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有誰正在竊竊私語。
一閃一閃的燈光與扭曲的陰影，伴隨着無數聽不清的呢喃，縈繞着哈洛身邊，讓他感覺到不知所措。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出現在這裡的，也不知道這裡到底是哪，但冥冥之中，某種強烈的預感告訴他，只要往前走，一直不停的走，他就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
權勢，財富，力量，亦或者更多的配偶？
哈洛腦海中泛起沉渣，甚至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麼，不過他依舊遵循着內心的遺願，摸索着向前走去，黑暗沒有帶給他任何困擾，四周的環境也沒有，如果換了之前，他一定會感覺到恐懼，會覺得某種可怕的怪物，正在陰影中滋生。
從很小的時候開始，他就很討厭黑暗，這和他的童年經歷有關。
不過現在，他只感覺到了一種安心，就算黑暗中浮現出無數低語，發出淅淅索索的奇怪響聲，他依舊沒有感覺到害怕，反而覺得很正常，黑暗中，就應該有這樣的恐懼與不可名狀存在，不是嗎？
他這樣詢問自己，然後得到了肯定的回答，順着走廊一直往前面走後，他發現自己四周的場景，竟然就是他所熟悉的母艦，只不過乾淨透着銀色的牆壁，現在變成了一種灰黑，紅綠色的污漬遍佈其上。
不過此時整個母艦，似乎只有他一個生物存在，清脆的鞋底不停擊打着地面，哈洛甚至還有餘力通過自己的腳步聲，判斷自己內心其實無比冷靜，一點也不慌張。
直到他看到了一雙，不，是一排眼睛，從他面前的黑暗緩緩浮現。
巨大而猩紅的瞳孔，用一種驚訝和審視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從黑暗中飄出古老的語言，彷彿源自宇宙的起源。
“我從來沒有見過你這樣的個體，瘋狂與冷靜，懦弱與勇氣，竟然能夠完美交織在一起！”
猩紅的眼眸閃動着，看向這個銀皮人，聲音晦澀低沉。
“那麼你走到我的面前，是想得到什麼呢，哈洛？”
“毀滅，還有死亡！”
哈洛聽見自己開口了，但他不確定這是否真的是自己，因爲面對這個強大，未知，讓人恐懼的存在，他的語氣竟然有一種連自己都陌生的冰冷，以及狂熱！
“那麼，如你所願！”
猩紅而狹長的眼睛略微眯起，哈洛還沒來得及反應，四周的黑暗就鋪天蓋地狂涌而來，將他瞬間淹沒！
“呼！”
下一刻，哈洛直接從牀上跳了起來，不停喘着粗氣，明亮而柔和的燈光，重新映入了他的眼簾，銀白色的牆壁光潔無暇，熠熠生輝。
“夢，是一個夢？”
他不確定的想着，而就在他甦醒的瞬間，那些清晰的宛如剛剛纔發生的夢境，內容就在他的腦海中迅速模糊，到最後他只記得，自己做了一個奇怪的夢。
但是這個夢給他的感覺，似乎很重要。
哈洛晃了晃腦袋，努力回憶的途中，也看到了空空如也，已經被使用過的針管，連忙將其撿了起來，折斷然後銷燬。
“奇怪，我竟然會使用這種完全沒有調試過的基因原液，我爲什麼要這麼做？”
哈洛感覺自己內心當中一些東西似乎正在甦醒，一些熟悉而陌生的東西。
“哈洛，哈洛！”
這時門外突然傳來聲音，哈洛連忙收拾了一下，又清理了一下自己，纔將手掌按在牆上，一道房門直接浮現。
一個身材有些粗壯的銀皮人直接闖了進來，語氣中帶着興奮：“哈洛，你知道嗎，我們已經開始返航了，而且因爲這次的事件，指揮官決定提前結束一批人的服役期！”
這是哈洛的好友，一個性格樂觀並且開朗的銀皮人，此時正用驚喜的目光看着他。
“你知道嗎，我們也在名單之上！”
可以看出，這個銀皮人迫不及待想要和好友分享這個消息，而哈洛的反應也的確如他所料，頓時變成狂喜。
“真的，那我們豈不是可以回家了？”
“當然，我們已經服役了十三個星月，就連我剛出生的妹妹，現在都已經開始工作了！”
這個銀皮人激動地揮拳，在房間裡走來走去，開始和哈洛訴說着自己的喜悅，同時還有自己回去準備做些什麼，要去哪裡玩等等。
而哈洛在這些情緒過後，心中突然生出了一種強烈的不捨，這並非是對於這艘母艦，而是對於他們剛剛捕獲的那個生物的組織，他竟然生出了一種不捨感來。
“對了哈洛，我記得你已經有了配偶是吧，那你這次，可以直接給他一個驚喜了！”
那個銀皮人還在喋喋不休的說着，哈洛同樣附和着他，臉上笑容滿面，但是在內心深處，卻逐漸涌出一種強烈的厭煩。
他爲什麼還在這裡？
他爲什麼還不走？
他的話爲什麼這麼多？
......
我該怎麼樣才能讓他閉嘴？
我可不可以殺掉他？
我應該怎麼殺掉他？
可怕而恐怖的情緒，正在他的心中滋生，就連他自己都沒有發現這種轉變，那個銀皮人更是一無所知。
等到喜悅變成灰燼，終於冷卻下來之後，這個銀皮人才從哈洛的房間告別。
“母世界見，哈洛，到時候我會好好招待你的！”
他已經和哈洛約好去彼此家裡做客，開心的揮舞着的手臂。
“我也是！”
哈洛站在門口，對他露出了和煦的笑容。
......
而在無盡虛空的另一端，完全沒有防禦，仍由自己漂浮在虛空當中的路恩，看着自己胸前癒合緩慢的傷口，眼中紅芒閃動。
事情的發展，竟然出乎預料的順利。
他毫不否認這個能夠突破世界，暢遊無盡虛空的文明很強，就算是自己，也只有利用毀滅之力才能夠進行抵抗，但是在他選擇迂迴的方式來對付這個文明之時，他突然感覺到了這個文明的弱小。
路恩這才真正意義上明白，對於古老者來說，強大的力量倒還是其次，祂們對於自己的敵人，有更多，而且更高效的處理方式。
祂們只需要隨手種下一顆種子，然後等到合適的時候，再來收割就可以了，而無論這個時間是千年還是萬年，對於古老者來說，都沒有絲毫意義。
而現在的路恩灑下種子之後，對方甚至還在幫他澆水灌溉，主動催生，這是嫌自己死的還不夠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