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代變了而已。’
聽着金髮狼耳孃的沉痛話語,黑龍簡短地回答了一句。
除此之外就是一片寂靜。
鈴音彷彿沒經歷什麼戰鬥,又坐回原地津津有味地開始吃,而西裝男已經離開。唯一有所特別動作的,大概只有扔下匕首望着染血雙手的金髮狼耳娘了。
‘你們,究竟爲什麼這麼執着?一個不好會引發大騷亂的。’
雪櫻可不是說玩笑話,她可是之前的小戰爭的當事人,那副景象至今還記憶猶新。
‘我等一族絕不與邪仙爲伍!這個仇,不共戴天!’
‘……又是仇恨,嗎。’
‘沒法相信那隻黑狐狸,誇下海口說要向仙界復仇,結果還不是因只小小邪仙反悔了!這次會談,指不定她會做出什麼妥協的舉動來!爲此,我等必須阻止!’
咬着牙露出憤怒的表情,金髮狼耳娘兇狠地盯着黑龍。
‘黑龍……你,你不應該是站在我等這邊的人物嗎!這是爲什麼!爲什麼破壞掉仙界的你……!對邪仙的仇恨,我們不都是一樣嗎……!’
‘……’
黑龍無法否認,恨意至今還有,然而——
‘我能仇恨的對象已經不存在了,事到如今只能悲嘆自身的無力。我還是那句話,時代不同了。’
‘說謊……!你破壞仙界,難道不是爲了給我等製造復仇的機會嗎!然而,然而怎麼會……!’
‘你想多了。我嘗試改變悲劇,卻還是被悲劇牽着走。’
‘怎麼,可能……’
‘就是這樣。以前的仇恨在現在不適用,上一代的恩怨不要帶到下一輩,某些人常說的言論。事實就是如此,那場戰爭已經結束了,無論你,我,那羣人,都不應該活在過去……呵,好像我說這話都沒有資格。’
揮了揮手,黑龍果斷地轉身離開。
‘再見了,雷婭,未來是你自己的,所以,爲你自己活下去。’
雪櫻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麼流露真感情的黑龍,她覺得彷彿看到了另外一個人。
雖然好奇,不過礙於氣氛直到回到會談的山谷也沒說什麼。
‘嗯?已經結束了?’
一回來,就看見僞蘿莉……協會領導人清音坐在帳篷裡發呆,明確地說是翻滾着望着變得陰沉天空。
‘看起來要下雨了呢。’
她前面翹起來的長髮抖動了一下。
‘好像是。所以,已經結束了?我怎麼還看得到那羣萌物在對峙?’
往亭子那邊看了一眼,又望向山谷下方,黑龍聳了聳肩。
‘只是沒我什麼事了,那邊還在商量無聊的小細節,啊反正很沒勁,又在下雨,所以就留了朝霧在那裡。’
‘……只是在耍任性嘛。’
果然這隻僞蘿莉這個年紀還是很孩子氣,而且居然非常萌萌噠,這點還真氣人。
‘不回去嗎?’
坐到帳篷裡休息的雪櫻問道,她身邊是依舊吃着的鈴音……這個,差不多該放棄形容了吧。
‘我也想啊,不過事情還沒完……啊無聊~應,陪我聊天吧!’
‘我有拒絕的權力嗎?我可沒實力讓你停止說話,啊先說一句,那邊的麻煩還不算完全解決,如果這裡還沒搞完,萬一小母狼火起來……’
‘那就由你全權承擔後果!應總是這樣,對認識的女孩子每次都心軟。’
‘我可不記得有這種事。’
‘哼,要我一件件說給你聽嗎?啊那就從四年前的那件開始說起吧——’
‘好,我知道了,我也記得很多協會裡的趣事,一起來交流下吧。’
‘唔。瞪你!’
雪櫻微妙地看着這一大一小鬥嘴後互瞪,有點好奇之前到底發生過什麼樣的事情,纔會出現這麼奇特的組合。意外覺得這兩個很配……
‘罷了,不跟你這小子較勁。’
‘好好好。’
‘……吶應,你不想知道會談到底說了些什麼嗎?或許會有關於你的對話哦。’
‘反正不是好聽的話題吧,我沒什麼興趣。追夜不可能答應那荒唐意見的,再說了,妖仙爭鬥到現在,僅僅一次會談就保持友好關係,可能嗎?’
‘你原來這麼想啊?’
‘不然怎麼樣?我雖然找不到真正尋仇的對象,但還不至於爲仙界着想,它有什麼危機根本不關我事。’
‘這點倒是比較正常……不過,你不覺得這麼大的陣仗,之後不會發生些什麼嗎?’
清音似乎別有所指。
‘……你想說開戰?這麼說來,我們攔截狼羣倒是自找沒趣了,否則直接挑釁着打一場,多好。’
‘喂。’
聽到這裡雪櫻不由得鄙視了一下,這個男人可能還是戰爭狂。
‘哎呀,應還是小孩子吶,一點也不懂女人的心思。’
‘我自認爲還是能懂的……當然,看起來很年幼真實年紀很大的除外。’
‘哦呵呵呵呵,說了非常有意思的話題呢小鬼,稍微把腦袋湊過來說點悄悄話吧~’
‘嗯,我並沒有特指某個人吧?’
‘狡辯無效!死刑!’
鬧着鬧着,黑龍猛然發覺一絲古怪的願力波動,疑惑地擡頭一看,竟然發現亭子上空出現了驚人的流光。
‘喂,僞蘿莉!’
‘哈?你說啥?’
‘那裡發生了什麼?和朝霧聯繫下!’
‘……啊,開始了嗎。’
‘什麼開始?喂,你知道是怎麼回事!’
因爲這道流光出現得太突兀,情況完全不明瞭,黑龍按耐着心裡鼓譟的衝動,努力靜下心來應對。
‘應,總之,先說聲對不起。’
‘哈?喂!快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
心裡的感覺變得越來越糟,這情緒的波動也影響到了雪櫻和鈴音,前者是盯着流光思索着什麼,後者轉而停止了進食,靜靜地看着這一幕。
‘僞蘿莉!……你如果不說我只能自己去搞清楚了!’
流光,法陣的紋路,一切的一切都在說明亭子里正在發生和儀式相關的事情——
‘對不起,這是追夜的安排,她,答應了。’
‘!?!?’
像是有什麼從心底噴發了一樣,黑龍極速將身軀強化到極致,像炮彈一般飛躍而起,直奔即將發生悲劇的地方。
爲什麼?
爲什麼??
爲什麼?!
答應傳承這件事本身就很奇怪!過分的奇怪!哪有人好端端地願意捨棄生命!
不該是這樣的!不該會變成這樣!
‘黑龍,停下吧!’
在亭子的結界周圍,賢龍姬、空靈、小夜和朝霧形成一個防守陣型,她們鼓起全力迎向急於突破障礙的黑龍。
‘滾開!!’
突然響起的咆哮如同驚雷,把山谷下的妖仙全部吸引過去,她們的眼瞳裡,幾乎同時出現一副畫面。
有一顆流星撞擊到了山亭,爆發的閃光隨即吞沒了整個視線。
‘——!!!!’
‘好、好強!’
妖怪、仙界以及特異者的強者們佈下的守護結界,轉瞬間就被撞碎了數層,再過一小段距離,要完全承受衝擊的就會是她們。
小夜已經支撐不住。
‘黑龍!汝可知道,闖入傳承儀式可是大忌!’
‘滾開!!!’
‘汝這麼做追夜必定會死!還不明白嗎!!’
賢龍姬竭盡全力把最有力的現實投擲過去,果然,黑龍還沒有被熱血衝昏頭腦,他愕然地止住動作,踉蹌地後退了一步。
被流光包圍的亭子,看起來早些時候就設置了結界,儀式,在暴露在眼前時,就已經進行了一半。
‘…………’
‘黑龍哥哥……這是,追夜姐姐的意思……對不起喵……’
‘………………’
完全被矇在鼓裡嗎?在趁着黑龍被叫去支援戰場的短時間內達成了共識嗎?
‘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
黑龍止不住地高聲咆哮。
‘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
又沒能守住……又沒能守住!!
‘可惡——!!’
淒厲地喊叫充斥整個山谷,默默地看着這一切,清音緩緩說道。
‘看到了吧,就是這麼一個男人。’
她這話顯然是對雪櫻說的。
‘想保護時,珍視的人卻無力拯救,絕望之後還是絕望。’
‘……’
‘但是吶,他卻不知道,自己死去之後,同樣有爲此絕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