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鵬飛跑回了臥室，一直不見他出來。
唐信站在客廳裡左右不是，葉媽媽讓他坐下，他略顯拘謹地在葉秋身邊坐了下來。
葉秋把削好的一個蘋果遞給了他，唐信拿在手中感覺像是個炸彈，在葉媽媽注視下，總感覺要是一口吃下去，有點兒臉皮太厚沒心沒肺了。
葉媽媽看着唐信和葉秋坐在一起，視覺感上兩個年輕人沒什麼般配不般配的感覺，只覺得挺和諧的，至少沒有高低胖瘦的差別。
她正要開口說話時，葉鵬飛急匆匆又跑了回來，手裡提着一摞證件和文件，砰一聲放在了茶几上。
葉鵬飛指着桌上的東西朝唐信肅容道：“唐信，這裡是我家所有的存款，房產，股票，股份，小車等等的文件，我現在就把這些全部折現給你！從此以後，你別來找我家葉秋，她不可能給你當小老婆，你也別把主意打在她身上，送錢給我們，我們不稀罕！”
唐信一臉驚愕，這是要攤牌？從此兩家一刀兩斷？
葉秋的笑容也消失了，臉色變得有點兒冷。
啪！
一個巴掌扇在了葉鵬飛的後腦勺上。
“你打我幹嘛？有你這麼當媽的嗎？啊？也不勸勸女兒，你反而打我？”
葉媽媽突然一個巴掌打得葉鵬飛生疼，把唐信也給“打”懵了。
葉媽媽冷笑朝怒不可遏的葉鵬飛道：“你說唐信是個混小子，我看是你在犯渾！你現在的意思是。唐信處心積慮，就是要收買咱們，然後讓咱們把女兒送給他？你虧不虧心啊？你看扁了唐信，輕賤了女兒，還貶低了自己！唐信如果是那種人，他有必要把主意打到女兒身上嗎？天下恨不得倒貼他的女人能從家門口排到黃河邊上！”
她這番話停在唐信耳中猶如天籟。
沒想到葉媽媽深明大義，慧眼如炬，簡直是女中諸葛！
唐信臉上不敢有喜悅之色，只能用一種有點兒“無奈”的神色扭頭看了眼臉色瞬間又緩和下來的葉秋。
葉秋對他這個表情嗤之以鼻。
給點兒陽光就燦爛。
雖然葉媽媽說的沒錯，全世界想拜倒在唐信腳下的女人多如過江之鯽。可這有沒什麼可比性，唐信反正瞧不上拜金女郎，而用那些人來與葉秋相提並論，則是對葉秋的侮辱。
葉鵬飛啞口無言，哼哼唧唧半天放不出一個屁，只能冷哼一聲繃着臉準備坐下。
“站起來！”
葉媽媽一聲呵斥，客廳裡兩個男人都站了起來。
唐信進了這家門心態上就如履薄冰，條件反射地站起來準備聆聽教訓，只是站起來後和葉鵬飛對視一眼。對方對他不假顏色移開了視線。
事業上，唐信冷酷尖銳咄咄逼人一副強勢的姿態。可生活中，他又不是混世魔王，對待長輩的恭謙與卑微，還是要拿出小輩的姿態來。
葉媽媽臉色一緩，朝唐信壓手示意道：“唐信，你坐下，不是說你。”
唐信撓撓頭，有點兒不敢坐下了，對面葉鵬飛。這家的戶主可還站着呢。
葉秋抿嘴偷笑拽了拽唐信的胳膊，唐信小心翼翼地坐了下來。
葉媽媽一扭身，對葉鵬飛語氣冷漠地教訓道：“現在是女兒找對象，還是你找對象？是女兒找人託付終身，還是你？”
“找對象我不反對，可起碼要......”
“你閉嘴！”
葉鵬飛一臉不是滋味地乖乖閉上了嘴巴。
葉媽媽繼續說道：“女兒比你學歷高，比你見多識廣。比你有能耐多了，你也別拿人情世故經驗閱歷說事兒，她難道不知道唐信的生活情況嗎？女人的心思，你們男人不懂。你今天拆散了女兒和唐信，然後呢？我問你，然後呢？”
“然後找個如意郎......”
“你閉嘴！”
葉鵬飛有氣撒不出，心底腹誹：讓我閉嘴就別問我啊！
葉媽媽理所當然地說道：“如意郎君是什麼？你知道是什麼嗎？是家裡有房有車？是當官兒有權？還是道德模範？女人的心思，你們男人不懂！我問你，女兒要是找不到如意郎君呢?後半輩子怎麼辦？你說，你說。”
葉鵬飛這回識相地閉嘴不說話了。
“看，你說不出來！”
葉媽媽差點兒沒把葉鵬飛氣得吐血！
葉鵬飛低着頭小聲道：“世上男人又沒死絕？怎麼可能找不到？”
葉媽媽瞪起眼珠又是一巴掌打在葉鵬飛的肩頭，說：“你是女人嗎？女人的心思，你們男人不懂！世上男人沒死絕，我爲什麼偏偏嫁給了你？世上男人沒死絕，女兒就不知道嗎？她沒有思想嗎？她沒有主意嗎？她在國外什麼大場面沒見過？什麼樣出色的男人沒見過？怎麼偏偏就認準了唐信？”
“她鬼迷心竅了唄。”
“還嘴硬！那我也是鬼迷心竅嫁給了你？”
“扯我們幹嘛？咱倆老夫老妻，生活舒坦，感情一直......呃，雖然有過危機，但時間證明我們的感情是經受得起考驗的。”
葉媽媽冷笑不已道：“經受得起考驗？放屁！不管怎樣，我告訴你，你別攙和女兒的事情，她想怎樣過她的人生，就按照她的意願來，你胡攪蠻纏只有一個結果，家無寧日。”
葉鵬飛頹然地坐了下來，氣急敗壞道：“那你說怎麼辦？怎麼辦？唐信這個混小子，他三心二意靠不住，就算現在讓女兒跟他，萬一將來他喜新厭舊把女兒拋棄了，你說怎麼辦？怎麼辦？”
“所以，你閉嘴！我來。”
葉媽媽徹底把葉鵬飛說蔫兒了。像是霜打的茄子耷拉着腦袋扭頭還是耿耿於懷地望着唐信。
葉媽媽走到唐信和葉秋面前，目光緊鎖在唐信臉上，這讓唐信昂首挺胸一臉鄭重。
“唐信，作爲長輩，我是看着你長大的，過去不提了，現在，你要怎麼生活，身邊有多少女人，那是你的自由。可現在我家葉秋就認準了要跟着你，你如果眼裡還有我這個長輩，就說句實話，你到底愛不愛葉秋？”
唐信有點兒緊張。
難以啓齒。
愛不愛什麼的，總覺得說出來就變味兒了。
尤其現在好像是要表決心作保證，更讓這說出口的愛大打折扣。
葉秋神色溫和輕輕握住了唐信的手。
他硬着頭皮吐出兩個字：“真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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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秋低着頭眼角微微溼潤。
如果愛可以量化，那麼她確定，身邊這個男人對她的愛刻骨銘心。
在他只是小有成就時，他會爲了她殺人。爲了她以身犯險，甚至與當時看來權勢更強的敵人開戰。更是不光彩地站在了殺人犯的被告席上。
這些，葉秋記得，永生不忘。
葉媽媽聽到唐信的答覆，輕聲一嘆，說道：“好，阿姨我相信你。那你這輩子會不會有一天變心而拋棄了葉秋？”
唐信迷糊起來。
這個變心如何定義？
按照他現在的情況，本來就沒對誰一心一意，變心從何談起？
這個地方只能略過，唐信沉聲回答了後半部分的問題。
“不會。這輩子，我與她攜手共老。”
葉秋嘴角上翹，低下頭笑着擦擦滑落清美容顏的淚珠。
葉媽媽欣慰地笑了笑，說：“嗯，那好，我問你最後一個問題，葉秋的爸爸擔心有天葉秋會後悔。會變得孤獨，你說了你不會拋棄她，那麼，如果有一天她後悔了呢？她離你而去呢？這樣。她的結局還是令我和她爸爸心痛，甚至死不瞑目。”
唐信心情有些沉重。
葉媽媽說的沒錯。
感情是雙方，並且自由的。
他怎麼想怎麼做是他的事，而另一方的行爲，也是對方的自由。
依照唐信的心裡想法，他不敢把心裡話說出來，只能言不由衷正色道：“我會尊重她的選擇，如果她有更好的歸宿......”
葉秋狠狠掐了他的手心，葉媽媽則不輕不重地甩了一巴掌在唐信頭頂，臉色微怒蹙眉道：“錯了！你是不是男人？自己心愛的女人要走，你就讓她走？”
嗯？！
唐信真被打懵了。
剛纔就是用言情劇裡經常上演的君子範兒說的那番冠冕堂皇的話。
大度放手，衷心祝福，另外還微笑相送，即便她投入別人的懷抱，自己還替她感到高興......
這他媽與唐信內心想法完全背道而馳。
但是他只是說出來爲了取悅葉秋的父母。
這聽起來多像個正人君子。
效果似乎玩脫了，演砸了！
唐信看到葉媽媽的表情，立刻心領神會，清咳兩聲嚴肅地說道：“她進了我唐家的門，就終生是我唐家的人，死也是我唐家的鬼，不管她願不願意，死了也和我葬在一起，做鬼我也不會放過她！”
話音一落，唐信仔細觀察葉媽媽神色變化，對方眉頭舒展開，溫和道：“嗯，今天她做的這個決定，是影響她一輩子的，開弓沒有回頭箭，人生更是如此，女人，有時就算錯了，也要自己承受。這樣，葉秋交給你了，這輩子，不管她任性也好，耍脾氣也罷，總之，唐信，你是個男人，你就要對她的人生！”
唐信霍然起身，神情有些激動地盯着葉媽媽，堅定道：“阿姨，您放......”
“你該叫我什麼？”
葉媽媽似笑非笑地打斷了唐信的話。
唐信一愣之後，柔聲道：“媽。”
他對葉媽媽簡直佩服得五體投地。
這是知音啊！
反正他就是自私的人，看上葉秋，看上了程慕，看上其他的女人，就是要牢牢抓住一輩子。
那些微笑目送自己心愛女人離開的君子們，唐信不屑與他們爲伍！
我就霸道了，就無恥了，就他媽不要臉了！
我的女人對別的男人投懷送抱？
啊呸！
親手讓她死在自己懷中埋進唐家的墳裡，也不允許別人染指！
葉媽媽欣慰地笑了片刻，回頭對目瞪口呆的葉鵬飛說道：“看，事情完美解決了。”
葉鵬飛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差點兒破口大罵：這也叫完美解決了？
這就不是眼看女兒往火坑裡跳，你還在後面推了一把嗎？
事已至此，葉鵬飛胳膊扭不過大腿，只能默默接受這個現實了。
晚上和葉秋一同走出樓棟時，唐信望着長空皓月浮想聯翩。
他大概理解了爲什麼當年葉鵬飛下海炒股引得葉媽媽怨氣沖天，兩口子隔三差五就吵架，卻一直沒離婚，大概就像是葉媽媽自己說的那樣，女人有時錯了，也要自己承受，與其後悔自己眼瞎，倒不如問問自己：早幹什麼去了？
唐信感慨萬千地嘆道：“女人的心思，男人真的不懂。”
葉秋提着行李包，無奈地白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