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兒可能還真是碰巧,按說就算微點公司送材料也不該送到她手裡,頂多到下面科長那兒。誰想到那天市裡搞大檢查,處裡的所有人都下分局協調去了,她也是陪着局領導轉了一圈,剛回辦公室微點的人就來了。之前她在深圳開了半個多月的會,這剛回來還沒十天呢,按說不應該知道微點的事兒。”
李兵是一臉的無辜,這才叫人算不如天算,原本以爲天衣無縫的計劃愣是被一個偶然給攪黃了。不過本着實事求是的原則,他沒故意誇大江竹意的主觀能動性爲自己開脫。
“都他媽邪門了,怎麼什麼事兒都能摻合上她呢!唉,我還真得抽工夫去廟裡燒燒香,流年不利啊!”聽了李兵的解釋周川也沒轍了,又是尼瑪一次碰巧!這已經不能用常理來解釋了,只能歸咎於運氣。
“哎對了,我讓你盯的人有結果了嗎?這個娘們不能留,必須給她搞下去,現在上面也有動她的意思,可咱們等不了那麼長時間,必須給她加點料。”腦袋剛往頭枕上一靠,周川又坐了起來,開始問開車的周京。
“這個孫子倒是挺老實,整天窩在網吧裡玩遊戲,有時候出去釣釣魚。目前能確定和他有關係的女人就是龍蝦網吧的女老闆,他們倆好像還有了個小女兒。”
“江竹意這邊沒什麼發現,這個女人和尼姑一樣,大部分時間都在單位裡待着,回家一鎖門哪兒也不去。唯一經常接觸的就是黛安娜,這兩人有時候去逛逛商場,回來之後就進了那座大院子,裡面的事兒我就沒法監視了。”
周京一說起江竹意和洪濤也是滿臉無奈,他這段日子功夫沒少下,結果卻很不令人滿意。表面上看洪濤全身都是毛病,可你要想找出點大把柄,還真尼瑪難啊。
“是不是手段有問題,他們倆肯定關係不一般,怎麼會沒問題呢?”周川也是這麼想的,江竹意和洪濤之間的關係是明擺着的,但拿不到證據就是白搭,你總不能平白無故的去誣陷一位實權處級幹部吧。
“結論可不是我說的,這次調查的人是大哥的關係,我偷着讓媽給安排的,大哥和咱爸都不知道。我聽說連技術手段都上了,手機、座機、車輛什麼的都監視了一個遍,真沒發現什麼。”
“哦對,也不是一點都沒有問題,這位江處長花錢很大方,家裡的衣服、首飾全是名牌,和工資收入很不符,是不是能從這方面入手?”
本來周京不想當着外人說細節,但二哥問了又不能不說,只好大概講了講,使勁兒從這份調查報告裡找出了一個污點。
“不可能的,除非有直接證據,否則她有一百種說辭等着。黛安娜是什麼人你不瞭解,這些東西說不定都是她送的。她們倆都是女人,就算真有私下交易也屬於正常範圍。”
周川又把頭靠在了頭枕上,說話都沒什麼底氣了。周京提供的情報沒什麼價值,不足以扳倒一位實權處長,哪怕她沒後臺也不成。畢竟官場上還是有規矩的,很多事兒可以閃轉騰挪,但不能明着去破壞。
江竹意是有可能手腳不乾淨,也有可能和黛安娜有私下的交易,但這遠遠還達不到受賄的程度,甚至和其它官員比起來清廉了許多。
訊通公司和市局的合作計劃業內人士都心知肚明,每年那些管理費都流向了何處不用查也是明明白白的。如果在這個問題上做文章,自己要面對的可不就是江竹意一個人了,而是大半個市局和京城十多個區縣局。別說自己沒這個本事,就算家裡親自出面也不敢做這種砸一羣人飯碗的事兒,衆怒不可犯啊。
“沒錯,這種事兒說出來不光對她沒傷害,還會引起很多同事的敵意。大家都是這麼活着,查得太嚴了容易引發別的事兒。”
李兵對周川的判斷深表認同,吃幾頓飯、收點衣服首飾就得被搞下臺?那尼瑪就誰也別當官了。說好聽點這是打擊面太廣,說難聽了就是地圖炮,屬於瘋子和傻子纔會去做的事兒。
“要不再去折騰折騰姓洪的試試?網吧那個女老總以前是幹夜場出身,好歹查一查就都是毛病,抖摟出來也挺噁心人的。”
周京不在官場裡混,也沒正經混過商場,對規則這件事兒感觸不是很深,既然二哥和李兵都說不成那肯定就是不成了。但他熟悉社會上的三教九流,覺得張媛媛母女應該是個可以利用的弱點。
“這倒是個辦法,關心則亂。大人可以舍,總不能連孩子都不管吧。只要姓洪的一有動作,江竹意保不齊會幫忙,到時候就有機會抓他們倆的小辮子了。”李兵覺得周京這個主意還算實用,直接找不到把柄還可以間接嘛。
“……試試到可以,但遠水解不了近渴,我也不能把希望全寄託在別人犯錯上。李處,這次恐怕要靠你幫忙才能過關了,如果早聽我的當時就把姓田的辦了,也不會留下這麼多問題。”
能噁心噁心洪濤周川不反對,可他是個商人,商人最看重的是利益而不是鬥氣。光噁心洪濤並不能阻止微點公司的上市步伐,還得另外想辦法。
“真要走到這一步……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李兵應該是聽懂了周川話裡所指,臉色更加難看了。
“我也不想做得這麼絕,可事情辦到這一步不往前走就是死。放心吧,我也不會讓你坐蠟的,姓江的在這個位置上待不長久,過個一年半載處長還是你的。再過幾年副局的位子也該換換了,我幫你使使勁兒,四十多歲的市公安局副局長以後還是大有作爲的,你說呢?”看到李兵有點含糊,周川又露出了那種標誌性的笑容,開始談生意了,頭一個誘餌是升官。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萬一要是出了什麼紕漏,這可是刑事犯罪,尤其是還有一個江竹意在我身邊虎視眈眈。”
周川的空頭支票並沒讓李兵欣喜若狂,升官誰都想,可他還沒到爲了升官失去理智的程度。這筆賬仔細算一算,好像有點虧。
“江竹意的問題我來解決,就算短時間內動不了她,也要調開一段時間。這樣吧,公司會再支付四百萬做爲你上下打點的經費,畢竟這件事兒光靠你一個人也做不了。”
對於李兵的討價還價周川並沒覺得過份,他和李兵說白了只是一種合作關係,頂多是自己占主導地位,談不上誰命令誰,遇上大事還需要商量。
“……只要江竹意不在處裡,這件事就好辦多了。”升官、發財這是大部分人的畢生追求,李兵也不例外。現在兩樣都來了,很難不動心。
更讓他動心的是江竹意的離開,假如江竹意可以不在處裡一段時間,自己這個副處長就基本能爲所欲爲了。另外這也說明了一件事兒,現在江竹意在局領導眼裡已經不是不可或缺的人物,否則以周川的能力不可能調得開這位女處長。
既然江竹意要失勢了,那自己還真得再抱一抱周家這條粗腿,否則處長職務很可能還落不到自己腦袋上。現在已經不比兩年前了,網監處成了一級處,每年部裡、市裡的撥款蹭蹭往上漲,權利還越來越大,誰看了誰不眼熱啊。
“成,就先這麼定,等我的消息吧。”李兵同意了,周川也就鬆了一口氣。這件事兒並不是自己臨時起意,在飛機上就已經考慮好了。想一勞永逸沒有別的辦法,必須、也只能先幹掉微點公司,然後再拿下江竹意這塊絆腳石,別無他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