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大王!”見秦王摔至地上,鄭晚連忙上前扶起,不料剛一碰,卻又忽如觸電般立刻收回,當下只覺滿手溼滑,若她所料不錯,方觸及背上那處應正是皮肉外翻之處,故才血流不止。鄭晚心下不由一驚,那傷處,若非親手所摸,她當真一點兒不信!誰曾想受了這般刀傷之人,竟如沒事兒人樣,當真能忍!
“此事,若是聲張,下場,同刺客無二!”傷口經鄭晚一觸,秦王不由悶哼一聲,幽幽醒轉,勉強出口道。
“大王放心,臣妾定守口如瓶。”還好,他方纔沒聽到她那大不敬之語。鄭晚心下暗暗鬆了口氣。
“扶孤上馬”。秦王緩了會兒便對鄭晚道。
“諾”鄭晚說罷便將人攙了起來,扶着上了馬,緊接着便作勢上馬。
“慢!此舉做何?”秦王看鄭晚似要上馬,出手止道。
“大王傷勢嚴重,臣妾需儘快帶大王回驛館就醫。”鄭晚一臉理所當然。
“放肆!”秦王聽及,當即冷下臉道。方纔直呼名諱之事他假裝不知,不予計較便罷了,現竟又想與他同乘一馬,當真愈發得寸進尺了。
“大王若不想耽擱下去,便將就一晚”。鄭晚似是篤定了秦王不會因這事處置她般,徑自上馬言道。呵!不上馬,任由她留在這走到明天嗎,還是他想在半路上多摔幾次!
“咳……你……”見身後之手穿過腰間抓緊了繮繩,秦王蒼白的面色不禁染上一絲紅暈,面對鄭晚此舉,他有幾分無奈更有幾分無措,一時間竟不知如何張口。
“大王,能否勞煩您再來一次,臣妾看不到!”鄭晚望着身前的背影乾笑道。
“只此一次!”似是料到鄭晚會如此,秦王合上了眸子,掩下將鄭晚扔下馬的衝動,拿過繮繩,另一手攬住鄭晚腰身,將人帶到了前面。
“大王真神人也!”轉到前面的鄭晚,一時有些蒙圈,她已經做好了被扔下馬的準備,誰知,秦王竟帶着傷單臂將她帶到了前面,她屬實看不懂秦王的這波操作,但不得不感概,始皇是真強悍!
“休再多言!駕!”秦王不欲理她,揚手便是一鞭,向驛館奔去。
“大王,慢些,您有傷在身,不宜過速。”剛學會騎馬的鄭晚哪比得過從小在馬背上生長的秦王,望着飛奔的馬兒,鄭晚仍是有些心經,他是不要命了嗎?萬一再暈過去,她可不想連帶着一塊兒摔下來。
“……”
仍是不聽她言,速度反而更快了,算了,人一受傷的都不怕,她怕什麼!就這樣,兩人一行回了驛館,途中,秦王將血抹在了鄭晚身上,下馬之際,又將鄭晚攔腰抱起向內走去,令衆人誤認重傷之人並非秦王。
“大王,夫人發生了何事?”迎面而來的蒙恬見秦王抱着一身是血的鄭晚道。
“無礙,皮外傷,多養幾日便好,刺客如何了?”
“回大王 刺客已全部抓獲,現已壓回獄中審候。圍場所留之人也已係數盡歸。”
“甚好!成嬌那邊戰況如何?”
“方纔來人傳信,言成嬌公子斬殺數人,已擒得刺客之首,想必不久便到。”
“徹查!若孤未料錯,此等機會,他,定不放過。”兩人說話間,已到了房內。秦王言罷便放下鄭晚。
“諾!此事臣弟蒙毅已着手追查,不日便能破曉。”蒙恬應道。
“敢問公子可知疾館於何處?”蒙恬話音方落,鄭晚便緊接道。趙政臉色已難看至極,恐不能久撐。
“不遠,臣即刻去請,望夫人候之片刻。”觀其二人面色,蒙恬心下了然,接過話道。
“如此,便勞煩公子了。”
“夫人不必多禮。”蒙恬說罷掩門而去,在門外吩咐了一番方離開。
“大王先到榻上歇着,臣妾爲您清理下傷口。”鄭晚扶至秦王到榻,望着背上沾染的血跡,想到需要脫衣,一時竟不知如何下手。
不待鄭晚多想,便見秦王徑自解開衣帶,脫起了上衣。他自小便留質於趙,凡事親力親爲,更鮮少借他人之手,直到回秦,這個習慣依舊延續至今,身邊更無貼身服侍之人。
“臣妾來吧!”見衣服緊黏傷口,恐秦王觸及,鄭晚上手幫忙道。
剛一觸及衣服,便見傷口經一路的顛簸扯動又猙獰了許多,現下更是血流不止,好在秦王穿的是深衣,且衆人早已歇下,這纔不被發覺。鄭晚輕輕脫着黏在傷口處的衣服,每每向下一寸,便又是一道道大大小小的疤痕,整張背上如這類傷口不計其數,可想而知,他身處的境遇是多麼的險之又險。
“嘶”脫到傷口時,由於血衣相互粘連,繞是向來能忍的秦王,也不由倒抽一口冷氣。令鄭晚下意識間停下了手上的動作,一時犯了難,沒有剪刀,可如何是好。
“咚咚咚”一陣敲門聲打斷了正爲此傷神之人,鄭晚起身開門,卻不見人影,只餘一桶清水,一個木盆,內置幾塊絹布,一把類似剪刀之物放於地上。
此人當真是心細如髮,及時如雨。知是蒙恬命人所送,鄭晚便將東西擡了進來。
秦王見此,掃了眼門外,又將目光定格在了鄭晚處,眸中不禁多了些深思。
一旁,鄭晚取出剪刀,將方纔黏在傷口處的衣料小心翼翼的剪了下來。又將傷口周圍一一擦拭乾淨,取了些止血之藥於傷口處輕輕撒上,一切結束後,秦王的臉上早已佈滿如豆般的層層汗珠,然,隱忍如他,始終咬緊牙槽,未見半句言痛之聲。
“好了,大王。”鄭晚心知秦王性子要強,不屑別人的同情,便也懶得多說,將事先留好的一塊絹布遞於秦王。
“蒙恬此人,夫人如何看?”秦王接過絹布,拭去汗珠,看向鄭晚道。
“世人皆知蒙家軍赤膽忠心,一腔熱血,想必兩位公子亦如是”此時的趙政,對蒙恬並非完全信任,然蒙恬此舉,無異於告訴秦王,他已知曉此事。如今秦國內憂外患,秦王正是疑心之際,識人用人,自有他的一把尺子,而她,還是謹慎些,不把自己攪進去爲好。
“夫人言之有理”秦王看了鄭晚一眼,穿上衣服道。
“公子,吾已將醫師請來。”門外的蒙恬掩下身份道。
“醫師,請進!”鄭晚開門道。
“吾要事在身,先行告退,夫人好生養傷。”蒙恬心知秦王多疑,藉故請辭道。
“多謝公子!”鄭晚眼中多了分讚賞之色。
“準!”秦王應道。
“諾!”蒙恬說罷轉身便走。
“醫師,如何?”待醫師一番診脈查看後,鄭晚上前問道。
“此傷所幸未及筋骨,無姓名之危,待吾開些藥,內用外敷,多養幾日便能痊癒,此乃退熱散,若有發熱,及時服之,睡上一覺便好。”
“如此,有勞醫師了。”
“此乃分內之責,夫人眼重了,只是公子這傷,雖未及筋骨,然耽擱多時,若要癒合,還需多多靜養,勿要多走動纔是。”醫師留下藥後叮囑一番便離開了。
醫師走後,當晚,秦王便有了發熱之狀,鄭晚按醫師所囑給秦王服下退熱散後,果真睡了一日,如此,又靜養了幾日方回到宮裡,期間一直由鄭晚隨行照料,而衆人皆以鄭晚是負傷之人,見秦王難得對女子如此上心,心下甚是欣慰,故也不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