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晴然跟着白鳳走到了酒外面,他們越走越靠近裡面的巷子,看不到底,看不盡頭,彷彿那就是另外一個世界一樣。
“你到底要帶我去哪裡?”蘇晴然不時回頭看,她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麼。
“你不是想見一個人嗎?我把人帶來了。”白鳳停下來,她似乎是對蘇晴然說話,又好像是對黑暗中的某人說話。
蘇晴然渾身緊繃,一道腳步聲慢慢越來越近,她摒住呼吸,目光直直盯着黑暗。
方巖從黑暗中走出來,左手吊着繃帶,他站在那裡凝望着蘇晴然,眼裡帶着她看不懂的色彩,“蘇蘇!”
“方巖!”蘇晴然跑過去抓住方巖的胳膊,眼眶裡凝滿眼淚,震驚地看着他受傷的胳膊,“你受傷了?”
方巖伸手摟住蘇晴然,把她鎖在懷裡,目光復雜,最後卻只化作一句安慰,“別擔心,我沒事!”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爲什麼會受傷,那晚的襲擊是你做的嗎?你——”蘇晴然滿心的疑惑,卻在她擡頭看見方巖的失望目光下,一點一點被覆蓋了。
方巖放開她,他臉上的喜悅像是被上帝的手慢慢抽離他的臉部一樣,那麼慢,彷彿要把這一刻銘刻進靈魂裡一樣。
“我還是輸了……”方巖後喃喃一句,誰也沒有聽清楚,他一步一步後退,直至退進黑暗中。
蘇晴然呼吸一滯,她有一種感覺,如果此刻她不陪着方巖,她就再也見不到方巖了,這一輩子都找不到這個男人了。
“方巖,你聽我說!”蘇晴然焦急地追上去。
白鳳站在後面看着他們,感覺到身後有腳步聲靠近,她才轉身離開,跟男人擦肩而過的時候,咬住嘴脣,心裡對蘇晴然又嫉妒又憎恨,爲什麼好男人都喜歡她?!
方巖伸出手擋住蘇晴然,他的聲音是前所未有的平靜,是蘇晴然從沒有聽過的冷淡,“你相信他,而不是我!蘇蘇,你變了,你已經不是我的女孩了,你在我和他之間選擇了他。回答我,是不是?”
方巖突然嚴厲起來,他的聲音帶着最後的決絕。
“我沒有,方巖,你不要嚇我。我好擔心你,顧川銘要殺你,你快跑!我不報仇了,離開,你鬥不過顧家的!”
方巖笑着問她,“那你呢?”
蘇晴然已經語無倫次了,她擔心方巖的安全,想要讓他離開,她知道方巖不離開這裡是因爲她,而她不能讓方巖再因爲她而受傷,“我跟你一起走好不好,離開這裡,這裡不安全。”
“那顧川銘呢?你捨得下他?你還是我的女孩嗎?我們之間的誓言,你說這輩子就當我的小女人,陪着我一輩子。現在,我還可以這樣以爲嗎?”
方巖語氣裡的諷刺,狠狠刺傷蘇晴然的心,她又愧疚又心痛,是她背叛了方巖,可是她掙扎了,她明明知道顧川銘會受傷,還是選擇了方巖,就算這樣,她還是管不住自己的心。
“告訴我,你變了嗎?”
“我沒有!”不敢承認,要在怎麼在最初的愛人面前,承認自己愛上了別人,承認是她**了?
“我不愛顧川銘,我一點都不愛他,我恨他!方巖,你相信我。”蘇晴然像是要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樣抓住方巖。
方巖伸手摟住她,蘇晴然看不到的地方,方巖嘴角如同惡魔般的詭異笑容毫不掩飾地對上巷子口的男人。
蘇晴然催眠一樣小聲喃喃,“我的孩子沒有了,我怎麼會愛他,我那麼恨他,我不愛他……”
“這種女人,你要她做什麼?你真是夠犯賤的!”一道暴躁的聲音突然響起。
蘇晴然頭腦沉重,她幾乎能感覺到顧川銘就在不遠處看着她,他的眼裡一定是淡漠的表情,可是他心裡一定在滴血。
蘇晴然要推開方巖,卻被方巖摟得更緊,“不是你們讓我來的嗎?要成全我和蘇蘇。二哥,我還真要謝謝你!”
方巖一句諷刺的‘二哥’讓蘇晴然的大腦整個炸了,方巖真的是顧家的私生子,他跟顧川銘是同父異母的兄弟?她呼吸猛然一緊,拼命推開方巖,“你是顧家的人?爲什麼我不知道?”
蘇晴然覺得她整個大腦都快炸了,“好痛!”
“蘇蘇?”
蘇晴然大腦混亂了,好像有什麼東西被打開了一個縫隙,很多東西想要涌出來,可是縫隙太小了。她的頭像是要裂開了一樣。
她伸手捂住頭,無法思考,聽不到任何人的聲音,只看到顧川銘臉色鐵青地大步走過來,然後是他跑起來,臉上還有濃濃的擔憂表情。
鼻血滴下來,蘇晴然最後的一個想法是,顧川銘還會擔心她,他還沒有對她徹底死心。
幸好!
顧川銘抱住蘇晴然,拿過紙巾幫她擦掉鼻間的鼻血,臉色鐵青地看向方巖,憤怒地質問:“你知道你可能會害死她嗎?這就是你對她的愛嗎?”
方巖除了剛纔的震驚,倒是沒有太多的擔憂,竟然還笑着譏諷顧川銘,“把她還給我,顧川銘,這是我跟蘇晴然之間的事情,你插不進來,別忘了,由始至終,她選擇的都是我。”
“顧家的資料呢?”
方巖陰險地要求,“我憑什麼相信你?我要帶她離開,我纔會給你!”
顧川銘沒有回答他,抱起蘇晴然往外走,冷漠地丟下一句,“她愛的人是人渣,如果她只能活一兩年,我選擇滿足她的願望。方巖,你沒有權利跟我談條件,我可以讓你死,但是因爲她,我讓你活。”
田熙冷笑一聲,方巖突然感覺自己跟小丑一樣,他的臉扭曲,眼裡的恨意更深一層。
“呃!”蘇晴然很快就醒來了,顧川銘抱着她還沒有走出巷子。
“蘇蘇!”方巖聽到她的聲音,急切地叫她。
蘇晴然下意識要回頭看方巖,顧川銘卻因爲她這個舉動更加憤怒,他的聲音傳進巷子裡,“方巖,我要的東西拿來,我確定之後,我纔會把蘇晴然交給你。除此之外,你別想再見她一面!”
方巖憤怒地吼:“顧川銘,你能監禁她的人,能監禁她的心嗎?”
聽到他們的話,蘇晴然身體顫抖一下,就不再動彈。
顧川銘突然放下蘇晴然,他幾步跑回去,一拳就把方巖打倒了。
蘇晴然看到他出手,就慌了,“顧川銘,你別打他!”
方巖受傷了,他根本打不過顧川銘的。
蘇晴然的阻止讓方巖得意朝他露出陰險的笑,顧川銘眼裡閃過殺意,一腳踹在他肚子上,“你真是讓人噁心。顧家五年都教了你什麼?別拿你的童年來當藉口,人生的路是自己選的。我剛纔說的話我後悔了,你這種人渣,我寧願讓她一輩子恨死我,你也別想再靠近她!”
蘇晴然着急跑過來,就見顧川銘又要打方巖,她想也不想就衝了過去,擋在方巖面前,“我跟你回去,你放了他!”
鼻血又流了下來,蘇晴然顧不上擦。
顧川銘突然一拳砸在牆上,這一拳用盡了他的憤怒,包着繃帶的手立刻滲出血。
“你!”蘇晴然看到他的手背上全部灰塵石子,血都滲出來了,“你瘋了!”
顧川銘一把抱起她,就往外走。
“你放下我,顧川銘,你——”
“你再說一句,我就殺了他!”顧川銘的陰冷得沒有一絲溫度。
你的手,蘇晴然本來想說這個,現在她只能憋着眼淚,心裡擔心他手上的傷。
離開了酒巷子,顧川銘將蘇晴然塞進他的車裡,就沒再說一句話,蘇晴然是不敢說話。
顧川銘剛要開車,就有一箇中年男人跑過來,“顧二爺,我來開車!”
顧川銘看了他一眼,知道這是李**家的司機,點了下頭,坐到後座。
蘇晴然一直盯着他的手,看到他毫不在乎任由血滴,突然推開車門。
“蘇晴然!”顧川銘以爲她要跑,怒吼一聲。
“夠了,我沒打算跑!”坐進後座。
感覺鼻血繼續流,蘇晴然只好仰起頭。感覺一包紙巾扔到她腿上,她趕緊打開擦鼻血。
顧川銘煩躁地對司機說,“去醫院!”
蘇晴然也硬聲喊:“回家!”
司機這下犯了難,這該聽誰的啊?
“顧二爺,這……”
蘇晴然一激動,感覺又開始流鼻血,練忙拿起紙捂住,“我心情穩定就不流鼻血了,回家!”
司機看了顧川銘一眼,見他皺眉看向窗外,決定還是聽女主人的話比較好,一踩油門,就上了大路。
狹小的空間陷入尷尬的沉默中,蘇晴然給鼻孔塞了紙後,就一直盯着顧川銘的左手,本來爆炸燒傷的手都好的差不多了,這下好了,看那手背都血肉模糊了。
原本燒傷已經很難看了,如果再傷上加傷,留下隱疾怎麼辦?他可是一線的軍人啊!
顧川銘煩躁地點了根菸,狠狠吸了一口,聽到蘇晴然因爲煙嗆而咳嗽也沒有停下來。
蘇晴然恨顧川銘,這是支撐她失去孩子那段時間活下去的精神支柱。而如今,有多痛苦,就有多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