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卓大軍和韓遂聯軍在美陽城外僵持了近一個月,雙方在此期間進行了數十次小規模的交鋒,但不管韓遂如何挑釁引誘,董卓始終不肯上當。
退一步海闊天空,官軍採取的“烏龜”戰術,憑藉着堅城的庇護,一月下來佔了韓遂聯軍不少便宜,以三千人的損失換得了殲敵上萬的戰果,勉強算是把前兩任主帥做的賠本買賣扳回了一點。
事實上,聯軍的損失遠不止兵力上的虧空,多日攻城不利更令聯盟首領韓遂擔憂。聯軍營中本就缺糧,這兩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的作戰模式無疑加劇了聯軍糧草的消耗。
除此之外,讓韓遂想吐血的是,董卓在撤退時又在周遭地區搞了個徹頭徹尾的堅壁清野,弄得聯軍連搶糧的機會都沒有。
打仗是個體力活,攻城就更不用說,簡直就是玩命。聯軍士兵每日來回跑幾十裡的路去罵城攻堅,這肚子自然餓得咕咕響,可即便如此每人還是隻能分到兩個窩窩頭,根本就吃不飽。衆軍士無奈只好自己動手,把褲腰帶緊了一圈又一圈。
捱餓的滋味的確不好受!不過,飢餓對於長期生活在貧困邊緣的韓遂、馬騰軍來說多少還忍受得了,但對於向來追求奢靡,過慣了打家劫舍生活的北宮伯玉來說,這簡直就是地獄。
結果自然是韓遂那頭三天兩日派人去鬧董卓,這邊北宮伯玉天天登門吵韓遂。能者多勞,韓遂不僅是聯軍公推的首領,同時也兼職聯軍的糧草供應商。
北宮伯玉找韓遂催討糧草,但韓遂軍上下早就開始節衣縮食了,哪還有多餘的糧食拿出來供北宮伯玉這個敗家子揮霍?
韓遂無奈,只得給北宮伯玉出了一個不怎麼高明的騷主意——殺馬。你北宮伯玉不是騎兵多嗎,正好,殺了就有肉吃了。
北宮伯玉聽後當場氣得臉都青了。草原人都有戀馬情結,嚴重的甚至寧死不吃自己的戰馬。北宮伯玉雖生活奢靡,但很不幸地是,他就是其中一員。
殺馬這主意本身不差,但要北宮伯玉殺自軍的戰馬,那就糟糕透了。於是乎,北宮伯玉反過來給韓遂支了一招,殺韓遂軍爲數不多的戰馬充飢。
韓遂聞話愣了一下,隨即氣得肺都要炸了,心想當日就屬你喊得最兇要攻城,我韓某人講義氣留下來陪你闖這龍潭虎穴。可結果呢?你的人到城下逢場作戲,打半天仗硬是沒死幾個,我他孃的丟了上千個弟兄的命。現在大家軍中都缺糧,都在想辦法省吃儉用。你倒好,天天大魚大肉,吃完了還想殺我的馬充數,你當我是憨的麼?
北宮伯玉見韓遂不答應,心裡就不開心了。一不開心就想鬧事,一想鬧事就想到老本行——搶東西。北宮伯玉也不跟韓遂囉嗦,徑直掉頭離開了,回營後就縱容手下搶奪友軍物資。
讓韓遂鬱悶的是,北宮伯玉搶東西就搶吧,但他偏偏只搶自己的,對隔壁駐紮的馬騰軍秋毫無犯。被這般堂而皇之地“點名光顧”,韓遂作爲聯軍首領有些拉不下臉了。可總算韓遂還識得大體,知道在這節骨眼兒上不能和羌人鬧掰,免得讓城內的董卓撿了便宜。
美陽城沒打下來,自軍的糧草還被盟友打劫,韓遂認了。可讓韓遂做夢都沒想到的是,他昔日的結拜兄弟也在這個緊急關頭朝他背後補了一刀,原來馬騰的部曲也來“借”糧了。
“操你大娘的,你們這羣白眼狼。董卓軍還沒破,你們就調轉槍口一致對我,都他孃的來搶我的糧草。哼!這筆帳咱們日後再算!”韓遂出奇地憤怒,對北宮伯玉和馬騰二人咒罵道。
矛盾鬧完了,聯軍三家還得和和氣氣地坐到一起商量破城大事。北宮伯玉這些天過得很安穩,用從韓遂那兒搶來的糧食美美地吃上了幾頓。今天正好趕上糧倉見底,聽說韓遂又從老家調來了一批糧草,本打算去找韓遂再要一批糧草的,沒想到韓遂竟然主動邀請自己前去議事,這敢情好啊!
韓遂召集二人入帳議事,的確是出於首領職責,爲聯軍大計考慮。可韓遂前腳剛提出新的作戰方案,北宮伯玉和馬騰二人就不約而同地伸手發難。什麼手下士兵吃不飽飯沒力氣打仗啊,攻城的雲梯數量不夠啊,步兵人數不足等等藉口不期而至。
對於二人提出的困難,韓遂是心知肚明。要糧就明說,別跟老子扯蛋。左右再過幾天又有五萬石糧草運來,到時鐵定能夠聯軍再撐一個月。現在再接濟你們一部分,免得鬧到最後一拍兩散。哼,要想讓這倆出力,不出點血那是想都別想。
“北宮將軍、馬將軍,咱們明人不說暗話。我軍中現在還有兩千餘石糧食,我韓遂可以拿出來供大夥共享,但即便如此也僅夠十萬聯軍三天之用。而下一批糧草運到估計還得五天,屆時也只夠我等再撐一月。可美陽城攻打至今仍堅如磐石,我等再也拖不起了。如果不攻破城池,到時最後一批糧草耗盡,我等皆只有束手就擒,結局嘛,必將死無葬身之地!我希望二位將軍拿到糧草後,我兄弟三人能同心同德,早日攻破美陽城!”
“文約高義,騰自愧不如。文約放心,騰此次回去就召集部下前來助你!”
“馬將軍說得對,等我的士兵吃飽肚子後一定爲韓將軍打破美陽城!”
“如此,多謝二位將軍!”
“你們漢人有句話怎麼說來着?哦,對了,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咱們誰跟誰呀!”
韓遂的大度總算挽救漢羌聯盟於危難之間,三家差點就因糧草問題鬧到散夥。好在有驚無險,韓遂暗自下決心,一定要趁二人友善之際,拉動二人一同攻城。呵呵,遲則生變啊!
聯軍這些日子沒來討戰,城中的董卓不高興了,一天到晚都是愁眉苦臉的,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被人家追着屁股打的時候,董卓時刻祈求着不要再打了,可現在沒人來攻打他了,他又覺得渾身不舒服,整個一個犯賤!
城中府衙內,董卓端起酒杯一飲而盡,望着坐在側席的李儒問道:“文優啊,我們駐守此地已快一個半月了,那宇信所說的天機到底指的什麼呀?難道我等在此安守城池真能打敗韓遂叛軍?”
李儒也曾懷疑過宇信的動機,他開始以爲宇信是想耗死韓遂聯軍,但後來又覺得不對,這韓遂不是傻子,沒有糧食了他會跑回老家窩着。屆時官軍若趁勝追擊,勝算亦不是很大,而且根本不能傷到韓遂的筋骨。
現在聽董卓問起,李儒也不由皺起了眉頭:“主公,我也未能參透宇信信中所說的天機爲何物?唉,只能再等等看了。”
董卓一聽連自己的謀士都想不出個所以然來,那憑自己的智商是怎麼也想不出的,當下將酒杯使勁地拍在桌案上,沉聲咒罵道:“這該死的宇信,也不把話說明白。再這麼空耗下去,雖然不會有什麼損失,可老子多年來的老本都得被啃光。”
李儒喝着酒也不禁嘆息起來,誰說不是呢,河東這幾年收成是不錯,也積攢下來了不少糧草,可這一仗打完後,估計積存多年的糧草軍械得被消耗一大半。
原來,官軍退守美陽後,朝廷因剛經歷黃巾暴亂,庫存糧食早已消耗殆盡,所以供給美陽的糧草並不是很多,而董卓又怕城中士兵因飢餓譁變,所以只能從老家河東調來大批存糧。
也正因爲如此,董卓和李儒都覺得宇信不僅是在算計韓遂等人,也在算計着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