衆入城。

都懶得詢問伍文定的姓名和官職,許泰直接下令:“寧王府在哪邊?快帶我去。”

伍文定好歹是正四品知府,被武將當做小吏使喚,那種憋屈簡直無法言喻。他壓下怒火,擠出笑容說:“朱都督請隨我來。”同時又悄悄打手勢,讓親隨立即前去布政司衙門,把王陽明給請來應付這些人。

許泰大搖大擺走進寧王府,讓五百京兵把守各門,另外五百京兵隨他入內。

“是誰在主持寧王府?”許泰問道。

一個文官走過來,拱手說:“贛州知府邢珣,臨時接管寧王府。”

許泰笑道:“那你可以走了,寧王府現在由我來管。在走之前,把抄來的所有寶物、賬冊、叛黨,全都通通要移交給本都督!”

邢珣不卑不亢道:“朱都督,按制應該移交三法司,你無權接管叛王物品。”

“本都督奉皇命而來,負責清查寧王餘黨,”許泰冷笑,“我看你就像餘黨,來人啦,把這什麼知府抓起來拷問!”

“你敢!”邢珣大怒。

許泰真的就還敢了,正四品知府說抓就抓,而且準備嚴刑毒打逼其移交。

伍文定連忙勸阻:“朱都督,有話好說。”

許泰拖張椅子坐下,神氣無比道:“不抓人也可以,你讓他乖乖聽話便是。”

“休想!”

邢珣也是有脾氣的,他曾孤身說降匪首,也曾帶兵衝殺死戰不退,硬着脖子怒目道:“沒有三法司,至少也該東廠和錦衣衛出面。你帶一千京兵來此,便是奉了皇命,我也可以抗旨不遵!”

因爲王淵扇動蝴蝶翅膀,江彬沒有同時執掌京營、東廠和錦衣衛。

現如今,陸宣掌錦衣衛事,李應管錦衣衛事。張永提督東廠,朱英管東廠事——張永不知灌了什麼迷魂湯,從皇帝那裡要來東廠一把手職務。反正東廠和錦衣衛,不再跟江彬、許泰等人有關係。

許泰、魏彬來得倉促,只帶一千京兵至此,沒有東廠、錦衣衛特權,地方官還真的可以抗旨不遵。

“好膽!”

小小知府竟敢抗旨,許泰直接被氣炸了,大喝道:“拖下去打,打死勿論!”

伍文定阻攔道:“朱都督,邢知府乃平叛功臣,彎彎不可如此輕侮。”

許泰冷笑道:“什麼平叛功臣?我看他便是寧王餘黨,否則怎會抗旨不遵,不讓本都督清查寧王物品。”

邢珣就這樣被拖到院中,被許泰的親隨揮鞭猛抽。

接着,留在寧王府做事的其他官員,也被許泰扣押起來,集體進行刑訊逼供。不配合的,立即當成寧王餘黨拷打,輕輕鬆鬆就把封存物品給弄到手。

“寧王富甲天下,京城皆知此事,怎只有這些財貨?”魏彬有些不滿足。

許泰咬牙恨道:“定是那幫文官私吞了,咱們來遲一步。”

伍文定解釋道:“寧王的錢財,都拿去招兵買馬了,又臨陣大肆賞賜叛軍,真的就只剩下這點財物。”

許泰哪裡肯信,指着伍文定說:“我看你也像寧王餘黨,一併拖出去拷打!”

這次集體拷打毫無收穫,許泰愈發鬱悶。

魏彬低聲道:“看來寧王真的沒剩多少銀子,得另外想些辦法弄錢。”

許泰問道:“魏大監有什麼法子?”

魏彬說道:“寧王謀劃叛亂多年,在這南昌城裡,肯定還藏着無數餘黨。”

“哈哈哈哈,英雄所見略同!”許泰囂張大笑。

王陽明接到伍文定的消息,便迅速來到寧王府,只見到滿身傷痕的諸多官吏。

“朱都督,爲何如此?”王陽明問。

王陽明是王淵和李應的老師,許泰表現得還算客氣,拱手說:“我奉皇命清查寧王餘黨,自然要嚴加盤查,不可放過任何可疑之人。”

王陽明壓下滿腔怒火:“可有收穫?”

許泰笑道:“暫時沒有,不過很快就有了。”

許泰、魏彬沒有親自動手,而是派出麾下士卒,見到城內大宅就衝進去。也不管這些富戶,是否有親屬在朝文官,反正抓起來便當場拷打,只有給足了銀子才能自證清白。

王陽明再怎麼智計百出,也根本無法阻攔,總不能帶兵跟京營士卒廝殺吧?

他只能一邊派人去九江,讓王淵在皇帝面前告狀。一邊奉勸城中富戶趕緊離開,暫時去鄉下躲一陣子,可依舊有許多富人心存僥倖。

整個南昌城徹底亂了,軍隊失去約束,什麼事情都能幹出來。

這些跟隨王淵陣斬達延汗的京營騎兵,本來都是響噹噹的好漢子,如今卻集體化身爲豺狼虎豹。他們在南昌犯下滔天罪行,每天都有人死去,是被活活拷打致死的。

至於美貌婦女,不提也罷。

數日之後,前往九江送信之人,回來稟報王陽明,說王淵已經陪同皇帝離開江西。

“老師,該怎麼辦?”冀元亨問道。

王陽明說:“攻心!”

王陽明身邊跟着二十多個學生,立即撒出去組織城內百姓。

牛震是三千營的一個旗官,他曾跟着王淵征討吐魯番,也曾跟着王淵在山谷對陣達延汗,從一個普通士兵升爲總旗。這幾日,他帶兵拷打出三萬多兩銀子,可許泰卻沒有任何表示,能分多少大家心裡都沒底兒。

剛下過一場秋雨,天氣驟然變冷。

牛震從一個富戶家裡出來,被風吹得打了個冷顫。突然,他的手下說:“五哥,這什麼陣仗?”

卻是二十多個衣裳破舊的百姓,端着粗茶淡飯過來。領頭之人說:“這位將軍,寧王平時把咱們害慘了,多虧將軍帶兵過來平亂。你們一定要好好拷打,把寧王的人都找出來,南昌老百姓今後才能過上安穩日子。”

牛震愣了愣,尷尬笑道:“各位鄉親放心,我定不會放過一個寧王餘黨。”

那人捧着一飯碗遞來:“將軍,我們都是窮苦人家,也沒什麼可以犒勞官軍,家中就只剩這些吃的,請將軍不要嫌棄寒酸。”

一碗稀粥,些許菜葉,還摻着糠麩和沙礫。

牛震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推辭道:“鄉親們的好意,我就心領了,這些吃的且端回去。”

那些百姓頓時齊刷刷跪地,大呼感恩戴德,死活都要犒軍。

牛震和手下士卒,只能硬着頭皮喝粥,難以下嚥的同時,又心裡感覺怪彆扭的。

又行走一陣,突然遇到個文官。

那文官走過來,笑容和煦地說:“各位將士辛苦了!”

牛震就一個總旗而已,連武將都不算,受寵若驚道:“不辛苦,多謝關心。”

那文官皺眉道:“天氣日寒,怎能穿單衣?可別受涼了。”

牛震無言以對,難道他能說,自己是拷打富戶時打熱了,才把搶來的皮裘給脫掉?

那文官拍拍牛震的肩膀:“遠在異鄉,保重身體,別讓家裡的妻兒老小擔心。”

“誒,我知道了。”牛震連連點頭。

那文官又去跟其他士卒說話,詢問他們家裡的狀況,各種噓寒問暖。

牛震忍不住說:“敢問先生大名?”

那文官笑道:“我叫王守仁。”

牛震又驚又喜:“可是王二郎的老師?”

“正是。”王陽明點頭。

牛震崇拜無比:“在下曾跟着王侍郎兩次出征,從一介士卒升爲總旗,都是王侍郎帶咱們打出來的功勞。王侍郎的老師,便是咱們的師祖爺。師祖爺在上,請受牛震一拜!”

王陽明讚許鼓勵道:“汝等上陣廝殺,爲國爲民立下大功,更因爲保重身體纔是。快把衣服穿上,莫要着涼了。”

“在下不冷。”牛震不敢穿,也沒臉穿,那件皮裘是搶來的。

王陽明又是一番關懷,才踱步離開。

牛震和手下士卒,瞬間陷入沉默,心裡總是臊得慌。

“五哥,這事做得有些過分了。”

“就是啊,彭三昨日還辱了一個女子,街上遇到便拉去辦了。看那女子的穿着,也不像富裕人家。再這麼幹下去,說不定會辱到今天給我們送食的百姓家眷。”

“還有王侍郎的老師,多好一個官老爺,剛纔告誡我要孝順父母。我這……我這……就覺得丟人!”

“咱不說臉皮上的事情,許泰真不是東西。咱們這幾天累死累活,敲出幾萬兩銀子,許泰是一分錢都沒賞下來。”

“我不幹了,誰愛幹誰幹。咱們造孽,他許泰拿錢,天下沒有這樣的窩囊事兒!”

“……”

整個南昌城裡,到處都有百姓犒軍,也有許多文官和書生,在街頭遇到京營士卒便噓寒問暖。

只一兩天功夫,那一千京兵就不再聽令,拷打“髒銀”時出工不出力。

眼看着收入銳減,許泰只能怒斥臭罵,甚至當衆抽鞭子侮辱將士。如此形成鮮明對比,導致麾下士卒離心離德,漸漸的連樣子都懶得裝,領命出去拷銀卻躲在飯館裡喝酒。

在王陽明“攻心”的第三天,那一千京營士卒,竟只拷來幾十兩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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