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纔是年輕人該有的樣子,這纔是我當擁有的狀態,也只有如此,纔不會辜負大好年華!
“謝謝你!”我說道,臉上的笑容很是燦爛,像早晨的陽光一樣溫暖。
或許是沒有料到我會是這樣一個反應,顏淵正露出非常短暫的錯愕後,也不禁大笑起來。
“哈哈哈……”他由笑,變大笑,又由大小變狂笑,到最後笑得笑得眼角竟然出現了淚花。
許久後,笑聲漸歇,他感嘆道:“年輕真好!”
是啊,年輕真好!雖然因爲輩分,他需要喊我一聲小師叔。可是若論修行年份的話,他纔是真正的前輩!
不同於凡人,修士的生命都極其漫長。別看顏淵的相貌只是中年,可是卻沒人知道他到底已經活了多久。
“人不可貌相”這句古話,放在修士身上將會多一層別樣的解釋。
“其實我挺羨慕小師叔你的,你的年輕,你的活力,你表現出的那種積極向上……都是我曾經擁有過的啊!”他嘆道。
“只是韶華易老,青春易逝,歲月催人,走上修仙這條路就註定意味着孤獨終老。”
“那些與我平輩的人,早已成了一坯黃土。曾經的紅顏知己,也已是冢內枯骨。那些一起奮鬥的兄弟,也大多沒能熬過修行過程中的殘酷……人生啊,真是寂寞如雪!”
“活得久了,有時候連我都說不清這是幸運,還是不幸運。”
“到了我們這個年齡,經歷了那麼多事情,早已將世間一切情看淡。親情也好,愛情也好,友情也好,都在慢慢遠去。”
“僅有的一顆執着於修仙的心,說是堅韌,還不如說是冷漠。”
“因爲已經很難再有年輕時的熱血,很難被一些凡念所羈絆。”
“偶爾升起的一絲觸動,也很難在心靈上留下過重的痕跡,隨時都會消失。”
“知道麼?”他苦笑道:“年輕的時候我還曾修行過一段時間佛法,對其中的一首詩印象格外深刻。”
“身如菩提樹,心若明鏡臺。閒來勤拂拭,莫使惹塵埃!”顏淵沉吟道:“當時我非常喜歡這首詩,覺得它道盡了人生真諦。”
“年輕人就當如此,立正身,豎正心,閒來勤拂拭,莫使惹塵埃!時刻保持身正影直,不忘初心,任憑前方千難萬難,吾往矣!”
“但是後來,我聽說留下這首詩的佛門先賢其實被另外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打水掃地的小沙彌給推下了神壇,成爲他崛起的墊腳石。”
“當時那位小沙彌甚至連字都不會寫,還是趁着夜黑人靜央求一位與自己交好的僧人寫下了自己的詩。”
“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這首詩就寫在那位高僧字跡的邊上,當第二天天亮的時候,所有人看到後,無不讚嘆。”
“尤其那些了悟人性的高僧更是對那位小沙彌喜不自禁,直接將他列爲了他們這一脈下一代的衣鉢傳人。”
“當年看到這一段的時候我很是不解,並沒有感覺小沙彌的那首有多好,論意境有些浮誇,論進取心對年輕人並不友好,不明白它到底是憑什麼脫穎而出是”
“可是那些得道高僧就是喜歡!當時心高氣傲的我還一度對他們心生鄙夷,覺得權威不過如此,紙老虎!花架子!”
“後來,隨着年歲的增長,隨着閱歷的豐富,我卻越來越感嘆,那位小沙彌寫的纔是人生真諦,他最終獲得佛門那一脈的衣鉢傳承,名副其實!”
“反而最開始那位大師有爲賦新詞強說愁的嫌疑,兩人對比,高下立判。”
“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這纔是修仙的真相。”
“當修行到最後,你的七情六慾大都會摒棄,心靈真的像剛出生的稚子那般純淨。”
“只不過稚子是新生,而我們已經老去。稚子對世間一切都有着無與倫比的興趣,而我們只對修仙一途感興趣。”
“期間必然會發生的那些紛爭,那些權謀,不過是爲最核心處對修仙的執着而服務的。”
“與其說是執着,不如說是無可奈何,因爲只有這一件事還能讓我們收穫成就感,感覺自己還活着,感受生命存在的意義。”
“到了這個時候,又有誰還會去在意身如何,心亦如何,這些不是很重要的雜念呢?”顏淵說完,大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
“這些話本該師尊他老人家跟小師叔你講的,不過他又在閉關了。”
“不然當時小師叔探索浩氣長河的時候,他就不僅僅是提點一二,而是親身降臨,與小師叔一起面對了。”
“小師叔也許會嫌我囉嗦吧?這些都是突如其來的感慨,人老了,即使看得再開,也難免有嘴碎的時候,哈哈哈……”他笑道。
“這齊天峰周圍其他人不多,就是老人多,做好準備吧!”
“總是會有人找你絮絮叨叨的,書院那麼多年輕人,大概也只有你最適合他們講話了吧!”
他說道,狡黠地看了我一眼,讓我不禁升起一堆雞皮疙瘩。
一想到自己很可能時不時面對一些老頭子登門拜訪,就要仰天長嘆。
倒不是說不歡迎他們,與他們交談一定能讓我學到很多很多知識,獲得很多別人夢寐以求的先賢經驗。
誠如顏淵所說,居住在齊天峰周圍的以老頭子居多,他們可都是齊天書院的寶貝啊!無不是修爲通天的名宿。
平日裡那些弟子,就算是想與他們交談都難上加難,更遑論獲得他們的指點了,簡直是癡心妄想。
就算是他們在修行的過程中感覺索然無味了,也不可能到外面隨便拉個弟子來說話,那不現實!
可我就不一樣了,不僅近在咫尺,更是身份特殊,真如顏淵說道那樣,簡直沒有更合適的了!
與他們的交談,也許剛開始感覺新鮮,可以獲得不少好處,極大增長見識。
可是越往後就會感受到煎熬了,且看看眼前的顏淵,一口氣就能講這麼多,甚至根本不給我插畫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