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她叫林妮亞,很巧,她以前的中國姓也姓林,書寫和發音都一樣。這是上帝的旨意!林妮亞是瑞典的國花,而她是我和妻子的花朵,我們要看着她一天天長大、盛開,中國萬歲!”這個小女孩就像是一個電源開關,洪濤剛碰了一下,抱着孩子的高大白人就像通了電似的滔滔不絕起來,說快了還帶着類似德語的家鄉話。從他的話裡洪濤大概弄明白了,他們夫婦很可能來自北歐的瑞典,領養這個女孩子主要原因居然是她的中國姓氏正好和瑞典國花的書寫開頭相同。這尼瑪都沒法用邏輯理解了,人的命真是天註定啊,只有老天才知道那塊兒雲彩會有雨。
“洪……濤!”既然這個女孩子的名字給她帶來了好運氣,洪濤也想試試自己的名字管用不管用,萬一要是和哪位瑞典王室已故父親的名字差不多,搞不好自己還有機會去瑞典給他們全國人民當一次爹呢。
“盧卡斯……我妻子阿格尼絲。”可惜沒人對洪濤這個名字感興趣,但是經過這番交談,雙方算是度過了人與人最艱難的相處時刻,可以正常交流了。
“你好……叫哥哥!”三個大人一個孩子,一邊聊天一邊向賓館門口走去,爲了能讓自己和他們之間更和諧,洪濤從脖子裡拿出老和尚送給自己的那個木雕掛墜,開始逗掛在盧卡斯胸前的小女孩。
“媽媽……媽媽……”孩子還小,她唯一會說的恐怕就是這個單詞,可惜她這輩子很可能都再也用不上這個單詞了。
“阿格尼絲,她在叫你媽媽,用中文……”既然這個孩子已經有新媽媽了,洪濤覺得還是讓她更讓新媽媽喜歡爲妙,這是她今後最少十幾年的依仗。
“哦!盧卡斯!林妮亞真的在叫我嗎?是真的嗎?”盧卡斯夫婦倆個年紀已經不小了,恐怕沒有四十也得三十五往上,要不是真的生不出孩子,誰會漂洋過海、花費巨資來領養一個異國孩子呢。能聽見小孩子叫自己一聲媽媽,哪怕聽不懂,也讓那位壯碩的白人婦女驚喜若狂,不光抱着她老公一頓親,連洪濤這個剛認識沒五分鐘的人也饒上了。然後三個人帶着一個孩子就這麼說說笑笑、摟摟抱抱的進了賓館的大門,門衛絲毫沒有阻攔的意思。
“看到林妮亞有你們這樣的養父母,我真爲她高興,祝你們和她好運!”一旦進入了院子,洪濤就不用再去裝什麼學生報社的記者了,也不用再去利用這對兒異國夫婦躲避門衛,簡單的告別之後,他繞過二層的主樓,直接去了西邊的停車場。那裡有幾輛大客車,還有駐京辦事處的車輛,自己這種面孔不適合往賓館大廳裡鑽,和這些司機混在一起最合適了。司機們不知道自己是幹嘛的,外人會以爲自己和司機是一夥兒的。
“我艹……合算你還沒我混的好呢,就穿這麼點兒,到了晚上不凍死你!”剛和司機閒聊了幾句,洪濤就在賓館圍牆的旁門處發現了那件白羽絨服。江竹意正抱着一個玻璃缸子坐在門口,通過兩指來寬的門縫向外觀察呢。很顯然,她正在執行某個任務,搞不好就是在監視對面哪個大宅子。看來除了自己別人也早就想到了這種可能,不過派過來的人手有點單薄,至今爲止洪濤還沒看到第二個便衣民警。
“江警官……哈哈,還真是您啊。我不是故意恭維,您穿警服就已經很颯爽英姿了,沒想到您換上便裝也如此與衆不同。不是我替您吹,我剛一進門兒就注意到您了,和別人比起來,您身上有一種令人矚目的特質。”確定了江竹意只有一個人之後,洪濤才悄悄的走了上去,努力讓自己說出來的話自己聽着噁心一點兒。在這個問題上洪濤覺得自己太脫離羣衆了,凡是他覺得噁心的話大部分人都喜歡聽。
“你怎麼來了!?”對於洪濤的突然出現,江竹意是一萬個沒想到。她好像也不屬於大部分人,對洪濤這番恭維話沒有絲毫反應。
“您看,咱倆前兩天不是當着胡叔的面兒和好了嘛,既然和好了,那就是同志,對待同志要像春天般溫暖嘛。您看您這個態度,真是比寒風還冷啊,我這心裡哇涼哇涼的……”一看江竹意不吃這一套,洪濤乾脆還是用自己比較熟練的方式吧。
“我沒工夫和你耍貧嘴,你趕緊走,我在執行任務!”江竹意真沒覺得自己和這個洪濤算是同志關係,那天是礙着胡警官的面子不得不和這個比混子還可惡的傢伙握手和好,當時也確實打算以後不再針對他了,但和好還是算了吧,本來以前也沒好過,談不上和不和的。
“您看您這話說得,這裡可是賓館啊,我是來會朋友的,他就住二樓,要不您和我上去坐會兒?在窗戶邊上照樣能監視對面的院子,幹嘛非在寒風裡挨凍呢。”洪濤也知道這位女警察不會輕易和自己和好,她能不把自己當敵人就已經算是很剋制了。倒不是說自己真的犯了法,而是兩個人的世界觀、價值觀相差太大,很多地方根本就是對立的,這叫天敵,沒轍。要是換成別人,自己肯定會有多遠躲多遠,一旦碰上也不會讓對方好受。可是她不同,她和自己的夢境有非常大的聯繫,自己還沒法臊着她不搭理。不光不能遠離,還得特意往一起湊合,真是要親命了。
“誰告訴你我要監視對面的院子!我可警告你,這件事兒關係重大,你別亂來,否則誰也保不住你。”被洪濤一語道破了來此的目的,讓江竹意既恨又惱,她就是想不明白,爲什麼這樣一個亦正亦邪的傢伙,卻一點不比自己這個正牌警察知道的情況少。
“我說您這個片兒警可真算白乾了,這麼大事兒還想瞞着人不讓知道?外面早都傳開了,說是有個身懷武功的飛賊專偷官宦人家,而且這幾個月連着出手了好幾次,次次成功,警察根本就抓不到,別說抓了,連是男是女都沒分清呢。您猜怎麼着?好像大部分人都樂意看到他別被抓住,只要他不禍害老百姓啊,那就敞開兒偷,最好連你們局長家一起端嘍!”洪濤根本沒把江竹意的警告當回事兒,這句話要是從孟津嘴裡說出來自己還需要考慮考慮,她還不夠格兒。
“……”江竹意經過這些日子的磨練,脾氣比之前好多了,知道自己說不過洪濤,索性就扭過頭不搭理了。
“得,那您自己在這兒獨對冷月吧,哥哥我買點排骨回家吃肉去。嘿,您說今年這個天兒也邪性啊,剛進十一月,怎麼就開始有西北風了呢!”看見江竹意不再說話,洪濤也覺得自己一個人在這兒瞎叨叨沒啥意思,乾脆還是走吧,就算不能把關係搞好也別繼續再招人恨了。
“噎死你!……吸溜……”等洪濤走遠之後,江竹意纔回過頭,衝着那個晃晃悠悠的背影恨恨的詛咒了一句。然後吸溜吸溜鼻子,把懷裡裝着熱水的玻璃瓶子抱緊,繼續通過門縫往外看。剛纔洪濤說的話她基本都不認同,但有一點是對的,今年冷的確實有點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