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寂靜，空中孤月清冷銀輝傾瀉而下。
越子悠站在車前，目光復雜的盯着面前這棟公寓五層處。
燈火通明，卻隔着一層厚重窗簾，根本看不清內部，但車前男人認真專注的眼神卻讓人有種錯覺，仿若他面前有什麼稀世珍寶。
窗簾有微弱移動。
越子悠迅速回了車內，將車移至暗影處。
看到窗戶那抹熟悉的身影時，越子悠停了片刻，黑沉的目光再也移動不了分毫。
纖細身形，齊肩柔發，白瓷鵝蛋臉。
窗簾再次被拉上，越子悠才關閉車窗，拿出手機，“沈四，把姜錦瑟最近的工作都推掉，你公司的損失我來負責。”
那頭沈安年愣了一秒，突然就低罵出聲，“我是那種只顧錢財的人麼！”
……
環宇集團槍擊訓練室。
“嘭！”
隨着子彈破空而出的聲音，遠處的射靶顯示出10環的成績。
唐冥靜站在一旁，看着自從前幾天珠寶展爆出的視頻後就一直待在這裡的人，靜默不語。
葉寒聲手持槍，黑框眼鏡下的眼神對着準星，再一次打出10環的成績。
“總裁……”唐冥試探性叫了聲，雖然來慶城已經七八個月了，唐冥對這個稱呼還是有些不適應，特別是看到葉寒聲持槍時，腦海裡不由想起這些年在金三角兇險又刺激的生活。
“老闆……”唐冥低聲道。
葉寒聲手微停，將槍放至一旁，負手而立，“唐冥，知道我爲什麼多年來，偏愛這槍嗎？”
唐冥瞥一眼身旁的FAMAS突擊步槍，緩聲道：“您說過，它在現代無託步槍中射擊精確度很好。”
“是最好。”葉寒聲冷聲道，“就像我一直認爲我的判斷不會出錯一樣，但這次……”微停的聲音越發冷硬，帶着一絲狠厲，“你們沒做好！”
唐冥心神一凜，立馬單膝跪下，埋首。
葉寒聲只淡漠看着窗外，“你們保證躲過監控，卻被爆出視頻。”
“是屬下辦事不利。”唐冥頷首道。
葉寒聲推了推眼眶，深藍色筆挺西裝襯得他背影越發儒雅斯文，“起來吧。”
唐冥應聲而起，更加恭敬站在一旁。
葉寒聲不禁想起四天前爆出的視頻，所幸他讓自己的人儘早撤離，那個被監控拍到的員工只能是爲公司犧牲。
“警方那邊怎麼樣了？”
唐冥答：“已經交代過，那人不會和環宇集團有任何關係。”停了一秒，唐冥有些試探性的問，“要不要找人私下把那人解決了。”
葉寒聲微皺眉，“這種風頭，不可行，反而會讓警方懷疑，把那名員工的家人全部扣押起來，他自然不敢在警方面前多說。”
葉寒聲停了會，這纔想起三個月前的一件事情，“上次將假制珠寶放進越伊集團商場的那名消費者怎麼樣了？”
“那人本來就是越伊集團的長期顧客，那件事過後，就已經出國了。”
葉寒聲湛寒的臉這才緩了幾分，“上次你們也保證過不會被監控拍到。”
唐冥立刻拱手，“假制珠寶的事情，有那個商場負責人牽線，去之前，就將商場的所有監控點告訴了我們，這次可以保證，沒有被拍到，如果真的有監控，越伊集團之前也不會放任公司損失十
幾億，還損了名譽，失去珠寶展的承辦權。”
唐冥的話也讓葉寒聲微皺的眉頭舒展開來，大抵是這次爆出的視頻，讓他有些連鎖反應，葉寒聲也說不上心底那絲不安是從何而來。
“叩叩叩！叩叩叩！”
一陣異常急切的敲門聲穿透而來。
葉寒聲和唐冥臉色微變。
唐易見裡面的兩人，急忙說道：“老闆，不好了！”
唐冥急聲呵斥，“唐易，跟你說過多少次了，遇事不要這麼急莽！”
唐易一向清楚自己沒有大哥唐冥沉穩狠辣，雖然這幾年也在歷練，但骨子裡衝動急躁的性子還是改不了。
“到底什麼事？”葉寒聲面色也冷了幾分。
唐易看一眼葉寒聲，眼底有些畏懼，卻還是更快說道：“上次，上次在越伊集團商場的視頻被爆出來了！”
唐冥背脊一涼，注意到一旁老闆更加森寒的臉，他剛纔才向老闆保證不會被人發現。
“老闆，大哥，還有一件事情，越伊集團推出了一個新的商場，和慶城所有珠寶公司旗下的商場都不一樣，選址在慶城最古老的城東，那裡幾乎是慶城所有權貴人士聚集地，而且……”
“而且什麼！”葉寒聲厲聲道。
唐易結結巴巴道：“而且，而且那裡會是政府接下來五年內最注重的經濟發展區！”
……
同一時間。
姜錦瑟站在客廳，看着沙發上已經整整盯着電視三小時未曾移開視線的薄顏。她端坐在沙發上，緘默不語，周身的嚴肅讓姜錦瑟都不敢靠近。
認識薄顏十幾年，當初在嵐市時，她死皮賴臉賴上薄顏，就是因爲好奇和不解，爲什麼一個十歲的小孩會那麼嚴肅。
後來和薄顏打打鬧鬧成了朋友，姜錦瑟也只在薄顏外婆去世時，見過薄顏臉上沉靜肅穆的樣子。
但現在的薄顏，除了嚴肅外，周身還帶着一種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意。
姜錦瑟不由嘆氣，還是離開客廳，給薄顏一個空間。
薄顏想着三個小時前看到的視頻，她特別看了時間，監控錄像上的時間分明比那次她聽到越伊集團的醜聞早一天。
這說明什麼？
越子悠早就知道，知道事情的所有原委。
卻任由公司損失，在競爭對手因爲珠寶展視頻受質疑時，他再次致命一擊，將視頻爆出。
薄顏完全可以想象他的商場會有多成功。
薄顏腦海裡閃現了很多畫面，這一個多月項目組的努力。
但最後清晰的畫面卻是當時自己得知越伊集團假制珠寶時，那種焦急擔憂，全公司內部員工人心惶惶。
公關部精心準備公關文件，爲公司澄清。
可越子悠在幹什麼呢？
薄顏想，難怪他完全不在意。雖然一開始知道他要籌建新的商場，但薄顏完全沒想過越子悠在第一時間就早已清楚所有事情。
把所有人的擔憂玩弄在手心，步步爲營。
薄顏不由回憶這段時間和越子悠相處的一幕幕，從奇特的荒蕪森林到金科世界城。他在自己面前一向都是風趣幽默，雖然知道越子悠在工作時有所不同，但薄顏也只當是他性格原因。
四天前那個死去的黑人再次出現在她腦海，薄顏本想着他是盜賊，越子悠爲了保護自己才傷了他
，薄顏這幾天好好想過，甚至還覺得是自己太無理取鬧。
可現在的這一幕，卻讓她再次膽寒。
他如此擅於心機謀算，那他對自己呢？
薄顏不由抱緊雙膝，腦袋重重埋在膝蓋上。
感覺到有人拍自己肩膀，薄顏木訥擡眸，見姜錦瑟擔憂的眼神，低聲道：“錦瑟，我，我有些害怕。”
姜錦瑟一把抱住她，感覺到薄顏輕微顫抖的身體，眼底擔憂更重，“啵啵，到底怎麼了，你告訴我好不好？”
姜錦瑟不知道原因，明明昨天，薄顏還說了回去找越子悠，卻在今早看了這則新聞後，舉止大變。姜錦瑟也仔細看了新聞，就是關於越伊集團新開的商場，還有之前的假制珠寶事情被澄清。
姜錦瑟本覺得這是好事，警方還了越伊集團清白，但她不明白爲什麼薄顏會突然敏感起來。
……
此刻的越伊集團卻是大獲豐收。
不知情的員工都知道是警方還了公司清白，也詫異，商場負責人竟然裡外勾結，幸好，目前已被警方刑事拘留。
總裁辦公室裡，周斌，趙明，凱瑞三人站在一旁。
“五個小時內，商場營業額突破五千萬，目前持續增長。”趙明迅速彙報結果。
周斌也不由爲越子悠這步棋詫異，但更多的是佩服，“我就說你當初怎麼會讓環宇集團如此佔盡上風。”
越子悠卻一直沉默不語。
幾人都明白過來，這個時候，最該出現的薄顏沒在這裡。
“你們先出去，繼續盯着商場情況。”越子悠淡聲道。
趙明和凱瑞很快離開。
周斌坐在越子悠對面，過了片刻，才說道：“難過了？”
越子悠未答，卻問了周斌，“你來越伊集團五年了，五年裡，你有了喜歡的人嗎？”
一向沉穩老練的周斌因爲這句話眼底閃過一絲懷戀和傷痛，“不會，這輩子，我不會在喜歡任何人。”
越子悠知道周斌是回憶起了亡妻的事情，“抱歉。”
周斌卻坦然笑笑，“我一直記得當初你不顧衆人反對，將還在牢獄裡涉嫌殺人罪的我保釋，爲我證其清白，並把越翟董事長一手創立的服飾珠寶全權交給我。”
“你想說什麼？”越子悠無奈笑笑，腦海裡卻早已浮現薄顏的樣子。
“子悠，我想說的是，你做任何事情都有自己的道理，而我從來都相信你的每一個判斷，就像我當年決定幫你接管，任職這個副總時對你說過的話。”
周斌想起，那時候妻子遇車禍身亡，他被合夥人誣陷殺人，而面前這個只有二十歲的少年，卻給了他所有的自尊和驕傲，不管越子悠如何心機，步步爲營，在周斌看來，他就是當年那個赤誠熱血的少年，從未改變。
“既然你這麼怕薄顏不能接受，爲什麼還要在這個時候推出商場？”
越子悠淡聲笑，“她已經對我有了害怕，那我就把所有的東西全部給她看，讓她明明白白看清楚。”
周斌嘆了嘆氣，“子悠，有時候女人不是你想的那樣果決理智，即使薄顏跟大多數女人不同，雖然她是心理諮詢師，但是你別忘了，在這之前，你從未把你這面透露出來，也許……也許她一時對你只會更加害怕。”
越子悠心裡猛然一跳，因爲周斌的話途生出幾絲不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