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時初刻,只見金城西門緩緩開啓,一隊騎兵悄悄出城投西而去,一會兒便消失在了黑夜之中。在騎兵離去小半個時辰後,金城西門再次打開,這次又有一隊士兵涌出城來,他們趁着天黑的掩護,慢慢朝城東摸去。待兩支人馬出城後,金城城內又恢復了死一般的沉寂,四城城門也再沒有打開過。
子時六刻,官軍大營傳來一陣**。皇甫嵩在親兵的扶持下跨上了一匹黑色駿馬,他手中揮舞着寶劍,沉聲怒吼道:“將士們,今夜就是討平賊寇的時候,望諸位奮勇殺敵,爲白天死去的弟兄報仇。”
皇甫嵩說完一夾戰馬當先奔出營去,數萬大軍緊隨其後,往金城方向迅速開進。董卓此時內心卻是矛盾重重,既希望官軍能打勝仗,又怕自己揹負暗地搗毀上司的罪名,整個人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
官軍一路潛行到金城城外五里處,愣是沒有驚動金城內的守軍。皇甫嵩親臨前線觀察敵情,發現城上隱約只見數名士兵在站崗,心中不禁大喜,暗道真是天助我也。
“戰機稍縱即逝!”皇甫崇高舉寶劍朝城門一指,果斷下令道:“攻城!”
擊鼓手收到將軍進攻的命令,立馬甩開膀子死命地擂鼓,一時城外喊殺聲震天。數萬官軍提着刀劍,扛着雲梯就往城下衝鋒。
當皇甫嵩看到一架架雲梯順利靠到城垛上時,才緩緩地舒了一口氣,看來敵人今夜真的沒有防備。
當第一批官軍登上城樓時,城內的守軍才醒悟過來:“媽呀!官軍來了!官軍上城了!”醒過神來的韓遂軍紛紛拿起武器和已經爬上城來的官軍廝殺在了一起,企圖將官軍趕下城牆。
皇甫嵩見已有大批士兵登上城牆,連忙給後軍下令:“快!把衝車推上去,將城門給我撞開!”
隨着皇甫崇一聲令下,一輛懸掛着用牛皮包裹的錐形尖木樁小車被二十來個士兵推着移到了城門處。
衝車對城門的破壞是致命的。城門每被木樁撞擊一次,立時就會發出“咚咚咚”的巨響聲。城門背後的枕木開裂的聲響極大地鼓舞了正在攀登城牆的官軍士兵,讓本來快被壓制住的官軍重新燃起了希望。城上的守軍終於抵擋不住,開始潰敗下來。
韓遂早在遠處高樓上看得清楚,心裡大罵着手下這羣蠢蛋竟然如此不堪一擊,竟然對官軍起不到半點抵抗作用,看來還得靠北宮伯玉和馬騰這兩支人馬。
韓遂爲了製造出逼真的誘敵效果,應是沒有對今夜守城的兵將傳達反偷襲指令,爲的就是等皇甫崇來攻時己軍會產生正常性混亂。
韓遂已經從先前的兩次交手中看出來了,皇甫崇用兵不是一般的老練,和這種敵人戰鬥必須更加小心謹慎。“以假亂真”多半不能迷惑住皇甫崇,唯有“假戲真做”纔有成功的可能!
使用衝車撞擊城門的官軍在經過一刻鐘的努力後終於將城門撞塌。皇甫嵩在後方瞧見城門被撞開,立即催動坐騎上前,身後數萬士兵見狀紛紛壓上,都一窩蜂地朝城門處涌去。
韓遂此刻則是被嚇了一跳。爲了應付官軍今夜的瘋狂進攻,韓遂可是將修補工作全部放到了城門上。如今見經特別加固處理的城門被官軍輕而易舉地撞破,哪能不感到驚恐呢?
韓遂的反應不可謂不快,雖然留有後招,但若真放官軍入城了,最後的結局再好也是兩敗俱傷。朝廷耗得起,他韓遂可沒那麼豐厚的家底兒!而在韓遂猶豫不決的剎那兒,已經有不少官軍衝進了城門。
韓遂這回心慌了,可別作繭自縛啊,當下急忙下令道:“快,讓閻行在城門周圍放火,一定要阻擋住官軍的攻勢,爲北宮伯玉和馬騰兩軍爭取時間。立即調集城中其餘兵馬前去東城門,務必得給我頂住!”
傳令兵當下飛快跑去傳令,一點也不敢怠慢。韓大老爺這回真急眼了,竟然直呼閻將軍的名字,看來大事不妙了。
閻行此時正埋伏在城門附近,眼見有不少官軍衝了進來,當即讓士兵將準備好的柴草往城門處扔去。弓箭手趁機放出火箭,城門處頓時燃起一片大火。
不少擁在城門處的官軍猝不及防之下被燒了個正着,一時呼救聲、哀嚎聲響徹雲霄,官軍攻勢再度放緩。
皇甫崇在城外看得清楚,城門內部突起大火必是敵人之計,意在阻擋官軍入城。若此刻強行驅軍向前必定傷亡慘重,但眼下情勢緊急,實在不是顧忌自軍傷亡的時候。所謂慈不掌兵,爲將者必須殺伐果斷,皇甫崇當即揮劍咆哮道:“給我繼續衝,行動遲緩者斬!”
閻行正在得意之時,卻見又有不少官軍衝出火海繼續進攻,不禁朝地上輕啐了一口,手提長槍帶頭衝向城門,誓要將僥倖逃出火海的官軍全部殺死。其下兵將也跟着對入城的官軍發起了反衝鋒,兩軍一時展開了激烈的城門爭奪戰。
論個人戰鬥力,官軍遠勝這夥叛軍,但論集團作戰那就不一定了。畢竟城門口地勢狹窄,叛軍呈扇形壓縮過來,而官軍入城後並不能及時展開。更爲要命的是,叛軍這邊有個猛將領頭,官軍將領中無人能與之匹敵。閻行所到之處,官軍皆亂作一團。一時雙方打成了平手,短時間內誰也奈何不了誰。
位於後方的皇甫嵩見自軍進攻趨勢放緩,不由大怒,對着身邊的親兵喊道:“給我衝,拿下城門重重有賞。敢有臨陣後退者,殺無赦!”
官軍在物質誘惑和死亡威脅的雙重刺激下,又鼓足幹勁再次對城門發起衝擊。恰逢城門處大火熄滅,官軍突擊的步伐已經無人能阻。
閻行見越來越多的官軍涌進了城,心知城門失守只是時間早晚的事兒,再不走的話就真要被官軍包餃子了,到那時自己再猛也難全身而退。
身爲大將的閻行雖然英勇,但還是對身家性命看得很重,他可不想在這鬼地方平白丟了小命,怎麼說他都才二十幾歲,身上還肩負着給閻家留後的重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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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慮再三後,閻行最終下達了撤退的命令:“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兄弟們,撤!”
“皇甫崇,你他孃的真狠!這根本不是在打仗,打仗哪有這般打法的,用得着這麼玩命麼?”韓遂自然看到了閻行潰敗下來的情景,心中也是震驚非常。雖然料到今夜官軍攻勢會很兇猛,可沒想到連自己手下一等一的猛將都抵擋不了片刻。
低估了皇甫崇魄力和官軍實力的韓遂,此刻十分害怕,他怕自己戰敗,害怕失敗後被朝廷處以極刑。
帶着種種恐懼,韓遂瞪圓兩隻眼睛期盼似地向城外方向望去,卻見遠處隱約有火光閃動,當下明白北宮伯玉和馬騰部已經就位。
城池危在旦夕,韓遂不敢託大,生怕玩火**,趕忙讓傳令兵去給就近的馬騰軍發令,讓他從城外截斷攻城的官軍,徹底切斷城內城外官軍的聯繫,然後裡應外合殲滅入城的這近萬官軍。
至於北宮伯玉,韓遂暫時顧不上他,還是先保住城池要緊。不過,北宮伯玉是羌人,生性貪婪,即便韓遂不給他下令,他大概也會跑去搶掠守備力量薄弱的官軍大營吧?
馬騰在城外收到進攻的信號,當即揮動長槍,虎吼一聲:“西涼健兒們,咱們建功立業的時候到了,跟我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