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1 和過去的自己見面

紅色魔王站在空曠的大廳裡,黑色交織着暗金色絲線的地毯上,上面是凌亂的腳印,就在剛纔這裡聚集着很多的人。彼爾德大魔王就要攻打來了,半空中浮現出的攻打倒計時正在一個數字一個數字的減少,紅色魔王的身邊,只剩下一個屬下,兩人一站一跪,如斯的淒涼……先跑進來看熱鬧的玩家都不自覺的停住了腳步,他們沒有踏入大廳,現在的大廳氣氛十分的凝重,就好像是達芬奇的最後的晚餐的那副畫卷一樣——是唯美的鉅作但是卻透露一種淒涼。只要是知道這幅畫卷背面意味的意義是毀滅,心裡就難免沉重起來。

艾月看到所有的人都聚集在門口沒有進去,心情有些微妙,不過不可否認,這種被尊重的感覺讓她還是有點感激的。她親身經歷的時候,這個時候心中已經被即將永久死亡的陰影籠罩,讓她下意識的忽略了很多事情——比如說那些無處不在的玩家怎麼不在視線之內呢?原來,這些玩家還是懂得一些做人的道理的,在這種時候,他們還是知道應該給自己一個獨處的時間——即使在他們的眼中不過是一個遊戲npc,但是遊戲npc也是需要人權的,比如在這個非常時刻,她就很需要一個安靜的壞境。然後,她可以在這個安靜的環境裡,像是英雄遲暮一樣嘆息,然後說一些冠冕堂皇的話,或者回憶一下輝煌的過去。那個時候,或許應該說現在這個時候,紅色魔王也就是她本人做過了什麼或者說正在準備做什麼呢?這個問題的答案就在艾月的回憶裡……

“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什麼魔王了,有的只是普通人……朕,不,我因爲多次被勇者擊敗,已經喪失了大魔王的身份,降級了。”‘紅色魔王’平靜的說,紅色魔王套裝包裹着的纖細的軀體透露着淡淡的疲憊。艾月還是第一次從這種角度看着自己,當然。沒有人能夠從背面而且是這麼遠的距離看着自己的背影,這個經歷十分的特別,特別的讓艾月忍不住眼眶酸澀。回憶中,自己那時候十分的淡定的面對自己不是大魔王了這個事實。但是事實上,從她的角度可以看出來那時候的她並不是那樣淡然,有的只是無限的悲涼……讓別人看到自己虛弱的樣子——這本來就是一件不應該出現的情況,她總是驕傲的。

“正如你所見,我已經沒有用了……死靈法師。你去投奔彼爾德大魔王吧,我可以給你提供地圖。”艾月仰頭看着天空,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臨行前,我要囑咐你的只有一句話——彼爾德也不是終點,這個世界,很快會出現新的更強的魔王。畢竟,勇者們成長的太快了。”瞧瞧,紅色魔王就像是她記憶中的一樣說了這番話,這番話當初是爲了給艾格一個機會能夠活下去。但是呢,事實上現在在一旁聽起來,卻像是一個不願意自己死亡被屬下看到的窮途末路的魔王……一個魔王尤其是曾經最強的魔王,面臨被抹殺的結局總是免不了會露出脆弱的樣子……紅色魔王脆弱的樣子並不狼狽,相反的,不僅不狼狽而且十分的美——一種脆弱的美,好像是一碰就會碎掉,只能遠遠的看着的美麗。艾月歪着頭想了想,她從來都不知道自己還有這樣一面,再看了看旁邊圍觀的勇者們。勇者們都被這樣脆弱並且美麗的紅色魔王震撼了,大家不停的議論着,聲音雖然不大,但是這麼多人不停的說話。在耳朵旁邊匯聚就是一股很大的噪音……

“紅色魔王好可憐,一會兒彼爾德大魔王來了,我們幫忙紅色魔王抵擋彼爾德大魔王的攻擊吧?我一點兒也不想讓紅色魔王消失……”一個感性的少女紅了眼眶,對着同伴可憐兮兮的請求道。

“別傻了,紅色魔王的消失是必然的,你難道沒有看到系統公告?再說了。我們也打不過彼爾德大魔王,那可是新的大魔王,等級比我們的最高級還要高了五十級呢!……所以說,並不是我不想要幫忙,而是我根本幫不上忙……紅色魔王的確挺可憐的,你看看紅色魔王原來都是端坐在那個寶座上面的,但是現在卻站在大廳的中央。原本是僕役成羣,但是現在卻是隻有一個等級一般化的死靈法師在。我猜想是紅色魔王她因爲即將到來的災難提前遣散了屬下,希望屬下不要陪她送死,這才只有那麼一個最最忠誠的屬下留下……”這一位明顯是個喜歡推理的人,並且推理的十分靠譜,因爲艾月可以明確的表示那就是事實的真相。

“雖然知道紅色魔王只是一個boss,但是看到這樣的情景,我覺得要是有人組織阻擊彼爾德大魔王的攻擊隊伍的話,我會參加……死了不過是掉一些經驗罷了,幾天之後又是一條好漢,就算是爲了我喜歡的二次元boss做一點事,這一點犧牲絕對不算是個什麼。”一個魔法師靦腆的說。

魔法師的話得到了幾乎所有圍觀的人的同意,並不是所有人都對紅色魔王的遭遇同情到想到幫忙出氣之類的,畢竟紅色魔王只是一個npc。可是,正是因爲紅色魔王是個npc,幫助她抵禦強敵只需要付出一次只有5%痛覺的死亡和爲數不多的經驗值而已,這在玩家的眼裡並不算是什麼大的付出,再說了,幫助一個遊戲npc去阻擊另一個遊戲npc這個行動聽起來真是很帶感啊!感覺好好玩的樣子……

聽着周圍的人討論這個‘好玩’的遊戲,剛開始的那麼一點點感動都沒有了,艾月表情一瞬間的空白,不知道自己應該哀嘆自己的過去還是哀嘆這個遊戲的悲催,不管怎麼說,作爲一個有自己思想的生物來說,被這樣輕慢的對待自己寶貴的生命就是褻瀆!但是想到自己當初本來就是個npc,在這些人的眼中自己是個虛擬人物,本來就應該這麼被輕慢,試問她也不會對書本上的一個人物付諸多麼大的尊重的——即使那個人物是主角。

她是《屠魔》的主角嗎?顯然不是,就像是她當初說的那樣,她不是起點也不是終點,大魔王會有很多個,彼爾德之後還會有其他的大魔王。只要是勇者們一日沒有厭倦討伐魔王的遊戲,那麼大魔王的更替就不會結束,這就是宿命。

艾月被周圍的人吵得皺起眉頭,她看了看空曠的大廳,覺得自己可以進去……這樣似乎高調了一點兒,但是倒計時已經變成了紅色,很快彼爾德就要來了,她要是再不去和過去的自己打個招呼,就永遠也沒有機會了。

艾月看着過去的自己消瘦的背影,突然覺得有些心疼,比起過去的自己,現在的自己已經很幸福了,她或許應該學會感恩,而不是抱怨系統強加給她的'救世主1'的頭銜。人總是那樣貪婪,本來她總是那樣諷刺那些勇者們,可是如今她卻犯了同樣的錯誤。她不是人類,即使脫離了系統的約束,她也是龍族,她不應該染上貪婪的毛病,貪婪的人永遠也不可能獲得幸福——因爲,貪婪的人,只會更貪婪,永遠也不知道滿足。

艾月晃神了一會兒,直到聽到系統的提醒才清醒過來,她看着過去自己的背影,期待着過去的自己能夠回頭看看,只要交換一個眼神就足夠了,可惜,就和她記憶中的一樣……沉浸在悲傷中的紅色魔王,不願意讓遠處的圍觀者看到自己脆弱的表情,所以從始至終都沒有回頭……

既然過去的自己不會回頭,那麼她就去過去吧……哪怕是隻能和過去的自己打個招呼也行,艾月本來就站在最邊緣的位置——這個位置距離大廳十分的近,只要她邁開步子,就能進入大廳……既然已經決定了,艾月也沒有猶豫,直接邁步準備進去,但是……

說好的尊重呢?說好的是因爲給紅色魔王最後單獨赴死的尊嚴呢?這和劇本上寫的不一樣啊!導演,你給我出來,我保證不打死你!艾月只覺得心中被神獸踐踏了一遍又一遍,她的動作都定格了……

“又被定住了一個,從剛纔開始,想要進入大廳的人都被定住了!”

“是啊,而且還有五分鐘的僵直,那樣保持邁步的動作不能動很尷尬好不好?所以大家纔不敢靠的太近,就是擔心不小心被後面的人給推到邊上又僵直了……說起來,這個小蘿莉看着很面生啊,怎麼沒有人告訴她不能進去大廳嗎?”

“可能是沒人告訴她吧,畢竟那麼美麗的小蘿莉,大家雖然都心裡癢癢的,但是吧,都不太敢去直接搭訕啊……”

“爲啥不敢去搭訕呢?即使人家捏臉的水平好,但是……哎呀,我看到了什麼,小蘿莉是綠色的名字,是自然美女啊!原本就長這個樣子,真是罪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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