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軍團領導的反侵略鬥爭似乎已經習慣了一種特殊的旋律。
他們如流水一樣無孔不入,也一直在不停地努力戰鬥,不斷在敵人的後方搗亂。不過,只要主戰場開打,那裡就能掀起驚濤駭浪。
當主力大軍間殺得屍橫遍野、血流成河的時候,當主戰場奏響激昂悲壯的交響曲的時候,自然無人會注意到自由軍團攪出的一串串噪音。
可一自主戰場上的正規軍大部隊幹完了架,回營修整備戰的時候,自由軍團則又開始冒出頭來,侵入人們的視線、闖進人們的耳膜,攪亂走廊聯軍的好夢,頑強地向世人宣告自己的存在。
民變在各處激起,自由軍團上百支各小分隊的騷擾,成幹上萬普通民衆的自發抗爭,各種民兵組織的隊伍越來越壯大-一儘管聯軍駐紮各地的軍官按照曲解事實、報喜不報憂的老傳統盡力遮掩,但這種底層的吶喊、民間的噪音,還是不可避免地通過各種渠道滲入了聯軍最高決策層的耳中。
大陸歷九九五年六月二十五日,在抓緊進行下一輪攻城備戰的同時,走廊聯軍總指揮官蓋亞陛下也不得不親自過問此事了。
“甘斯特將軍,你不是說自由軍團的暴民們基本上都已經消滅光了嗎?紅土城守將托爾及幾十仕軍官民衆爲什麼突然毒發身亡?!我又爲什麼會收到這堆禮物?!”
蓋亞火氣沖天,一腳將面前的幾個竹簍踢翻。一堆堆帶血的右掌滾落出來,散落在精緻的地毯上,這都是自由軍團各個民兵小分隊給詹魯國王獻上來的貢禮。
“紅土城守將被鴆殺,我軍後方將近一半的道路、渡口、橋樑被毀壞,每天都有民變發生,每天都有士兵傷亡,這難道就是你說的太平無事?!,,“陛、陛下。”負責後方衛護任務的詹魯大將甘斯特,腦門立全是汗珠子.“卑、卑職一定,詳-一詳察此事-一”
自由軍團剛開始化整爲本地潛入各處後,雖然小亂子時有發生,但整體上全郡尚處於抵抗運動的起始階段,零星分散的普通民衆鬧事被詹魯軍方視作猛虎自治領盛產刁民賊衆的緣故,所以未引起足夠的重視。相反,由於分散行動,往日那幾乎每日獻掌的惱人行爲卻絕跡了。看到這種情況,手下又不斷送來“暴民”首級,甘斯特也不免產生了錯覺和僥倖心理。
雖然送來的成幹上萬的“暴民”首級肯定有水分,可在這種寧錯殺幹人,不放過一個的政策下,那些以自由軍團命名的暴民們,估計也消滅得差不多了,剩不下幾個來。爲博取國王歡心,獲得戰功,甘斯特方向國王作出了自由軍團暴民已經被剿滅的彙報。
誰想到,高興了不到一個月,這羣暴民們不僅未被消滅,目又故態萌發,各地的事情還越鬧越大,以至令甘斯特根本下不了臺來。
“詳察個屁!”蓋亞更加氣惱了“每次回去詳察,還不是找人編出些什麼謊言來哄我!連一羣流寇都對付不了,你還有什麼臉面戴上將軍的徽章!”
蓋亞越說越氣,甘斯特嚇得戰戰兢兢,哪敢再去辯解?
盛想下的蓋亞,也只有蓋蘭動得住。
怕老哥的脾氣會失控,蓋蘭只好出聲勸解道“陛下,猛虎自治領的刁民們,跟他們的主子丹西一樣,桀驁不馴、膽大妄爲。據習博卡二世送來的情報,不僅我們這裡,對岸的塞爾軍隊各處駐地也時常受到騷擾。我看,這夥鬧得最厲害的叫什麼鬼自由軍團的盜匪,恐怕沒有那麼簡單。他們百十人爲羣,不整隊、不迎戰、忽分忽合。
忽南忽北,雖然是打襲擾之戰,但是組織卻相當嚴密,指揮也非常得當,帶頭者很有可能是職業軍人。而自由軍團的軍團長他眼龍巴維爾本身就是巨虎軍團的退役軍官,與敵國軍隊有乾絲萬縷的關係。我軍繳獲了一些盜匪所持的武器,都是男巖城出品的猛虎軍團制式。由此看來,這幫傢伙八成受到賊嫋席爾瓦的暗中支持。”
想想多日前席爾瓦給自己的當頭一棒,蓋亞儘管恨的牙根發癢,但面對這個異常狡猾的對手,任誰都不敢輕易託大。不到一個月時間,在以弱對強的條件下,竟然能連續在水上和地面打出兩場匪夷所思的殲滅戰,消滅了將近二十萬水陸大軍,讓習博卡二世和蓋亞兩仕走廊霸主都遭受羞辱。
本來水上戰役後,蓋亞還有些幸災樂禍,結果半個月後就成了與習博卡二世同病相憐的難兄難弟。這個該死的紅毛鬼如果真與那羣狠蔥剽悍的暴民團夥攪和在一起,蓋亞對於後方戰場也不得不刮目相視了。
蓋亞呼口氣,冷聲道“行了,甘斯特,你下去吧!”
甘斯特垂頭喪氣地高去,蓋亞望着地圖上巨木堡包圍圈外的,中央郡累斯頓河西岸的廣闊地區,皺着眉頭道“現在我軍大部隊隼結於巨木堡外圍準備攻城,後方腹地只有約莫五萬人馬分散駐守。若是兵民平安無事倒也罷了,可如今暴民們四處滋事,騷擾我方補給線,襲擊我軍徵糧催款、招募民夫的小分隊。這些構日的盜匪們,就如身上的癬疥,越燒越癢。派大軍進剿不值得,倘若坐視不管,他們要真的跟紅毛鬼席爾瓦有勾結,受其指使的話,癬疥之疾恐怕就有可能擴散成大面積潰瘍,變成。心腹子患了。”
本來爲攻陷巨木堡而與席爾瓦鬥智鬥勇的蓋亞,已經傷透了腦筋,此刻加上中央郡後方淪陷區日益動盪的局勢,自由軍團有組織的遊擊破壞和普通民衆的自發起義,令蓋亞更加頭大。
“席爾瓦這個紅毛賊波黠狠辣,不按常理出牌,總是採取怪異的非常現戰法,對付他的爪牙巴維爾,像甘斯特這種因循守舊的平庸老將恐怕難以勝任。”蓋蘭緩聲說道“上次我給你提過的年輕人杜安,曾在我國的刺槐郡山區指揮過剿匪作戰,對於鎮壓暴民倒頗有些獨到心得。對付敵人非常現的游擊戰,就讓他來試試看,如何?”
蓋亞會點頭,吩咐手下的衛兵去年營裡把杜安萬夫長叫來議事。
“難道就這麼讓武索跑了?”帕維亞望着正在架起數條寬闊浮橋渡過浪溪的海亞爾遠征軍主力部隊,話語充滿了遺憾。
“咱們來一個半渡而擊吧!”古格雖是老將,但熊族武士的好戰血液仍免不了時常涌上腦門。
“不可。”別亞的話語同樣沮喪,但理智仍然戰勝了感情“武索佈置的殿後部隊很強,咱們衝鋒恐怕會吃虧不小。”
“那怎麼辦?就眼睜睜地看着侵略者這麼跑了?!”古格顯然有些想不通。
“勝負難料而強行作戰,只是匹夫之勇。將全軍的命運拿去做無意義的賭博,素來是兵家大忌。”別亞調轉馬頭“撤軍!”
“呵呵,咱們等於不取報酬地把海亞爾人安全護送回國了。”帕維亞苦笑着,也無奈地轉頭回去。
“讓武索和他手下的海亞爾人到胡瑪草原退一圈馬,旅遊一番嘛!”
別亞解嘲道“反正這些人除了挖挖土堆堆泥巴,造了些醜陋的堡壘外,倒也沒搞什麼大的破壞。”
四萬門特和胡瑪騎兵部隊開始調轉方向,跟隨幾位主將從朗瑪族領地的邊境返鄉高去。
這次海亞爾大軍遠征朗瑪草原,本來武索憑藉步步爲營的堡壘推進戰術,令帕維亞毫無辦法,要麼正面硬撼,要上承受本族四分五裂的可怕局面。當武索就要完成自己的壯舉時,偏偏殺出來一個破子
別亞,以海亞爾境內的馬蹄圍爲突破口,掐斷了武索伸向草原深處的長長鋼鞭,不僅令其功歐垂成,而目面臨着回斷糧而全軍覆沒的危局。
好個武索,壯士斷腕,絲毫不理睬對方的挑動,坐視星光包守軍的被殲,堅定地按照自己的節奏控制戰爭舞步。他與晨接包的武斯林匯兵一處後,十餘萬主力部隊不慌不忙,周密、快速、有序地撤兵。
老頭幾治軍嚴整,腳下有方,即使在撤退中,整支大軍依然不露一點敗象。別亞也不由得感嘆,兵熊熊一個,將牛牛一窩,文弱的海亞爾人在這位老將的帶領下,卻組成了與世人的看法完全不同的一支雄師勁旅。
殲滅了星光包守軍之後,別亞手下連續奔襲的門特輕騎部隊與自海亞爾境內返回的呼特騎隊、尾追武索主力而來的胡瑪和熊族聯軍匯兵一處,意欲追擊敵軍,猛打窮寇。
然而,武索的嚴密和謹慎,令他們非常失望。
海亞爾主力有十幾萬人,比本方超出三倍還多,撤軍中,前鋒、中軍、側翼和殿後各部隊相互配合,行軍有序,陣形嚴整,絲毫不亂。
工戰、側襲、尾擊,這些戰法都行不通。胡瑪草原一馬平Jll,幾個小隘口也阻擋不住這支大軍,更找不到能容下這麼龐大隊伍的埋伏口袋,令什擊也無法實施。
別亞不斷派人挑釁誘敵,進行小規模接戰騷擾。
武索我自由之,毫不上當,絕不因貪圖眼前之利而影響既定的安全回國的戰略目標。
遊牧輕騎又多次進行了夜間襲擾、恫嚇、示僞、突擊,什麼招數都使盡了,武索依舊鐵了心般無動於衷,行軍速度快而均衡,偵察。
紮營、防禦、夜哨等各方面都一絲不苟地按照行軍常例行事,不漏任何破綻。
面對這個現規矩矩打工戰,一。由回國別無所求、任何時候都小。由謹慎的老將,帕維亞、古格,有時候甚至別亞都快要抓狂了,可還是尋不出一星半點的戰機。
試探性地打了幾場吃虧的小仗之後,別亞也停止了這種無謂的嘗試。於是乎,這些日子以來,胡瑪草原上出現了相當奇特的一幕。
約莫四萬騎兵跟在十幾萬海亞爾步兵的身後、身側不停地轉悠,或者來而復返,或者去而復回,一會幾作勢欲衝,一會幾狂叫詐唬,時而射射冷箭,時而繞着敵營亂吼。可他們的對手就像一個入了定的老僧,根本不理不睬,打着軍旗、敲着鑼鼓,邁着穩健的步伐返回家鄉。
別亞雖然是一個冒險型的將領,但絕不是一個盲目冒險的武夫。與們可名將一樣,只有經過仔細籌劃,戰場收益遠大於所承擔的風險時,這種風險才能夠被接受。
武索人多勢衆卻採取防禦姿態,不跟對手在大草原上去折騰,別亞沒有破敵的把握,也不敢真正地大打出手。兩年這麼鬧騰着行軍,最後猛虎自治領的四萬騎兵等於是充當了海亞爾遠征軍的衛護部隊,將對方歡送出境。海亞爾軍隊一方議民古怪,彷彿到對方領地上來了場草原一月遊,示威般轉了一圈又沿原能返回家鄉。
東部戰場上,胡瑪人除了一個多月過着提心吊膽的日子外,並未遭受太大的損傷。海亞爾王國雖然有三萬餘部隊被別亞的輕騎兵消滅,但十幾萬步兵主力秋毫未損,平安歸國,也可稱得上是奇蹟。
就這樣,別亞和武索一奇一正,各展期B,互相鬥法,雖然戰役規模不大,卻頗令兵家稱道。
別亞的輕騎突進,於意想不到處下殺招,又以連環奔襲,破解了優勢敵軍的堡壘攻勢。武索則不貪不躁、不喧不想,以不戰對挑釁。
以謹嚴對襲擾,堅持十餘天而毫不鬆懈,終於度過難關,回到了補給充足的國內。
“別亞將軍,今後有何打算?”東線戰場逐漸落下了帷幕,帕維亞雖然有些不甘心,心下的石頭也算落了地。
“經過幾場戰役,我手下還有一萬六幹輕騎,需要沿水路回巨木堡援助席爾瓦獨裁官。”別亞嘴上這麼說,內心裡卻是急於向母老虎來絲麗問安。
“要不要我們過去援助啊?!‘熊將古格本次出陣基本上是一仗未打,戰爭就平靜地結束了,弄得他的手也有些癢癢。
“不必了。”別亞笑道“丹西領主要我囑咐大家,守好國境,防止海亞爾泥腿子再來進犯。保證後方基地的絕對安全,就是對主戰場的最大支持了。南北主戰場上,我軍自有辦法對付敵人!”
“杜安將軍,你願意替我去剿滅那夥打着自由軍團旗號的盜匪嗎?”
蓋亞看着眼前這個年輕的將領,沉聲問道。
杜安是詹魯王國的一個破落貴族子弟,是個年僅二十六歲的年輕軍官。雖然他承襲了祖輩的男爵爵仕,但酗酒好賠的父親留給他的只有一座空蕩蕩四壁透風的小宅子。
不可能如其他貴族子弟一樣消遙度日,也不願意屈身去當農夫或者商人,杜安一咬牙,投身軍隊去賄賂運氣。
年輕的男爵雖然家貧如洗,但從軍卻算是選對了路。勃勃野。由加上狠辣狡猾,帶兵打仗頗有一套辦法,這令他在詹魯軍中深得賞識,很快就脫穎而出,不到五年即升任了萬夫長一職。在講究論資排輩的走廊地區老牌霸主詹魯王國的軍隊裡,這種升遷速度已經是相當快的了。
聽着國王陛下問話,杜安心下也不由得連撥小九九。年紀輕輕就被國王親自傳召,賦予重任,說明王國高層對自己非常器重,這自然令他十分高興。不過蓋亞交代的這項任務,可不是什麼好差事。自古以來,正規軍討伐叛亂的暴民,幾乎不可能獲得什麼榮譽。打贏了,大家認爲這是應該的;萬一失手,自己的前途就等於整個幾毀掉了。
另外,這個飄忽不定而又殘忍無比的自由軍團,杜安有所耳聞,參加過剿匪作戰的他也相當清楚裡頭的難處。他們總是打一槍換個地方,躲在角落裡射冷箭,要麼連他們的影子都找不着,要麼一個不小。山就着了道,被他們偷襲暗算。這樣的一羣流寇,根本不可能跳出來跟你打什麼工現戰。如此戰法,又是在敵國的領土上打仗,正規軍很難對付。
杜安沉默間,蓋蘭親王看穿了他的想法.“自由軍團的這種遊擊騷擾戰術,比起正面接鋒可能要難上十倍不止,這些我們地非常明白。
在評定你的軍功戰績的時候,自然會考慮這一點的。”
“親王說的沒錯,每消滅一個匪寇,軍部按殺掉三個敵兵計算軍功,怎麼樣?”蓋亞接話道“不過你要記住,消滅的必須是真正的自由軍團的匪寇,可別學甘斯特那樣,隨便殺幾個老百姓來蒙我。”
“陛下,末將願意一試。”陛下和親王親自勸說,杜安怎敢不聽?
一番尋思後,他終於下定取出,點頭應允。
“別說什麼試不試的,還沒開始打仗就給自己先找個臺階。要麼就別打,要打就必須給我打好,徹底消滅獨眼龍手底下的盜匪賊衆!”
蓋亞不悅地揮手。
看着年輕人臉上有些驚惶,蓋蘭笑着說道“杜安將軍,你曾經參加過剿滅盜賊團和叛亂山民的戰爭,立下過不少戰功。現在中央郡的形勢與當年刺槐郡的叛亂頗有些相似之處,說說看,假如讓你鎮守後方,你會採取什麼樣的制敵方略呢?”
聽聞此話,杜安轉憂爲喜,甚至有些喜出望外。蓋蘭的話裡明顯暗示着對自己的賞識,有意向蓋亞推薦出任後方衛護大將一職。這不僅在軍階上連跳數級,而目賦予重任,掌管數萬將士,在戰場上獨當一面。如此機會,杜安焉能拒絕?當然,他心裡也很明白,能否平步青雲,尚要看自己對這道軍策難題的回答是否能讓國王和親王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