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承軒聽過裴千夜一大段話以後，沒有說話，只是若有所思看着他。
裴千夜看着隋承軒若有所思的樣子，還以爲他是在懷疑自己，連忙又補充道：“如果這還不夠的話，我也已經聯繫了周業成，他也已經對外宣佈軍方會恢復與隋氏的合作……”
“我不是這個意思。”隋承軒終於嘆了一口氣，擡起頭瞥了裴千夜一眼，“我老了，小歌還有她哥哥一個喜歡寫小說一個喜歡從醫，他們兩個都沒有興趣接手公司，這個公司早晚都是你的，你爲什麼不肯等等呢？”
聽了這話，裴千夜更覺得心裡有幾分難受，低頭道：“是我的錯。我爲了我以爲重要的東西去努力，到頭來卻失去了真正重要的東西。我真的很抱歉。”
“我現在也想不出來別的辦法彌補，所以才用了這樣的方式。如果伯父覺得我還有哪裡做得不好的話。”裴千夜沉了沉聲道，“我會改的。”
裴千夜從來沒有這樣低聲下氣地去對誰認過錯。
高傲是他的標籤，也是他骨子裡無法磨滅的東西，可是現在，再三思考之下，他還是低下頭彎下腰，認認真真地說出那一句：“對不起。”
隋承軒閱人無數，自然知道裴千夜是什麼樣的人，也知道今天這一番道歉對他來說也算是難得。
可是想到隋千歌這幾天憔悴的面容，語氣還是有些惋惜：“或許你現在的道歉是誠心的。”
“可是小歌這幾天因爲你的事情吃不下睡不下，我忙了一輩子了，隋氏雖然是我一生的心血，但是是我自己看錯了你，輸了就輸了，現在就算你把隋氏原樣奉還，我能原諒你，你覺得，小歌能原諒你麼？”
“我已經想好了。”裴千夜直起身，從西服的褲袋裡掏出一個小小的盒子，“我這次回來，是想向小歌求婚的。不管她會不會原諒我，我都會和她在一起，就算她一直不原諒我，我也會用一輩子去慢慢讓她接受。”
隋承軒盯着裴千夜保持沉默，許久纔是又嘆了一口氣，揮揮手：“那就等她接受你再說吧。你走吧。”
裴千夜低下頭沉默了幾秒，才點點頭：“我一定會的。”
然後轉身離去。
隋少謙剛剛走出病房準備去看看隋千歌的時候，就看到一個酷似裴千夜的身影從隋承軒的病房離開。他還以爲是出了什麼事情，連忙跑到病房查看，這才發現隋承軒一臉憂慮地靠在牀邊，不知在想些什麼。
隋少謙有些猶豫地開口問道：“剛纔是不是裴千夜來過？”
隋承軒沒有出聲，隋夫人回答道：“是。他說他已經扳倒了天臣公司還有裴千臣，而且還準備把隋氏還給我們。股權協議書都已經帶過來了。”
“可是你爸讓他走了。”隋夫人嘆了口氣，“和小歌比起來，隋氏又算得了什麼呢。可是裴千夜說，他要和小歌求婚……”
“什麼？”隋少謙皺起了眉頭，“他不是已經拿走隋氏了麼，爲什麼又要還回來？這次又有什麼陰謀？”
並不是隋少謙多疑多思，實在是上過一次當之後沒辦法不多想想，而且他也不想再讓任何人傷害到自己的妹妹。他已經安排好今天就會讓隋千歌出國養胎，恐怕今天下午的飛機就會啓程了。
隋少謙心中暗自輕笑，這次，就算是裴千夜是真心的悔過，他也得讓他吃一番苦頭才行。
………
裴千夜低頭看着手機，猶豫再三也沒有按下撥通鍵。
電話接通之後要怎麼和隋千歌說呢？
對不起，我發現我喜歡你，我已經讓一切都回到原點了，你回到我身邊吧……
如果自己真的說出這樣的話，恐怕連自己都會覺得很不舒服吧。
裴千夜反覆把玩着手機，讓手機在手中轉着圈，棱角不斷在手間擦過。
最終裴千夜還是停了下來，盯着手機的界面，心中默數三下，深吸一口氣，按下了撥出鍵。
隋少謙提前兩個小時把隋千歌送到了機場，隋千歌拿着手機聽歌百無聊賴，想着馬上就能離開這裡，心裡卻五味雜陳，說不上高興甚至心中還有些低落。
隋千歌把這一切都歸結於自己的思鄉情結，離別之前，隋千歌看着手機通訊錄上的名字，猶豫許久還是放下了手機。
手機響起來的時候，隋千歌還以爲是隋少謙，接通之後才發現並不是他的哥哥，而是那個早就已經和她告別的人。
隋千歌接通電話放到耳邊，兩個人卻是誰也沒有先開口。
沉默十幾秒之後，裴千夜終於率先開口道：“裴千臣做過的事情已經敗露，被判處一年有期徒刑，天臣公司被裴氏收購，我已經撕毀了天臣公司對隋氏的收購書。”
“我把裴氏的一部分流動資金注入隋氏，周業成也已經答應很快會恢復軍方與隋氏的合作，現在我已經履行承諾讓一切都回到原點，我們之間，是不是也可以回到原點？”
隋千歌笑了笑，看向窗外的天空：“你覺得，你憑什麼，讓我和你回到原點？喜歡你的時候我可以追着你滿世界的跑，如今我隋千歌想要把你放下，你又能算什麼？”
裴千夜沉默了一下，問道：“我們見面再說吧，你在哪裡，我去找你。”
隋千歌輕笑一聲：“裴千夜，你始終都學不會如何去愛一個人。”
裴千臣再次沉默，許久才軟聲回答道：“那你願不願意教我如何去愛？”
見隋千歌沒有回答，裴千夜又有些焦急的問道：“告訴我你在哪裡，我現在去找你，或者你來以前的家裡找我，我等你。直到你來，我都不會走。”
隋千歌沉默了幾秒，然後悄無聲息地掛了電話。
鏡子碎了一半即便破鏡重圓還是會有裂痕，蘋果被咬了一口就算品相再漂亮還是會掉價，感情一旦有了裂痕無論怎樣縫補還是會有褶皺。
既然如此，何必糾纏。
隋千歌拿起手機給隋少謙發了條短信，交代了幾句，這纔拿起行李，走向登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