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小時的手術,醫生也很疲憊,目光安撫性地看了眼面前兩人,道:“先送來的那個病人,頭部遭受撞擊,CT顯示頭部有積血,目前先採取保守治療,要等她醒來後確定進一步治療方案,只是二氧化碳中毒導致肺水腫和電解質紊亂,已經做了緊急處理,後續還要跟進觀察。”
韓政濤面色沉重而凝肅,聞言點點頭。
謝伊紅沒聽到自己女兒的情況,立刻抓住醫生問:“那另外一個呢?我女兒呢?我女兒怎麼樣啊?”
醫生臉色一下子凝住,盯着面前的夫人看了好一會兒,才沉重地說:“她脊椎受傷很嚴重,雙腿也有骨折,而且失血過多加上二氧化碳中毒,目前……還在盡力搶救中。”
謝伊紅聽完,臉色煞白,雙腿一軟就要倒下去,幸虧醫生反應快,趕緊將她扶住。
韓政濤臉色同樣佈滿焦慮和心痛,攙扶着謝伊紅在一邊坐下,沉聲安撫:“阿姨,小秋吉人天相,不會有事的,要相信她,相信醫生。”
本就話少的男人,面對並不太熟悉的中年婦女,絞盡腦汁也只有這些安慰人的話。
謝伊紅心傷不已,連眼淚都流乾了,聞言沒有任何反應,整個人像是被抽去了主心骨,只能坐在那裡怔怔發呆,心痛成灰。
韓政濤也不知如何是好。
這一夜,經歷了太多,他已經形容不出此時的心裡感受,只覺得年輕時執行任務九死一生也沒有此刻萬分之一的恐懼和焦慮。
身後,有推牀的聲音傳來,他回眸看了眼,是晴晴被推出來了。
“阿姨,我去看看她,您這邊有什麼情況讓護士叫我。”韓政濤匆匆交代一句,沒等謝伊紅迴應,趕緊直起腰大步跟上推牀。
沈晴晴依然昏迷着,身上的髒衣服已經被換掉,身體被簡單清理過了。
她的腦袋被白色的醫用網罩固定着,露出的小臉佈滿擦傷和淤青,鼻端還插着氧氣管,雙眸緊閉,毫無生氣。
雖然知道她不會有生命危險了,可是看到這樣子的她,男人心臟還是忍不住驟然縮緊,眼眸疼痛泛酸。
是不是當初的心軟鑄就了今日的悲劇?
如果不同意她上軍校,不同意她入部隊,是不是也不會到這個地方來,遇到這樣的危險?
一路疾步匆匆跟着醫護人員的步伐,他緊緊盯着推牀上昏迷不醒的小丫頭,心裡百味陳雜。
到了病房,醫生給晴晴安頓好,又是一番檢查,確定沒有問題之後才鬆了一口氣,恭敬地看向男人道:“上校同志,病人可能還要昏睡幾個小時才能醒來,有什麼情況您可以按鈴,也可以叫護士。”
韓政濤站在牀邊,依然一眨不眨地盯着病牀上的小女人,恍惚地點了點頭,喉嚨裡到底有沒有發出聲音,沒人知道。
醫生跟護士站立了幾秒,大概是覺得這個男人的狀態有些不對勁,可是見他心無旁騖,只顧盯着牀上的女人,周身氣場疏離淡漠,醫生幾度欲言又止,但最後還是悄悄帶上門出去了。
正文 第691章 情緒失控?怎麼回事?難道是另外一名傷員--
韓政濤站着,又不知過了多久,才突然回過神來,長長地舒展了一口氣,接連眨眼,繼而,上前一步,彎下腰去,小心翼翼地拿了女人那隻扎着針管的小手,輕輕握在掌心。
直到此時,他纔敢相信,她是真得獲救了。
這種失而復得的感覺,讓他活生生一條命都快被折磨沒了。
他捧着那隻綿軟無力的素手,捂在脣邊,一連親吻了好多下,才探出另一手顫抖着撫摸上女友的面頰。
千言萬語,如鯁在喉。
只是這個時候,才體會到真正愛一個人是什麼感受。
世間所有不及她一根毫髮,如果可以,他寧願拿自己的一切包括性命,來換她一世安穩。
病房裡呆了很久,他心有餘悸,不敢離開,直到護士敲門進來,猶豫又爲難地說:“上校同志,跟您一起來的那位夫人,她情緒失控,我們沒辦法……”
韓政濤正沉默地坐在病牀邊,聞言身軀一震,猛地起身問道:“情緒失控?怎麼回事?難道是另外一名傷員--”
後面的話,他不敢問。
護士連忙解釋:“沒有沒有,不是您想的那樣,另外一名傷員手術結束了,只是……情況依然很不好,現在送到了重症監護室,那個夫人要見女兒,我們怎麼解釋她都不聽啊--”
韓政濤猝然收緊的心絃又放鬆一些,只要人還在就好,就還有一線希望。
但是對於謝伊紅來說,女兒是唯一的支撐,她再擔心再傷心都不爲過。
“好,我知道了,走,過去看看。”韓政濤又回頭細細地看了看晴晴,習慣性地用指背在她臉上颳了刮,乾枯的薄脣艱難地勾了一點笑意,轉身迅速離開。
跟着護士去到重症監護室外,謝伊紅正在跟醫護人員糾纏。
平日裡再有氣質的女人,此時也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媽媽。夫妻感情不佳,她所有的精神支柱就是女兒,如果女兒有個閃失,不敢想象對她的打擊會有多大。
韓政濤臉色一怔,走過去扶住幾乎要跪在醫生面前的謝伊紅,沉聲勸道:“阿姨,小秋現在好不容易從手術檯下來了,需要靜養,你進去只會打擾她,這樣對她不利。”
謝伊紅當然明白,捂着臉雙肩劇烈抽搐,斷斷續續地說:“可是我想看看她……我都幾個月沒見到她了,現在……出了這樣的事,我害怕極了,我怕再也見不到她了……我想看看她啊……”
韓政濤感同身受,能理解身爲母親的心情,臉色同樣悲痛,“這樣吧阿姨,再等等,等她情況穩定一些,我跟院方談一下。”
謝伊紅搖着頭,說不出話。
“這些醫生都是給小秋救命的醫生,你跟他們鬧,會影響到他們的工作,最終還是對小秋不利,你冷靜一些,讓醫生也能安心、專心地給小秋治療,嗯?”韓政濤並沒有跟中年婦女交流的經驗,只能絞盡腦汁想着如何安撫這位可憐的母親,心裡又盼着陳沛霖能早點抽身過來,陪伴妻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