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多位病人家屬從小聲議論竊竊私語,最後變得有些羣情激昂。
“爲什麼要讓我們家人來當試驗品?”
“你們找別人實驗,確定安全後,我們買你們的藥!”
“就是!萬一你們的藥有問題,一千萬能把我兒子買回來嗎?”
人聲吵雜,何嫣閉目無動於衷。
突然,人羣中有一個年輕小夥越衆而出,徑直走到何嫣面前,目光鎖定在桌上的文件,他拿起看了兩眼便拿起鋼筆要去簽名。
但是,一隻修長如玉的手掌擋在了簽名處。
小夥子疑惑地擡頭望向伸手阻止他簽名的女人,何嫣!
“這是什麼意思?不是要籤合同嗎?”
何嫣淡淡地凝視對方心急火燎的表情,會議室也轉瞬寂然。
衆人都在觀望。
何嫣淡漠地問道:“躺在隔離大樓病牀上的,是你什麼人?”
“我爸。”
何嫣這幾年練就了察言觀色的本事,她能從小夥子壓抑着熱切的眼神中看出,他甚至希望簽了合同自己的父親趕快去死!
一千萬,對某些人來說,可能不是一輩子賺不到的財富,是十輩子加起來也賺不到的!
“家屬同意之後,請去詢問病人,這兩方都同意,才能籤合同。”
何嫣淡淡的話語讓小夥子有些氣惱,他氣急敗壞頂了一句道:“那你們直接和病人交涉不就行了?找我們幹什麼?他們又沒死!”
“你怎麼說話呢?什麼叫他們還沒死!會不會說人話?你的父親也正在與病魔抗爭呢!”
在後邊的病人家屬有人挺身而出教訓起了年輕小夥。說話之人五十多歲,斯文體面,像是個讀書人,頗有幾分學究神采。
長輩教訓小輩。得到了其他人的聲援,好似年輕小夥犯了衆怒,惹得大家同仇敵愾把槍口對準了他。
“請靜一靜,我們在這裡是談人命關天的事,不是來上思想教育課的。”
何嫣面不改色打斷了這一場指責與對噴的鬧劇。
會議室再次陷入安靜。
何嫣環視衆人,解釋道:“對那些已經確診身患s2病毒的病人來說,他們也許有的人內心絕望,有的人精神崩潰。也有的人思維趨近瘋狂,我如果與他們直接交涉,我這個陌生人,只能帶給他們冰冷的氣息。但他們現在需要溫暖,需要理智,需要家人給他們勇氣,所以,我們需要家屬與病人兩者都同意。才能籤合同。”
剛纔指責小夥的中年男人撫了撫眼鏡,點頭道:“你說的有道理,但是,這裡面的風險。我們不願意承擔。”
他身旁的人點頭附和。
何嫣壓手示意,說:“我們來理智的分析一下。歐洲死了多少人?全球哪一家醫療機構有治癒藥物?沒有。身患s2病毒,迄今爲止。從病發到死亡,最快的時間是2天,最慢是24天,沒有一個患者不藥自愈,只要你身患s2病毒,那麼,你的一隻腳已經踏進了鬼門關,現在你們的家人被隔離治療,請問,你們除了等,還能做什麼?我如果告訴你們這些病人每天服用的藥物是什麼,你們就不會有一絲信心了。”
這些病人家屬表情黯然。
其實他們心知肚明,他們的家人服用的治療藥物都是常規藥物,並沒有新型有效的藥物添加進去,在醫院,只不過是受到了更全面的照顧罷了,而最重要的目的,其實是與世隔離!
何嫣輕嘆一聲,說:“我這樣說你們也許不愛聽,但我說的都是實話,讓他們在那棟隔離大樓內待着,沒有任何希望,而我們宏信研發的治癒藥物如果對人體有效,他們就能重獲新生。”
“如果沒效呢?”
“那和他們留在這裡有區別嗎?原諒我說的直白,現在,你們提心吊膽,生怕下一秒接到的就是死亡通知書,機會是擺在你們眼前,決定權也在你們手上,如果你們放棄這次機會,我們會選擇其他的病人,之後,我們會進行對病人的治療,在這個時間段裡面,如果我們的藥有效,如果你們的家人性命垂危......世上,沒有後悔藥。”
何嫣話音一落,病人家屬們陷入了沉思。
突然,人羣中有一位雙鬢微白的中年婦女淚眼婆娑的走了出來,她的身體搖搖欲墜,步履瞞珊地來到何嫣面前,淚流滿面道:“姑娘,我簽字,我簽字,求求你們,求求你們,一定要救救我女兒,她才十九歲,十九歲......”
婦女雙腿一軟,竟然給何嫣跪了下來。
何嫣面容抽搐,立刻彎腰去攙扶婦女。
這就是凡人的悲哀,絕望之中有心無力,只能任由命運宰割。
“阿姨,我不敢保證,但我承諾,我們會對每一個病人負責!”
何嫣將婦女扶起來後,對方擦擦淚水,仍舊哽咽着問道:“我要簽字,現在該做什麼?”
何嫣回頭給周虹倩一個眼神,周虹倩心領神會,立刻讓天盈安保中的一人走出來,陪同那名婦女去與病人進行溝通,全程記錄。
從何嫣走進會議室那一刻,張鵬雲就在攝影記錄。
從頭到尾不間斷,這一次的合同畢竟牽扯到人命,協商的過程必須有證據保證,以防萬一出了問題引起糾紛。
二十多位病人家屬,最終有十七家說服了病人共同簽訂了合同,剩下的或是家屬不同意,或病人激烈反對,選擇了放棄。
翌日上午,宏信的醫療小組全副武裝將十七位病人送上飛機,火速飛回天海。
從何嫣從天海出發去滬城。一來一回,不到24小時,她徹夜未眠,在下飛機時。看到了親自到場迎接的唐信等人。
晚風蕭索,麗人滿面倦色。
唐信迎上去淡笑道:“辛苦了。”
何嫣長嘆口氣,深呼吸一口大地的氣息,沒有說話。
她此刻心情有些沉重,哪怕她自己曾經絕望過,可時隔久遠,安逸的生活令她已然忘卻了昔日的無助,親眼看到別人的絕望。彷彿感同身受。
唐信輕輕拍拍她的肩膀,柔聲道:“什麼也不要想,回去睡一覺。”
何嫣點點頭邁步離去,路過劉寶丰蔣俊等人時僅僅點頭示意。
“跟市裡打過招呼了。警車開道,避免路上出意外,直接帶着病人們回醫藥基地。”
蔣俊來到唐信身邊,肅容沉聲道。
唐信點頭瞭然,目送醫療小組一個接一個把隔離起來的病人送上救護車。而後從機場一側公用出口離開了機場,直奔宏信醫藥研究基地。
他們這些人也隨後坐車跟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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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藥研究基地早已做好準備,病人到來後分別送入獨立的治療室中,醫生們先爲病人檢查身體。更新病情資料,然後開始了試驗藥物。
唐信。董賦才,白鄴宇。杜承嘯,劉寶丰,邱強,陳逍,蔣俊,馮玥蕊,九個人一窗之隔關注着治療進程。
賀天賜在外面負責安全監控。
他們對這次人體試驗的重視程度可想而知。
成敗之間,天差地別。
站着有些累,唐信坐了下來,翹起二郎腿,手裡拿着一枚硬幣隨意屈指向上彈,落下再接住,看看正反面,不斷重複這個動作。
邱強走到他身邊,伸手接住落下的硬幣,唐信苦笑:“你搗什麼亂?”
邱強拿起硬幣仔細看了看,並不別緻,他摸不着頭腦,問:“你在幹嘛?”
“試試運氣。可我又明明知道,世界上所有巧合都有一個或簡單或錯綜複雜的發展過程,所謂的運氣只是一廂情願的認識。你看,我剛纔一直猜正面,10次裡面六次正,四次反,20次裡面9次正,11次反,30次裡面15次正,15次反,第三十一把,被你搗亂。”
唐信其實就是打發時間而已。
邱強望着手裡的硬幣若有所思,驀然笑道:“運氣啊,這讓我想起咱們初三的時候,坑那一票高二不良學生的把戲,呵呵。”
唐信低頭一笑,說:“坑蒙拐騙從來不難,只是九成九的人以爲這是個靠膽量與暴力的活兒,其實不然,這是技術活,動腦子的活兒。”
邱強一挑眉,說:“你信不信,如果今天咱們故技重施,十個人有九個還是會上當。”
唐信點頭道:“這是當然的。”
“你們在聊什麼?”
蔣俊走過兩人面前,雙手插袋居高臨下問道。
唐信和邱強相視一笑,眼神默契地一番交流之後,唐信擡頭朝蔣俊說道:“蔣俊,假設我要坑你,你會不會上當?”
蔣俊眼珠一轉,沒吱聲。
心道:你要坑人,誰躲得了!
“你說話呀,你不說話就沒意思了。”
唐信看到蔣俊驀然嚴肅起來的表情失笑不已。
蔣俊輕嘆一聲,說:“好吧,讓我聽聽你怎麼坑我。”
唐信微笑說:“你知道明天黃金會漲還是會跌?”
蔣俊脫口而出:“漲!”
已經漲了快一個月了!
沒辦法,s2病毒肆虐,英國陷入癱瘓,歐洲一蹶不振,市民待在家中自然要搶購物資,物價上漲貨幣貶值,有多餘錢的人都拿去投資黃金了。
唐信再問:“那明天大豆是漲還是跌?”
“呃......不知道。”
蔣俊是幹黃金買賣出身的人,金融市場只敢說稍微涉獵,但不能誇口說什麼都懂。
唐信點頭說:“那好,我告訴你,我知道明天大豆漲還是跌,你給我一百萬,你投資一個億,肯定能賺翻。”
“我憑什麼信你?”
蔣俊一臉狐疑。
唐信攤手說:“我知道你不信,所以,我先告訴你,明天大豆會漲!”
“那我也不敢買。”
蔣俊撇嘴道。
邱強適時出面嘿嘿笑道:“我也告訴你一個內幕消息,明天大豆會跌!”
蔣俊表情錯愕,過了半晌後恍然大悟,嘆道:“這個坑,原來是這樣的,呵呵。你們給多少人挖過?”
唐信輕笑道:“就是中學時教訓過一些高年級的不良少年,他們那時是賭球,我們呢,根本不用去分析預測,三個人,分別跟三個目標說不同的結果,騙了他們上千塊,最後,打一架進派出所寫份檢討了事。”
蔣俊坐下來一臉壞笑,說:“唐信,你小時候是不是長大立志當一個職業欺詐犯?”
唐信撓撓頭仔細想了想,說:“以前是想過,可不會真的去做,除非真的生活所迫走投無路了。”
“唉,你不去當職業騙子,可惜了,就你剛纔那一套,玩好了億萬富翁不成問題。什麼*,股票,期貨,但凡本質是賭博的投資,你隨時隨地都能發家致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