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沒有上去追袁紹,而是下令手下士卒先在附近搜索一番。既然段珪在此攔路,那就說明張讓曾經也在這停留過,這裡就是一個分界點,往後就得一路搜索前進了。
當官軍四下散開搜捕張讓時,張讓心中大恐,幾乎以爲自己這回死定了。此時,他非常後悔前一刻做出的決定,但誰又能料到曹操會有如此奇葩的思維呢?
就在張讓快要崩潰的時候,突然蘆葦叢中閃出一道黑影,只反手一擊便將張讓等三人打昏過去。
片刻過後,一名僥倖走進蘆葦的士兵大聲喊道:“快來,萬歲和陳留王在這裡。”
曹操聞聲立即催馬趕來,卻見少帝和陳留王正從蘆葦叢中爬出來。幸好皇帝和陳留王都平安無事,否則袁紹和曹操的麻煩就大了。
正當曹操準備上前叩拜少帝時,就聽到對面不遠處傳來呼喊聲:“敢問對面是哪路兵馬?”
曹操擡頭望去,見一軍從大道涌來,看那旗號分明寫着一個斗大的“董”字。來人正是涼州牧,有着良家子身份的董卓。
曹操心中陡然一驚,暗道情況不妙。這董卓乃是豺狼之輩,此次領軍來雒陽定然不懷好意。可令曹操想不通的是,董卓來得也太快了點吧?數日前不是傳書說未出涼州麼,怎的今日就突然在此現身了?
曹操是個局外人,想不明白還算正常。而當事人董卓可能也沒搞清楚緣由,當初他是不打算走這條偏僻的北邙山道的,要不是在行軍途中遇見一名黑衣人,他可是打算走寬敞的官道直入雒陽的。
說起那天的場景,董卓現在還有些後怕。那黑衣人着實蠻橫,大白天地單騎衝陣,最後居然還劫持住了三軍統帥的他,嚇得外強中乾的董卓差點沒大小便失禁。可奇怪的是,那黑衣人費盡心機而來卻並沒有傷害他的意思,只是威脅他要他改道北邙山。
董卓不敢拿自己的小命下賭注,左右走哪條道不是去雒陽啊,走北邙就走北邙唄,不就是多一兩天的路程麼?於是乎,就有了現在這一幕的偶遇!
董卓遠遠就注意到曹操身旁坐着兩位衣着華麗的少年,其中一人還穿有龍袍,眼前的事實再清楚不過了:“請問前面坐於地上者莫非是當今聖上?”
少帝在一夜之間被一幫人拉來扯去,如今早已頭暈腦脹,根本沒聽見董卓的問話。倒是旁邊的劉協鎮定地回答道:“陛下在此,孤乃陳留王劉協,你是何人?”
董卓一聽那少年還真是皇帝,當即命令衆人下馬參拜:“臣涼州牧董卓拜見陛下,請恕老臣救駕來遲之罪。”
少帝此時兩眼發直,盯着身前的董卓發愣。對於少帝來說,董卓是誰他還真不知道,再說堂堂一代天朝君王,會去注意那些出身卑賤的武人麼?
劉協趕忙替少帝問道:“你就是那個在冀州被黃巾賊打得大敗的河東董卓?哼!豈有此理,你可是把朝廷的顏面都丟盡了。就衝這一條,按律就當處以重刑,不過看在你救駕有功的份上,功過相抵,不獎不罰。”
董卓瞥了一眼少帝,見他只是輕輕點了點頭,心中不禁鄙視起來:“聖上如此懦弱,反倒是陳留王機靈善辯,難怪靈帝病危時要改立太子,若是我……嘿嘿。”
董卓心中的雜念讓他臉上露出了一絲狡黠的笑容。劉協眼尖注意到後立即皺着眉頭質問道:“那董卓,你還在想什麼好事?還不快送陛下和孤回宮。”
曹操見劉協一直在和董卓說話,那意思再明顯不過了,似乎打定要讓董卓護送少帝回京,這可萬萬使不得啊。
董卓可是隻比十常侍更危險的惡虎,皇帝陛下剛從狼窩逃出來,現在眼看又要一頭扎進虎穴,怎能叫仍然心懷漢室的曹操不着急?可着急歸着急,問題是曹操現在壓根沒有說話的機會。
其實董卓的野心可謂路人皆知,早在靈帝還在之時他就在涼州擁兵自重。如今少帝年幼且剛登大位不久,武將一派好不容易把十常侍給解決了,眼下正是重整朝綱的大好時機,現在還沒來得及高興就碰上野心勃勃的董卓橫插一腳,真是前門剛驅走狼,後門又進了只更兇殘的老虎!
董卓見少帝同意由自己護駕回京,心裡可笑翻了,這可是天賜良機啊!功高莫過救主,這回竟然讓自己給趕上了,那自然不能客氣。嘿嘿,等進了雒陽,老子就是朝堂上最有資格指點江山的人了!
董卓越想越欣喜,回頭對麾下大軍吆喝一聲:“來人,速速牽馬上來。請陛下和陳留王起駕回京!”一聲令下,就有兩匹上好的西涼寶馬被兩名同樣剽悍的士兵牽來。
董卓此刻極盡諂媚,躬身將少帝送上寶馬,然後他自己同陳留王共騎一馬,擺明了今天他要做這救駕的功臣。
曹操見少帝上了董卓的馬,心中頓時大慌,趕忙上前拉住繮繩,好言勸阻道:“陛下不可啊!臣不才,願護陛下安全回宮。董卓爲外臣,他不能入城啊。”
少帝還沒說啥,旁邊的劉協聞言大怒:“大膽曹操,竟敢阻攔聖駕,你想造反麼?”
曹操心裡焦急,壓根沒有心思理會劉協的叫囂,仍然死死地拉着繮繩不放,急得都快要落淚了。
正當少帝猶豫不決的時候,未能尋到皇帝的袁紹帶兵回來了。當袁紹看見少帝騎馬立於董卓身旁時,微微發了一下愣,然後下馬行禮道:“陛下,中軍校尉袁紹救駕來遲,請陛下恕罪。臣這就護送萬歲回京。”
劉協對袁紹的印象也不太好,自然也是因爲袁紹同樣是個敗軍之將,而且“能耐”尚在董卓之上。記得平涼之戰還沒打響,他就被人摸營損兵折將了上萬人。
袁紹跑來搗蛋,劉協心中大感不快:“董卓,還不派人把這二人轟走,陛下和孤都想早點回京。”
董卓聽到劉協的話後,心裡那叫一個爽啊,暗贊劉協是個聽話懂事的乖孩子,真明白事理,咱家簡直愛死你了!
董卓當下把臉一沉,大手一揮就見兩邊衝出許多軍士。一隊將曹操架開,另一隊又去驅趕袁紹的隊伍。
袁紹是誰?那可是正宗的袁家大少爺,頭上頂着四世三公的榮譽光環,哪能是社會地位低賤的董卓可比的?
如今董卓這般無禮,一點面子也不給袁紹,自然讓我們的袁大少爺大爲觀火:“董卓,難道你忘記昔日的交情了嗎?紹以前可沒虧待過你!”
袁紹這話確實不假,當年平涼時袁紹不幸兵敗,雖然董卓只任軍中副將,但依律也要受罰。可袁紹當時也不知怎麼想的,竟然一個人把罪過扛了下來,還背後推薦過由董卓接任主將一職,可以說相當的夠義氣!
董卓聽後不由冷哼一聲,心想你袁紹還敢跟老子談交情?當年老子被貶到河東,當了個狗屁的太守,時逢金城韓遂作亂,你被點爲主將出徵西涼,來到老子地盤上後那叫一個八面威風,把老子當孫子一樣呼來喚去好不痛快。今天你他孃的好意思跑來跟老子說交情,滾蛋!
董卓當下拔出配劍,喝令道:“敢有阻攔聖駕者,斬!”
董卓軍聞令立即拔出刀劍,邁着整齊的步伐逼近袁紹曹操二人,那意思是你倆再不識相讓開,就得當場血濺七步,以身殉國。
袁紹出身高貴,向來貪生怕死,見狀連忙退後數步,不敢再發一言。曹操心知大勢已去,當下氣得跺腳背過身去。兩位主將都認慫了,手下的兵將自然乖乖繳械讓路。
董卓見沒人再敢鬧事了,心中那叫一個舒暢。當下肥臂一揮,大軍緩緩開拔往雒陽而來。
袁紹曹操二人凝望着少帝隨董卓而去的身影,齊齊嘆了一口氣。這董卓可比十常侍難纏,他若進了京城,想再請走就難了!
袁紹搖頭嘆道:“董卓此人豺狼心性,今若入雒陽,恐大漢危矣!”
曹操在一邊聽到後嘀咕道:“本初啊,當日操就勸阻勿要召集地方諸侯入京,現在你知道危害了吧,可惜晚啦!董家子此次入京,恐怕又要興起一場腥風血雨。”
曹操說完翻身上馬,帶着手下兵士追隨董卓軍而去,只留下袁紹一人在那兀自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