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顧川銘,救我!”蘇晴然痛苦的尖叫傳出治療室,站在門口的顧川銘猛然站起來走到門口,拳頭握緊放在嘴邊,來回踱步。
李哲思見他這樣來來回回,又聽到房間裡痛苦的喊聲,忍不住圈顧川銘幾句,“你坐着。大腦記憶相關的研究,有時候連參與的醫生都無法承受。一百年前,爲了消除記憶,他們還會把燒紅的鐵絲插入大腦中,電擊,重錘……跟這些相比,蘇晴然現在只不過是被勞倫斯用痛感打開記憶鑰匙。”
“這種程度在我們看來,是軍方拷問特務的手段。李哲思,你沒經歷過,你從書本上了解的痛苦,根本不值一談!”顧川銘煩躁地怒吼一句,然後抱着頭坐下。
李哲思被他這麼一堵,也不說話了,房間裡的隔音效果很好,所以足以挺得出來蘇晴然喊得多大聲。幸好這裡是醫院後面的實驗樓,平常沒有通行證,根本不能進來,不然這點消息早就傳開了。
等到門打開,顧川銘像一陣風一樣衝了進去,李哲思還沒有看清他起來,他已經在自己眼前消失了。
顧川銘走進診療室,看着各種讓人看着就身體不舒服的電子儀器,看着坐在中間,頭上戴着電子儀器,如今渾身溼透虛弱地坐在椅子上,他感覺自己雙腿都顫抖了。
顧川銘覺得很可笑,這麼多年,他不是坐在辦公室裡只會紙上談兵的高層,哪一次他不是衝在最危險的地方。被扔進鱷魚潭,被十幾個外國特種兵圍攻,恐怖分子懸賞要他的命,他也從來沒有害怕過,卻會害怕簡簡單單一個電椅?
蘇晴然的眼睫毛上沾了水晶,她艱難地睜開眼睛,看到一雙擦得鋥亮的皮鞋走靠近自己,明明動彈不了,也張不開嘴,可是她就是知道來的人是顧川銘。
助理幫忙解開她身上的牽制,蘇晴然身體一踉蹌,顧川銘一步上前摟住她差點癱軟的身體,“看着我,別昏過去!”
蘇晴然張張嘴,她在喊顧川銘的名字。這一刻,她才從地獄裡被拉出來,看到他眼裡的擔憂,蘇晴然鬼使神差地仰起頭望着他。
顧川銘也凝望着她卻沒有動。
“先把人送回病房!”李哲思不懂這兩個人在這裡膩歪什麼呢,不由地提醒一句。
蘇晴然身體動彈不了,眼角有淚痕滑下,她就那麼直直地望着顧川銘。
顧川銘嘆口氣,低頭輕輕貼着她的脣,沒有**,沒有敷衍,那是一種疼惜。
抱起蘇晴然,顧川銘往外走,蘇晴然頭腦無法思考任何事,她的大腦已經受不了思考帶來的電負荷,只要稍稍一動心思,她的大腦就像是有了痛的記憶一般,明明身體沒有任何外力,疼痛卻沒有減少。
蘇晴然睡着了,她躺在顧川銘的懷裡,緊緊抓着他的手,彷彿這才能讓她有一絲安心。
顧曉晨進來看到這一幕,眼裡閃過一絲驚喜,“她恢復記憶了?”
如果沒有恢復記憶,蘇晴然巴不得跟顧川銘離得遠遠的。
“沒有!”顧川銘低頭輕輕撥開她的頭髮,看到頭髮下的頭皮有幾個灼燒的紅點,碰到周圍的皮膚,她都會顫抖一下。輕輕幫她按摩脖頸,輕聲安慰,“別怕,我幫你上藥!”
“你們這是鬧哪出啊?你們……唉,算了!我走就是了!”顧曉晨也不想打擾他們,反正最後被人在背後捅一刀的不是她,這兩個人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她操什麼心啊!
蘇晴然再次醒來,身邊沒有顧川銘,她看着空檔的病房,說不上心裡有什麼感覺,感覺鬆了一口氣,她知道自己那時候對顧川銘的依賴已經不正常了,卻無法阻止那時候的自己。
坐起來,拿過桌上的水果咬了一口,聞到淡淡的藥味,找了半天,才找出是她頭上塗抹了藥,拿過桌上的藥膏,仔細看了說明書,才放回原位。
“小姐,您醒來了!”吳媽從外面走進來,看到蘇晴然站在窗前,笑着走過來,“您嚇死我了,顧川銘真不是個東西,您纔回來多久,看看受了多少罪!”
蘇晴然提醒她一句,“吳媽,說話注意點,這裡不是隨便說話的地方。”
吳媽聽到這個,笑了,眼裡都閃着精光,“小姐,我陪着您出去走走,這裡太悶了,要是憋出個好歹來,怎麼辦?”
“好,我也睡夠了!”蘇晴然頭很痛,渾身無力,所以還真是讓吳媽半扶半攙着走出病房。
本來要直走出了住院部,結果吳媽卻拉着往裡面走,蘇晴然微微詫異,“吳媽,我們去哪裡?”
“方先生等您好久了!”吳媽小聲說。
蘇晴然聽到方巖的名字,突然緊張起來,她不敢見方巖,打電話時候隔着這麼遠,她還能欺騙自己,可是真正見了方巖,她怎麼解釋那三天跟顧川銘度過的時光。那些她至今連一丁點都不敢回想的時光。
吳媽感覺到蘇晴然的退怯,以爲她擔心顧川銘會來碰到他們,自信地拍拍胸脯,“小姐放心,吳媽都安排好了。我把藥材混在一起了,跟他說我不會熬那些中藥,顧川銘就回別墅熬藥了。剩下的那些保鏢,看到我陪着小姐,不會懷疑的。”
“他回去熬藥?”蘇晴然抓住吳媽的手,聲音緊繃地問道:“我喝的藥不是一直都你熬的嗎?”
“一直都是顧川銘買藥熬藥的,直到那天他要開始忙了,才連夜教我怎麼熬藥。中藥是個好東西,可是吳媽真是把握不住那個火候,沒少被責怪!”吳媽扶着蘇晴然小聲嘀咕。
蘇晴然完全聽不下去其他,顧川銘親自給她熬藥?爲什麼他要做到這個程度,那天的早餐已經讓她大跌眼鏡了,以爲中藥是有人熬好了,他只需要端出來裝個樣子就夠了,原來真是他親自熬出來的。
顧川銘沒上班之前,她基本都是傍晚喝藥的,可是他上班之後,好像都是上午喝的。那些中藥要熬三個小時,他是每天忙那麼多事,晚上又睡得晚……
“小姐,您怎麼了?”
“吳媽,我現在還不能去見方巖,你幫我跟他說一聲,我很不舒服,先回去了。”蘇晴然說完就推開吳媽的手,轉身要回去。
剛走幾步,就被一個抓住胳膊,她一回頭,看到對方穿着醫生的白袍,帶着口罩和眼睛,可是就一眼她就認出來了,“方巖!”
“爲什麼不想見我?”方巖放開她,如果對方不是蘇晴然,如果這裡不是醫院,他會毫不留情毀滅了周圍的一切。
她不想見他,他們已經分開了十幾天了,她竟然不想見他?
“方巖,這裡太危險,你不要任性,快離開!”蘇晴然拼命推着方言離開,她害怕顧川銘看到方巖,陸鵬飛手裡可有兵,那些人不是普通的病,各個身上都散發着一股從戰場帶下來的殺意。
“跟我走!”方巖不客氣地拉着蘇晴然往他們之前定好的病房走過去,把人拉進病房,方巖猛地甩上門,把蘇晴然縮在門和他的臂彎之間,聲音彷彿暗夜修羅,“蘇蘇,告訴我,你愛上了顧川銘嗎?他害死了我們的孩子,你竟然愛上了殺死你孩子的男人!”
蘇晴然尖叫,“我沒有!”
方巖的話單刀直入,像是毒蛇一樣直接攻擊對方的要害,方巖低頭看着蘇晴然的神情,那麼慌亂,那麼自責,如果她心裡沒有鬼,只要搖頭就夠了,爲什麼會這麼心虛?
“寶寶,真的是你和我的孩子嗎?”蘇晴然心虛的話像一顆炸雷,在兩人岌岌可危的世界裡炸開了一角。
“不是我們的,是誰的?”方巖摘掉口罩,金絲眼鏡劃過一絲光芒。
“是……”顧川銘的,那個男人真的是害死她孩子的兇手嗎?那麼溫柔的男人,那些醫生都說孩子保不住了,是顧川銘要抱住她舍掉孩子,這是她從來不去考慮的當時情況!
方巖突然低頭湊向蘇晴然的脣,雙手抱緊她,想要去拉扯蘇晴然的衣服。
“不!不要!方巖,不要這樣!”這樣的方巖,是冰冷的,是她全然陌生的男人,蘇晴然嚇得身體僵硬,掙扎不開,這個男人的臂力太大。
蘇晴然嚇得六神無主,她的眼淚早已經如雨點般落下。
眼淚沾溼方巖的臉頰,他一把推開蘇晴然,走進浴室,一拳砸在牆上,骨頭脆裂的聲音,驚了蘇晴然一跳。她衝進浴室,抱住蘇晴然的胳膊,心疼地看着他的手背,怒吼,“你瘋了嗎?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還不快去看骨科!”
方巖卻一把推開她,紅着一雙眼睛後退幾步靠在牆上,痛苦地望着她“如果失去了你,蘇蘇,我要這手做什麼?你是我的救贖,如果不能跟我相守到老,爲什麼要招惹我?大學的時候,我就一直躲着你,我知道你太美好我配不上你,可是我躲了,是你不讓我躲。爲什麼在我爸一切希望投在你身上的時候,你卻拋棄了我?我真的做了十惡不赦的惡事嗎?上天要這樣對付我?我只要你一個而已,我只要你,我什麼都可以拋棄,金錢,權利,我對兄弟們的道義,我統統可以拋棄。你就給我這樣的回報?”
“我沒有,我沒有拋棄你,方巖,你是我丈夫,我只有你一個丈夫,我只承認你!”蘇晴然慌了,愧疚了,她的確錯了,可能從一開始她就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