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王子柯看到眼前的十三人,有些疑惑了。
張旭怪里怪氣的頭髮,年輕的面龐,和王子柯內心設想的一點都不一樣。
王子柯以爲,能夠寫書四書集註的人,一定和自己一樣,頭髮,鬍子都白了,是個老頭。
誰想,竟然是這樣一個年輕人。
隨即,王子柯內心產生了一個想法,“你們是朱熹的弟子麼?朱熹這個人,我從來沒有聽說過,想來是隱世的大儒吧。不知道,能不能和他面對面交流呢?”
張旭笑了,“朱熹的確是一個隱士。醉心給四書五經寫集註。不過,他已經過世了。好在,小子不才,也通讀了四書五經和他的集註。先生有什麼問題想討論,就問小子吧。”
王子柯皺起了眉頭。
他活了一大把年紀了,都不敢說自己通讀了四書。
這個年輕人,二十出頭,竟然敢說下如此狂言。
王子柯說話了,“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於至善。知止而後有定,定而後能靜,靜而後能安,安而後能慮,慮而後能得……明明德做何種解釋?”
張旭微微一笑,“第一個明是動詞,彰顯,發揚之意。第二個明是形容詞,含有高尚、光輝的意思。”
王子柯又皺眉頭了,“動詞?形容詞?好奇怪的說法,想想,似乎的確也是這樣。形容動作的詞,就叫做動詞,形容物品的詞叫做形容詞。”
王子柯接着問道,“止於做何種解釋?”
“處在的意思。”
“知止做何種解釋?”
“明確目標所在。”
……
王子柯問了十幾個問題,張旭都對答如流。
王子柯開始問一些比較深奧,有爭議的地方,張旭也是對答如流,經常能釋義出來讓王子柯也拍案叫絕的說法。
王子柯驚訝了,越來越興奮,後來的問題不止《大學》,凡是四書五經,他都提問。
張旭都是信手拈來。
問了快一百個問題了,王子柯嘆了口氣,停了下來,“老夫真的孤陋寡聞了。從來沒有想過,像你這樣的年輕人,學識竟然如此淵博。甚好,可以爲友矣……”
說着王子柯“哈哈”大笑,“敢問小友姓誰名甚?是何家子弟?”
張旭說道,“我是葉家人,單名一個旭字。”
王子柯皺起了眉頭,“可是那商賈葉家?”
張旭點了點頭。
王子柯嘆了口氣,“葉家豪富,門風尚算可以。但是你在葉家,必定會被耽擱。不如,你拜我爲師,我悉心教導你,很快你就可以榜上提名。”
張旭傲然說道,“論四書五經,我的學識不在你之下,我爲什麼要拜你爲師?你教得了我麼?”
王子柯聽了張旭的話,升騰起了一股怒氣,接着,想了想,泄氣了,點了點頭,“你說的很對。恐怕我做你老師有些勉強。”
張旭笑了,“我這次來,就是爲了請您爲葉家的西席。希望你能答應。”
王子柯搖了搖頭,“你若有問題請教,我一定傾囊傳授,但是,當葉家西席……還是算了吧。”
張旭指了指葉宇成十二人,“他們十二人,每個都比我更有天賦,每個都比我更聰敏,每個都比我更適合讀書。尤其是他們三個,天賦之強,萬中無一,以後一定會成爲人中龍鳳。”
“成爲他們的老師,教導出來十二個出衆的學生,成爲名師,流芳百世……你,真的不願意麼?”
聽了張旭的話,王子柯來來回回看着葉宇成十二人。
葉宇成等人,自然早就聽說過王子柯的事蹟,也很希望王子柯成爲族學的老師,看到王子柯來回看,都緊張起來。
王子柯對葉宇成說道,“你先說說看,你爲甚麼要讀書?”
葉宇躊躇了一下,說道,“讀書目的在於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
王子柯笑了,“好,好,好,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真的說出了《大學》蘊含的的真義,也說出了讀書人的大用。好,既然葉家子弟如此優秀,我不爲師誰爲師?”
張旭笑了,“多謝……”
王子柯說話了,“我收拾一番,兩日後就搬去葉家。我的院子不需要太大,但是必須有梅花,有竹子……吃飯不需要多豐盛,但是每餐必須有酒……”
張旭連忙說道,“都是小事情,一定會辦妥的。”
說着,張旭帶着葉宇成十二人就要告退。
王子柯用手撫摸了撫摸《四書章句集註》,面上帶着不捨的表情,捧給張旭。
張旭擺擺手,“這套書就作爲禮物送給先生了。”
王子柯連忙說道,“這麼珍貴的東西,我怎麼能收呢。”
張旭說道,“這幾本書我都倒背如流了,送給你一點問題都沒有。”
王子柯高興了,對着張旭躬身行禮,“多謝了。”
告別了王子柯,張旭等人乘坐馬車,往南郊行去。
南郊有一個竹園,是呂士清居住的地方。
呂士清雖然沒有入朝爲官,但是比多數高官的名聲還要響亮。
他作出來的詩詞,經常在坊間流傳,被很多人傳唱。
有人稱,有水井的地方,就有人傳唱呂士清的詩詞。
可以想象,他的詩詞有多受歡迎。
有青,樓女子花費萬金,想要讓他爲自己寫一首詞,呂士清毫不猶豫拒絕了。
還說,“若吾爲萬金填詞,那吾之詞也就不值萬金。”
呂士清的字畫,隨便一副都價值千兩白銀。還是有價無市。
但是,呂士清從來沒有拿字畫出來賣過。
別人手裡有他的字畫,都是他贈送的,還人情,送禮物,送出去的。
當然,這些得到字畫的人,基本上也沒有會拿呂士清的字畫出來賣。
當朝宰輔陳盡然曾經嘆息過,“比治國經略,呂士清不如吾。但是比書畫詩詞,吾遠遠不如呂士清矣……”
不僅如此,呂士清還精通音律,會吹笛子,吹簫,撫琴,譜曲……
這個人,簡直是天下文人的楷模。
這個呂士清生活放浪形骸,整日賞景,看花,喝酒,沒有正形。
但是,拜訪他的人絡繹不絕,年輕人更多。多是想攀上這個老師。
呂士清都拒絕了。
張旭一行到達竹園的時候,看門的奴僕說,呂士清喝醉了,在賞花,讓張旭留下名帖。
張旭拿出一幅字,一幅畫,遞給奴僕,“這兩樣東西,呈給你家老爺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