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許是有了些醉意,當大廳中闖入一人,邱強扭頭望去,惺忪醉眼中朦朧似幻的眼前人令他渾身一震。
“唐...信,不,不是。你是誰啊?”
他這一問,反而令唐謙不知如何作答。
我是來救你的呀!
可是看你現在這樣子,哪有被綁架的樣子?
他還在猶豫措辭之時,那位引發蒼蒼滿面紅光的老人驚呼一聲奪門而出,抱住地上體型壯大的高加索牧羊犬尖叫起來:“阿爾貝託,阿爾貝託,你怎麼了?”
他見這條狗沒有反應,扭頭朝唐謙露出尖銳的兇厲之色。
“你對它做了什麼?你殺了它?!”
唐謙擡手淡淡道:“不,它只是昏迷了,和其他人一樣。”
其他人?
這位老教父這才扭頭一看,庭院內外,橫七豎八躺了一地的人,幸好沒有鮮血,否則場面一定非常恐怖。
邱強被那位貌美端莊的貴婦攙扶起來,他擺擺手推開貴婦,晃晃悠悠來到了唐謙面前,盯着他問道:“你到底是誰?來這裡幹嘛?”
事到如今,唐謙發覺好像好心辦壞事了,於是低下頭有些不是滋味地說道:“我叫唐謙,以爲你出了意外,所以來救你。”
邱強口中喃喃唐謙兩個字,突然一拍腦袋,指着他說道:“誒?那你不就是唐信的兒子?說起來你小時候我還抱過你,你在我身上撒了泡尿。”
這種幼年糗事誰不是一籮筐?
但唐謙又不記得,更不想被提起而令自己尷尬,反問道:“邱叔你又在這裡幹嘛?爲什麼叫人準備錢還要準備好人。”
邱強攤開手無奈道:“我本來是來意大利看我的球隊參加洲際比賽的,跟這位加斯帕雷先生的女兒有了美妙的邂逅,爲了向這位好像來頭挺大的加斯帕雷先生證明我有實力跟他女兒交往,嗨,跟談生意一樣,擺出我的錢,我的勢。哎呦,我跟你小子說這些幹嘛,鬧這麼大動靜,什麼心情都沒有了,那個。加斯帕雷。我先走了,突然也對你女兒沒什麼興趣,拜拜,有空來倫敦。我做東招待你。”
說罷,邱強就拿起掛在門邊的大衣穿上,頭也不回地朝外走,那位貴婦欲言又止,似乎想要挽留邱強。而加斯帕雷抱着那頭名叫阿爾貝託的高加索牧羊犬,一臉呆滯地望着唐謙與邱強消失在莊園門外。
老教父環視一圈那地上昏迷的衆人,一想到那個青年神不知鬼不覺放倒這麼多人,心裡陣陣發寒。
夜色幽幽,下山路上,邱強摸摸大衣兜兒,從裡面拿出一包香菸,嘴裡叼上一根,但又在身上摸來摸去。最後扭頭朝默默跟着他的唐謙問道:“有火嗎?借個火。”
唐謙擡起腕錶,按下一個按鈕,表面打開,出現一個打火機,他遞給了邱強。
邱強眨眨眼。挑挑眉道:“玩具很有趣。”
玩具?
唐謙腦門浮現冷汗,他手上這塊手錶,可是米諾斯聯盟最新的科技成果,具備了四次元空間技術。類似四次元口袋那樣可以儲存很多東西,儘管肉眼看起來裡面根本裝不了什麼。
如果不是他出來。他平時想碰一下都不行。
邱強點了煙,把打火機遞迴對方,問道:“你要嗎?”
唐謙擺手道:“不,我不抽菸。”
“我以前也不抽菸,是你爸帶我學會抽菸的,這一點我不謝他。”
邱強輕描淡寫說完之後一邊漫不經心地抽菸,一邊腳步輕慢地下山而去。
“邱叔,爲什麼你的口氣聽起來,你好像知道我父親還活着的事實。”
唐謙疑惑不已,對方絲毫驚訝沒有。
邱強腳步不停,隨口道:“很多年以前,我差點兒死了,在當時我自己也以爲我死定了,但是,有人救了我,然後拍了拍我的肩膀,那個人就是你父親,從那時開始,我就認定你父親神通廣大,十七年前,他的死訊傳來,我覺得很可笑,他會栽在別人的陷阱裡?呵呵,笑話,從始至終,只有他算計人,能陰他的人,恐怕這輩子我是見不到了。”
他口氣中蘊含着無限的唏噓感慨,眼神也變得柔和,追憶往事,似乎變成了美好的習慣。
“你父親還好嗎?”
“爲什麼邱叔不當面問他呢?”
“當面?這麼多年,我一直在等,期待了很久,最後,放棄了。因爲我有一種自卑,從認識他那天時,我們在同一起跑線上,或者說,我的家境讓我稍稍領先他一點,可後來,隨着時間推移,儘管我也在努力,可我總是與他的差距越來越大,越來越遠......我想,像董賦才,陳逍那些人,或許再次見到他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吧,而我,即便早已功成名就,在你父親面前,又算得了什麼呢,呵呵。”
邱強走在前面,言語自嘲,表情卻微微扭曲,眼神複雜甚至閃爍着淚光,比那嘴上叼着煙的火光還要明亮。
唐謙停下了腳步,表情嚴肅沉聲道:“不!邱叔,你錯了,父親常對我說,做人一不能忘本,二不能忘恩。他永遠沒有忘記自己從什麼地方走向世界,他還說成功的關鍵,永遠是第一步,而他人生的第一步,就是你,孫叔,一同給予他的!沒有你們,父親說他可能會淪落得就像是認命的普通人一樣,放棄掉許許多多的夢想,而在他敢於邁出實踐的第一步時,是你,還有孫叔,給了他最大行動支持,父親沒有忘掉你,他時常將你掛在嘴邊,每當談起你們學生時代那些幼稚可笑卻永遠留在記憶中的往事時,他總是能夠露出我不能體會卻十分羨慕的微笑。邱叔,父親在天海,等着你呢。”
虎背熊腰的邱強渾身一震,閉上眼還是沒能止住那一滴淚水滑落略微滄桑的臉頰,狠狠吸口煙,邱強忽而神經質地笑了起來。
“唐信,你終於回來了......”
劉家與賀家的婚禮一直拖延着沒進行,新娘子賀彤躲在房中一直不出來,外面的大人也不着急。只是把新郎官劉旭鬧得左右爲難。
端莊雍容的秦清縱然雙鬢已有風霜之色,卻依舊能夠看出是個大美人,年輕時定然傾國傾城,她坐在劉寶丰身邊,推了推丈夫的胳膊。低聲道:“彤彤說必須要唐謙在場才肯嫁人。我怎麼心裡覺得很彆扭?如果彤彤不喜歡咱們兒子,那結婚的事就算了。”
劉寶丰聞言心裡也有同感,但是這事兒問誰都不合適,儘管兩年前開始。賀彤就回到了天海,跟劉旭認識談情說愛最後是兩情相悅決定結婚,可現在的場面,令人有些摸不着頭腦。
“梓瀅,唐謙與賀彤是什麼關係?”
在場唯一見過唐謙的就是李梓瀅。她聽到這個問題,立刻就明白了對方的憂慮,坦然道:“唐謙是我老公,你們別想歪了,告訴你們吧,在這裡,彤彤幾乎沒有親人,她心裡的親人,是我和唐謙。結婚這麼大的事情,她當然不能孤零零一個人了。”
這話說出來有些打臉,特別是黃家人的臉。
賀彤母親黃昭可是黃家當年的小公主,可衆人仔細一想,除了兩年前賀彤回來之後。之前,他們還真沒有誰記得有這麼一位外姓小輩。
“我們一起長大,彤彤心裡一直把唐謙當哥哥,再次提醒你們。唐謙是我老公,別瞎琢磨亂點鴛鴦譜。”
“你這麼緊張幹嘛?”
劉寶丰心裡有了底。卻詫異於李梓瀅三番五次重申唐謙是她老公的態度。
“能不緊張嗎?萬一,唐謙學他那個花心的爸......呃,咳咳。”
李梓瀅說完立刻垂下腦袋,偷瞄一眼胸口起伏不定臉色數度變幻的蕭琪,那位蕭姨看起來就像是隨時會爆發的火山。
她心驚膽戰地掃了眼,突然眼角看到莊園外單手插袋走進來一人,興奮地跳起來揮手叫道:“唐謙,這裡,這裡!”
唐謙看到李梓瀅,露出個微笑擡手揮了揮,現場所有人目光聚焦在他身上,不少人疑惑這位青年的身份。
啪!
一聲巨響打亂了衆人的思維,只見蕭琪拍案而起,怒氣衝衝地走到了唐謙面前,唐謙笑容僵住,硬着頭皮冒冷汗道:“蕭姨,您,您好啊。”
蕭琪怒不可遏柳眉倒豎,質問道:“唐謙!我問你,之前你爲什麼在外面不跟我打招呼?是不是打算如果我沒認出你,你就裝作不認識?”
“我,我,我......”
唐謙心裡話說不出來:我怕您啊!
蕭琪一指他的衣裳,表情複雜地數落道:“還有,你這身打扮是怎麼回事?怎麼?馬甲襯衫白西裝,大冬天不冷嗎?玩復古你也不看看自己的形象,還是在模仿你爸?你像嗎?這身行頭在你身上,你這張比你爸帥氣不知多少倍的臉,你就像是個耍帥的奶油小生,哪有你爸一分一毫的英姿啊?不知所謂!”
唐謙倍受打擊地垂下頭,委屈地澀聲爲自己辯解道:“這身打扮,不是我的本意,是,是秋姨要求的。”
“葉秋?你別找理由了!我現在問你,你爸呢?”
唐謙目光遊移別處,吞吞吐吐道:“我父親,不是,已經,那個......”
蕭琪滿面冷笑,冷聲道:“編,接着編,或者你說出來,說你爸死了,說啊,看看會不會遭天打雷劈,兒子這麼咒老子,哼哼!你當我是傻子啊!”
唐謙啞口無言,儘管過去唐信總能夠輕描淡寫地說他已經嗝屁了,可作爲兒子,唐謙還真從嘴裡說不出父親已經去世的言論。
他一臉迷糊地望着蕭琪,問:“您怎麼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