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杜承嘯一口回絕的曾博濤面露難色,苦澀地說道:“就不能通融一下?我們這些年的合作,難道還怕我們不還錢嗎?”
杜承嘯搖搖頭,好奇地問道:“博海商會中上層企業,應該問銀行借錢不難吧?”
狀態驟然變得頹然的曾博濤拉張椅子坐下來,嘆道:“是不難!二十六家企業老總想要聯合資本一同收購宏信集團手裡的58%豐寶集團股份,共同出資千億,他們成爲新的豐寶集團控股方,憑藉他們過去五年十年良好的業績與信譽,跟銀行打交道從來就沒有遇到過問題,甚至,銀行非常樂意把錢借給他們,再說,這一次是要收購豐寶集團,又不是拿去打水漂。”
銀行貸款也要評估風險,借款人拿錢去做什麼,是個合理的風險控制因素考量。
像是收購豐寶集團這樣過去數年盈利增長跟坐火箭速度差不多的大型企業,一千億收購58%的股份,實際上比市值價格要低很多。
若以股票價格來算,豐寶集團起碼也是兩千億以上。
這些企業老總,算上產業資產,身家最少也是三四十億,而融資手段多如繁星,譬如拿現有資產去抵押貸款,就能獲得龐大的資金進行後一步發展,只要按期把錢還上,給些利息,則其實與空手套白狼差不太多,當然,這裡面自然是有風險的。
他們是想聯合起來組建一個新的公司。然後以集團的名義和宏信集團一樣。控股豐寶集團,這樣化零爲整,凌駕在其他小股東之上,不受他人擺佈,對豐寶集團有絕對的決策權。
杜承嘯疑惑不解地問道:“那爲什麼你們沒錢?”
銀行不借錢,這些老總們也拿不出足夠的流動資金,總不能把自家產業賣了吧?
要是小數目,通過其他金融機構東拼西湊也就能解決問題,可畢竟是一千億人民幣,哪怕一百億都好說。
曾博濤苦惱地說道:“銀行一聽他們是要借錢去收購豐寶集團。立刻回絕,連協商的餘地都沒有。我和銀行內部的老朋友打聽消息,對方隱晦地告訴我,上面有令。暫時暫停與博海商會的業務,十億以下的借貸可以考慮,超過十億,免談。”
杜承嘯瞭然,面色平靜卻不代表他內心也平靜。
也許曾博濤還在尋思緣故,可杜承嘯已經有預感,這不是銀行收縮借貸的政策,而是針對博海商會的,尤其可能是阻撓博海商會籌集到足夠資金來收購豐寶集團。
能夠讓銀行全面卡住博海商會的借貸,看來許瀚的人脈能量大得嚇人哪。
杜承嘯眼見曾博濤彷彿爲坐失良機或是餡餅就在眼前吃不着的陷入痛苦糾結中。他輕嘆一聲走上前,輕聲道:“曾叔,有件事我現在告訴你,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聽了之後,爛在肚子裡。”
曾博濤茫然地擡起頭,瞬間打起精神重重點頭,他是懂得規則的人,否則也成爲不了博海商會的會長。
杜承嘯望着他說:“就算博海商會拿到了一千億,宏信集團也不會把股份賣給你們。”
“嗯?”
曾博濤瞪大眼珠。
不賣?
不賣你們幹嘛跟我們提這個案子?
而且讓我們保密!
他大風大浪見多識廣。意識到這樁驚人的收購案背後還有隱情,便皺眉試探性問道:“你們這幫混球,又想坑誰?”
杜承嘯忍俊不禁,咧嘴樂了半天,點頭道:“你猜對了。我也可以告訴你。銀行方面不用擔心,等這個案子的風波過去之後。就會重新放寬對博海商會的條件。”
曾博濤如釋重負,他大概能想到還有另一方想要收購,並且動用了銀行的關係,給博海商會製造困難。
他長嘆一聲,唏噓道:“肯定是唐信在搞鬼吧?他都進監獄了,應該好好勞動改造纔對啊,怎麼還不消停?”
杜承嘯哈哈大笑,說:“這你可就猜錯了,這件事還真和唐信沒關係,是劉寶丰一手策劃的。”
豐寶集團股東會議上大股東與小股東們協商談崩不歡而散,消息不脛而走,甚囂塵上,商界普遍關注着這一事件的進展,當然也有消息傳出,小股東們有人要出售股份,可商界普遍認爲,小股東們的更換,對豐寶集團猶如隔靴搔癢,絕不可能傷筋動骨。
可是很快,股票市場上,豐寶集團的股票連日下跌,成交量突然在短期內呈現出了大幅上揚的趨勢。
許瀚在京城收到了一個讓他更加確定宏信集團要將豐寶集團出售的消息。
股市上豐寶集團的股票下滑,是因爲風雅集團將手中大約2%的流通股全部拋售!
看來,宏信是要徹底甩掉豐寶集團了。
當然,風雅集團一進一出,前後大約一年時間的持股時間,賺取的利潤仍舊是個天文數字。
國慶長假倒數第二天。
許瀚再次來到了盛世逍遙私人會所。
劉寶丰這一次的狀況好轉了些,但神情氣色仍舊不佳。
“寶丰,我已經準備好了錢,你呢?”
劉寶丰眼神玩味地盯着許瀚,說:“你能耐大啊,博海商會的貸款被銀行卡住,那些老總們急得跳腳卻無可奈何,他們想分期付款,唐信不同意,現在只能和你做交易了。”
許瀚輕描淡寫地聳聳肩,沒有絲毫得意。
“這樣,明天上午十一點之前,你把我的錢打到這個賬戶,我確定收到了,明天下午兩點,我會和我們的代理主席和你籤協議。”
劉寶丰不見兔子不撒鷹。他反正要先看到屬於他的那筆錢入賬。再考慮做檯面上的交易。
許瀚微微蹙眉,說:“代理主席?”
別整一出越俎代庖的詐騙吧!
劉寶丰嗤鼻一笑,說:“放心,他有授權文件,他基本上就能代表唐信做一切決定,從這一點,難道你看不出來,唐信現在是絲毫不關心事業了嗎?把大權交給一個毛頭小子,呵呵,真他媽可笑。讓我的臉,董賦才的臉,往哪兒擱?”
宏信集團內部的家務事,許瀚沒興趣過問。只要唐瀟能夠代表唐信,代表宏信集團完成交易,那一切就好說。
劉寶丰拿來一瓶紅酒給兩人各倒半杯,舉杯一碰,劉寶丰笑道:“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翌日,劉寶丰在中午之前確認了許瀚轉去海外匿名賬戶摺合人民幣一百億的美金,然後兩方準備在下午兩點進行收購合同的簽字。
中午一點,豐寶集團董事長辦公室內,劉寶丰在清理自己的私人物品。
這裡畢竟是他奮鬥了將近十年的地方,一手打拼出的家業。傾注了他全部的心血。
在即將離開時,他情不自禁在心中嘆息一聲。
唐瀟站在一面懸掛着豐寶集團成立時的董事會成員合影,他實際上閉着眼睛,頗有面壁思過的架勢。
他在等待,在醞釀情緒。
很快,他將代表宏信集團簽下一份震驚國內的商業合同,甚至會是在國際上掀起軒然大波,儘管合同價值算成美金也纔剛過一百億美金,但藥企行業內能夠有如此巨大的合同交易,則已經稱得上重量級!
不在其位不謀其政。當他身臨其境時,才能感受到丁點兒唐信在這個位子上的心態與壓力。
每個決定,牽一髮而動全身。
這場交易的影響,除了金錢層面,最直觀將會引發豐寶集團下屬近百萬員工的生活。
喬正茂與曾小龍去機場把從天海帶着律師團趕來的謝青雲接來豐寶集團。他們帶着商業合同,所有法律文件面面俱到。等的便是下午那一刻。
時光流逝,衆人早已準備妥當,彷彿大戰在即整裝待發一般,劉寶丰收拾好了自己的私人物品,讓人送去他車後備箱裡,然後他走到唐瀟面前,伸手爲他整理一下西裝領子,扶一扶領帶。
“緊張嗎?”
唐瀟任由對方幫自己整理衣裝細節,他坦誠地說道:“緊張。”
劉寶丰把手壓在他肩上,淡淡道:“習慣了就好,習慣了就不緊張,而且你會享受。”
享受?
唐瀟露出了一絲迷茫之色。
劉寶丰沒做解釋,當心態輕鬆下來後,那每一次重大決策,牽動無數人心的決定在你手中攥着時,緊張就去見鬼吧,反而會對那樣的感覺上癮。
因爲那代表一個人在這個世界不是可有可無,不是微不足道,這纔是真真正正的存在感,在天地間活着!
兩點快到了,喬正茂打開了辦公室的門,然後他站在門邊,曾小龍站在他對面,兩人夾道,似乎在等他們的領導者先走。
唐瀟腳步沒動,反而望向劉寶丰,奇怪於對方也沒動作。
劉寶丰伸手一請,對唐瀟的笑容充滿了一股鼓勵的味道。
這一刻,你纔是主角!
唐瀟不婆媽墨跡,英姿颯爽表情嚴酷地邁步先行一步,劉寶丰跟在他後面,出門之後,其他人則也跟上,宏信集團的代表團腳步堅定地邁向會議室。
許瀚中午就一直在豐寶集團待着,儘管他認爲劉寶丰不可能收了私錢然後跑路,可是他爲了確保交易正常進行,還是提前來到了豐寶集團,好在劉寶丰沒有任何反常舉動,各方回稟的消息也令他心頭大石落地。
宏信方面的律師團抵達京城,已經被接來了豐寶集團,唐瀟也在,關鍵人物都到齊了。
許瀚一直聲稱他是代表一些富豪們來做交易,可是今天,會議室中,只有他帶來的律師團以及豐寶集團新的管理團隊,加上他,並沒有新的人物登場。
當唐瀟推開會議室的門時,時鐘剛好走過下午兩點的時刻。
真準時!
許瀚快步走去,滿面笑容地伸出手向唐瀟打招呼。
“唐先生你好,初次見面,我叫許瀚,寶丰應該已經向你介紹過我了。”
唐瀟與對方握握手,他現在似乎已經習慣了走到哪裡,有人主動上來自我介紹,而不是以前他先說自己的名字,彷彿世界都認識了他。
唐瀟意味深長地回頭看了眼表情波瀾不興的劉寶丰,然後朝許瀚微笑道:“幸會幸會,我們還是直接進行公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