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慧心當然沒明白他的意思,人家雖然是個教授,但實在沒有現在常見的“叫獸”們的腦補技能,隨便什麼東西都能想出花花來。
“打斷腿?”林慧心有點迷糊。
秦錚等的就是她問,說話總得有個話頭,總不能一進來就說“我是您老相好的徒弟,您給照顧照顧”吧?且不說人家面子上抹不抹得過去,都這麼多年了,誰知道那沉澱在心底的花花腸子是難以忘懷還是因愛生恨?
順水推舟纔是王道。秦錚從口袋裡摸出那封信,遞到林慧心面前。
林慧心有點詫異,雖然她至今依然當得上“女神”之稱,可畢竟過了那風華正茂的年紀了,收學生情書的事兒也有十幾年沒發生過了……難不成,眼前這個學生除了心思怪異之外,口味也很獨特。
誰知,正當她伸手接信時,秦錚卻把信抽了回來。
這是什麼意思?林慧心疑惑地看着秦錚。
秦錚也是臨時起意,他很嚴肅地叮囑道:“可能比較難以接受,但是希望您能儘量穩定情緒。”
那就是情書了!林慧心忽然有些好笑,也嚴肅地點點頭。
從她三十歲開始,就已經習慣於這些小男生青澀的心了,別的不用說,現在她已經開始構思起如何借這個機會好好教育教育這個小子,順便還能說服他留在歷史系的事情了。
誰知信一入手,稍加打量,這些心思就都從林慧心腦中煙消雲散。因爲她看到了那信封上的落款,那讓她念念不忘的鱉爬。
這字體有個學名,叫“王體字”,倒不是說王羲之,就是鱉家的字體……
有多少年沒見到這個字了?林慧心的心中翻覆不定,甚至懷疑秦錚是當年那羣人的後人,有心拿僞造的書信來騙她。但那個人和她約定的暗號就在信封上,這個符號,世間唯有他們知道。
她未曾告訴過別人,那個人更是死了也不會說的人物……這封信的真假,無須懷疑。
“他還好麼?”林慧心閉上眼睛,深吸了好幾口氣,才問秦錚道。
這句話一出來,秦錚心裡就安穩了。
第一,林慧心沒有目露兇光。
第二,林慧心沒有咬牙切齒。
第三,林慧心沒有聲嘶力竭揉紙大叫呼喚小弟面帶冷笑呵呵一聲污言穢語動手動腳……
對於跟着劉傑娜看了不少韓劇的秦錚來說,眼前這種反應只代表着四個字——餘情未了。
所以,大事可成啊!
秦錚點點頭,說:“身體和精神都很好,就是人猥瑣了點,不知道以前什麼樣。”
果然,聽到“猥瑣”二字,林慧心不幹了。雖然身爲一個長輩,拍桌子瞪眼是不太好的,但她還是滿足了秦錚的願望,一拉抽屜,取出個相框遞過去,說:“坐下看,我看看信,稍等。”
秦錚點點頭,雙手接過相框,坐在了對面的椅子上。
打眼一看,秦錚都懵逼了。
這老頭子,當年還真是個一等一的帥哥啊!
人家說女大十八變,這男老可是七十二變啊!
相框上的照片很老了,上面很明顯是年輕時代的兩人,也就二十歲上下。看兩人的衣服,老頭子是那時代最流行的國父裝,林慧心則是那時最流行的腰帶裙裝,雖然幾年後設計這裙子的領導就倒臺了,在當時確實很受歡迎的樣式……
照片中的林慧心自不必多說,雖然尚顯稚嫩,卻絕對活脫脫個女神。重點是老頭子啊!怎麼說呢?朗眉星目、俊朗風神這些詞兒也是當得上的,最重要的是那股子英氣,雖然是黑白照片,卻依然撲面而來!
郎才女貌,兩人看起來是那麼登對。秦錚越來越好奇老頭子的往事了,以這張照片來看,真心難以想象他今日的模樣。
再細細看時,秦錚注意起兩人身處的環境來。也不知道他們在哪裡,背後是一幢別緻的小樓,像極了歷史建築,卻並不是景點,反而有種軍事設施的感覺。
如果是景點,小樓下是不該停着一溜車輛的,也不可能連一個遊客都沒有。再仔細看時,他注意到門口牆上掛着的那塊小牌子,因爲像素太低,看不分明,只能隱隱約約看出上面的符號。
那是一快盾形的牌子,上面鏤刻着一顆華夏紅星,其上交錯兩柄劍,很有些神秘感。秦錚正想在腦子裡搜索下這種標誌,卻再一次感覺到了來自大腦深處的力量震盪!
好吧……他已經習慣了,看來蘇青詩有話要說了。
果然,蘇青詩浮現在秦錚眼前,神情嚴肅地對他說:“問問她,那是什麼。”
秦錚點點頭,雖然沒說明白,他也知道這標誌恐怕和蘇青詩的往事有重大關聯。
就在這時,林慧心讀完信了,她擡起頭,神情有些古怪地看着秦錚,說:“你看過這封信麼?”
“沒有。”秦錚搖搖頭,心裡琢磨着怎麼開口問她那標誌的事情。
不知道爲什麼,林慧心似乎有些開心,帶着種詭異的滿足感。她問秦錚道:“你現在……住在學校宿舍?”
秦錚點點頭。
“好吧,”林慧心笑了起來,“先軍訓吧,等軍訓結束後,你住到我家去。”
……
秦錚都震驚了!
這什麼意思?不至於吧?難不成老頭子爲了彌補這位,專門奉上個小鮮肉作爲當年的補償?不可能吧?老頭子沒那麼猥瑣吧?這事兒怎麼開始變得大條起來了呢?
這時候的秦錚哪還有心思問那標誌的事兒啊?他趕忙說道:“這就不用了吧?我在夜歌也有住處,就不麻煩……”
“你沒得拒絕,”林慧心一口回絕了他,“這是你老師的安排,除非他鬆口,我就必須去做。希望你不要讓我難做。”
秦錚都快哭了,這是老子要住哪裡的事情啊!憑什麼你們靠一封信就能隨便決定啊?老子的清白還要不要了?老子的貞操還要不要了?老子的……他在心裡對蘇青詩道:“你快想想辦法啊!有沒有什麼藉口……”
蘇青詩聳聳肩,說:“我覺得住過去也不錯。”
“什麼?”秦錚再次懵逼了。
蘇青詩說:“我剛纔太沖動了,仔細一想,這個地方一定有問題,你直接問是問不出來的,不如跟到她家裡去,蒐集信息也方便很多。”
“那我就得貢獻自己的貞操?”秦錚鬱悶地問道。
蘇青詩鄙夷地看了他一眼,說:“你想得美。”
秦錚好想放聲大哭,鬱悶地恨不得直接去跳日月湖……這還有天理嗎?
似乎有了老頭子的信,就有了某種保障,原本主動叫秦錚來辦公室的林慧心反而沒提到底要幹嘛了,稍微和秦錚寒暄了幾句,就把他打發回去了。
雖然本來兩人都有很深的疑問,比如林慧心想問問老頭子的詳細現狀,比如秦錚也想問問當年的事,甚至想知道當初老頭子是怎麼回答她的問題的……但是現在兩人的情緒都不太對頭,只好改日再說了。
回到食堂裡時,李思萌還在那裡,雖然已經吃完了飯,卻還等着他。看到秦錚的苦瓜臉,李思萌也好奇了,就詢問起來。
秦錚把事兒大體一說,除了蘇青詩掠了過去,其他都說的七七八八。
聽到林慧心居然和老頭子有關係,還是相當有歷史的關係,李思萌也懵逼了。雖然沒有見過老頭子,但她對秦錚的師父始終有着好奇心,現在又冒出這麼個師孃,怎麼可能放過?
以後,完全可以去歷史系聽聽課了……
簡單交流了兩句,他們倆就起身往宿舍區走去,直到宿舍樓下才分別。
在分別前,秦錚纔想起個很重要的問題,趕緊問道:“你今天沒揍人吧?”
李思萌白了他一眼,說:“我像那麼暴力的人麼?”
像啊像啊你當然像啊你這傢伙就是個暴力綜合體你說你自己像不像啊?秦錚在心裡快速過了這麼一句話,然後笑着點點頭,說:“哪有,就是怕你在新環境裡緊張。”
事實是,秦錚還是怕李思萌打壞了人。畢竟是來讀書的,天天往醫院送人,這破壞力都快趕上被稱爲“小西天”的校醫院了!
告別李思萌,秦錚晃晃悠悠回到宿舍,走進寢室一看,老華和豆豆都不在,不知道去哪兒了。反而一夜沒回來的紀綱正坐在自己座位上,抱着手機和人聊得熱火朝天,看到秦錚走進來,他迅速翻了個白眼,開門到陽臺上去講電話了。
秦錚刻意讓蘇青詩強化了一下聽力,偷聽了一下,才知道這傢伙不知道什麼時候勾搭到了個女生,正甜言蜜語攻關中。這倒也是個本事,秦錚不得不服。
聽牆根是無聊的,秦錚坐在豆豆的下鋪上,靠着枕頭閉上了眼睛。
表面看是閉目養神,其實他正在和蘇青詩交流。剛纔在辦公室裡,蘇青詩並沒有把話說明白,環境也不允許,現在他需要問問清楚。
“那標誌怎麼了?你見過?”秦錚問着蘇青詩。
蘇青詩點點頭,深吸一口氣,才說:“我一直以爲,當初謀害我的是蘇家和其他幾個不知名的豪門,那些殺手也是他們派來的人。可是今天才注意到,那些來殺我的人,有些似乎帶着這樣的徽章。”
帶着徽章殺人?這不符合殺手的規矩啊!殺手都是極力掩藏自己的特徵的,以防失敗後被人揪出來……在任何地方,只有一種人會帶着明顯的標誌做殺人放火的事情,那就是軍隊。
再回想一下老頭子的身份,這點真相就呼之欲出了。
老祖宗蘇鐵鸞死之前說的話,似乎已經開始呈現在他們面前了……這件事情背後的水,是越來越深了!
沉默了半晌,蘇青詩才問出了最艱難的問題:“秦錚,你師父是什麼時候開始隱居的?他沒有參與對我的行動吧?”這個問題很重要,蘇青詩實在無法承受自己處於敵人的學生體內的事情。
秦錚搖搖頭,說:“我不是很清楚,但估計有十幾二十年了,和你沒關係。”
蘇青詩這才放下心來。
但是,秦錚終於做出了決定。
爲了搞清楚這件事,他不得不允許自己住到林慧心家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