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在睡眼惺忪時被人吵醒,任何人都會帶有起牀氣,更何況是一番忙碌後的假期時呢?
張思釩在電話裡的語氣帶着幾分怨氣,似乎覺得秦錚是在故意折騰他。當然了,他對秦錚的再一次出現並不驚訝,隱秘機動司依然追蹤着秦錚的痕跡,儘管已經不比以前那麼容易了,但秦錚這三年的主要動向,隱秘機動司都有詳案可查。
今日的張思釩,已經不再是當初那個四處跑龍套,扮演着菜鳥的廿三號了,作爲隱秘機動司的新任司長,他遠離現場太久太久,以至於忘記自己還幹過李思萌助理這種事情……不過,現在李思萌身價那麼高,聽說她的助理待遇也很好,起碼比在隱秘機動司賣命要划得來,有時候午夜夢迴,他還真有點鬱悶。
秦錚沒有和他攀扯以前的交情,直截了當將眼前的事情說了一遍。
張思釩的熱血瞬間沸騰起來,倒不是因爲可以重新回到現場親力親爲,而是因爲當初那個只能處於他的監控中,卻始終對他愛搭不理的秦錚,居然也有要求他幫助的一天?這感覺,倍兒爽!
“這事兒呢,並不在我們的管轄範圍內吧?”張思釩故作矜持地說道,“我們本身更類似於情報部門,具體的行動和我們沒多大關係,你找我,是不是有點強人所難了?”其實隱秘機動司也沒少參與過具體行動,他只是不爽秦錚那副語氣而已,明明是請求幫助,卻說得跟平輩論交似的,讓張司長打心眼裡不太舒服。
秦錚沉默了一會兒,道:“對手可是郭志丹,攪亂了那麼多大事,被那麼多高層人士視爲眼中釘、肉中刺的存在,別告訴我你一點兒都不動心。”
廢話!當然是動心的!張思釩心裡吐槽着,但是他現在越來越懂得討價還價了,秦錚想要取得隱秘機動司的幫助,絕對需要出點血的。
多少不重要,重要的是出血,這是最重要的事情。
秦錚嘆了口氣,說:“聽說隱秘機動司這幾年混的不太好……”
“誰說的?”張思釩立刻否定了這種說法,“我們可是最核心的存在,不然怎麼可能在這種時候登場呢?你別想坐地起價,那是我的專利!”他的話是有點心虛的,隨着三號機在軍方的普及,隱秘機動司的確受到了很大限制,他們的工作本就和信息來源速度息息相關,所以被龍魂壓制得沒有擡頭之力,現在簡直就是個吃乾飯的部門。
秦錚說道:“否認是沒有意義的,容易越描越黑。不如這樣吧,四臺三號機,事前一半,事後一半,你們的網點並不多,有這四臺機器在,基本就可以保證你們無虞了。”
“……五臺,”張思釩立刻還價,“你總得讓我們總部也有一臺,另外我們需要那個芯片,還有以後你們大秦國際的產品,我們也要有優先簽約的權利,不能全都便宜了軍門。”
秦錚無語了,砍價沒有這麼砍的,人家最狠也不過攔着腰截一道,他倒好,直接順着腳脖子開刀?優先簽約權可是早就許給了夜歌軍門的權利,其中不只是利益關係,還有秦錚和軍門五柱石的私人關係在其中,怎可能推翻?於是,他只好說:“那算了,我再看看別家吧。”
說着,秦錚這邊就掛了電話。
掛斷電話後,秦錚沒有離開,而是坐在了電話旁的沙發上,伸着手指,衝身旁的秦鬱數了五個數。
果然,電話響了。
秦錚接了起來,說:“五臺沒問題,芯片可以商量,但優先簽約權不好辦,我只能答應和軍門通融一下,不可能現在應承下來。當然,如果以後合作多了,或許可以打破這種限制。”
“你這傢伙啊!”張思釩現在是百爪撓心,他就知道秦錚的心理價位絕對不止四臺機器而已,不過是在刺激他罷了。現在秦錚報出了真正的心理價位,那就基本沒有商量餘地了,要知道,華夏可不止隱秘機動司一個部門受到了龍魂的擠壓,秦錚用四臺三號機的價碼,完全可以找到其他門道,只是他個人更偏向於張思釩而已。
雖然這傢伙比較愛演,但本心絕對是忠貞的,不然不會親身鑽進秦錚身邊,在李思萌那裡做個小小的助理……用生不如用熟,秦錚並不牴觸價碼開高一些,秦錚一系的自身勢力尚且需要平衡,更何況是華夏的勢力對比呢?
軍門這三年中擴張的太厲害,儘管五位老爺子沒什麼好擔心的,可他們的子孫後代萬一起了歪心思呢?於公於私都不是好事,這也是秦鬱此次前來時,專程捎給秦錚的話,出自狐仙秦野狐之口,可見老爺子已經有所擔憂了。
人人都想家族存續,爲此不惜貪婪過甚,但軍門能屹立不倒的原因,本身就是因爲他們懂得知足,有這樣明智的家主作爲家族的棟樑。
這些,張思釩並不知道,但他覺得秦錚開出的價碼還可以,於是哀嘆着答應下來。
第二天,張思釩的人馬就出現在菊城的郊外,和秘密到此的秦錚順利會師,而兩廂一照面,秦錚直接傻眼了。
這張思釩會不會辦事兒啊?秦錚心中強烈吐槽着,當初是怎麼說的來着?要的是從未在秦錚一系面前公開露面的勢力,怎麼能派這個人來呢?
“秦少,”鄭瓊永笑呵呵道,“好久不見。”
秦錚沒好氣地說道:“你趕緊回去,這不添亂麼?”
“非也,非也……”鄭瓊永身後的隊伍裡,忽然傳出了一個熟悉的聲音,然後張思釩就出現在秦錚面前,“秦少不知道我的良苦用心啊!要真的做到隱秘,就非他莫屬了。”
秦錚愣了一下,更加氣急敗壞起來。
好嘛!不但鄭瓊永這張大熟臉出現了,連身份早已曝光的張思釩都親自來了?他們倆一露面,秦錚一系誰不明白髮生了什麼?當然,必須解釋的是,三年前五姓七望認輸之後,的確遵從約定退出了燕京和夜歌,也放棄了屬於他們的軍門勢力。但是鄭瓊永卻就此無家可歸了,讓他回鄭家,基本和活埋了他沒多大區別,於是,秦錚將能力不錯的他介紹給了張思釩,加入了隱秘機動司……只是沒想到,這傢伙居然用鄭瓊永將了自己的軍!
“你要是想給我搗亂,奉勸你還是免了吧,”秦錚說道,“我現在心境有問題,很容易鑽牛角尖,搞到最後大家都不好看,說不定還會造成彼此的損失,當我拜託你,不想幹可以不幹,拆臺就有些過分了。”
他的話說的很認真,現在這樣的當口,容不得一絲一毫的差池。可以這麼說,劉傑娜分分鐘又被拆穿的危險,也就分分鐘有生命危險,秦錚更在乎的是她的安危,而不是什麼隱秘機動司的顏面,相比於這個最不可能陷入其中的女孩,秦錚不介意得罪一個正在失勢的官方部門。
張思釩立刻叫起屈來,道:“這可就是誤會了,秦少,你真是讓我太傷心了!”
“傷你妹妹,”秦錚鬱悶地說,“趕緊走趕緊走!”
張思釩卻認真了起來,忽然沉聲問道:“我走了,秦少真的就可以如願以償麼?”
“……”秦錚不是沒想過這個問題,但是他不覺得張思釩和鄭瓊永出現在菊城,就能夠讓自己如願以償。
張思釩卻立刻解釋起來,樣子要多學術有多學術,可見他愛演的毛病是絲毫沒有改變。
“秦少,說句實話,既然對方的勢力已經滲入到你身邊最親近的人,那麼我毫不客氣地說,在你離開菊城的三年中,這裡的防禦已經不是有點漏洞那麼簡單了,它就是一個網兜,千瘡百孔,甚至於無法彌補。我這麼說,你覺得對麼?”
秦錚點點頭,局勢基本是如此的。
“就是嘛!”張思釩點點頭,“那麼請問,就算我真的派一羣生面孔來這裡,你就可以保證他們不被發現,不被拆穿?我不相信你現在還有這種自信,所以,絕對不能讓我隱秘機動司的人來這裡送死,這就是我前來的原因之一。”
秦錚無奈地承認了這一點,他的確是在利用隱秘機動司,就算不能把對方揪出來,也可以拿隱秘機動司的人當餌,把那些潛藏的人勾出來幾個,然後一網打盡。
這三年的經歷,讓秦錚的心也冷硬了很多,他知道這並不是好事,可是好事並不能把蘇青詩找回來。
“你看你看,”張思釩誇張地拍了拍秦錚的肩膀,“大家是合作,而且是拿命在合作,那麼連點基本的信任都沒有,這怎麼行呢?好了好了你不用覺得羞愧,我原諒你了,畢竟沒有造成什麼嚴重後果嘛!現在我告訴你,你這件事不但要高調地宣揚出去,還要讓我們真正露面,這纔是我們前來的原因!”
秦錚和秦鬱對視了一眼,忽然明白了張思釩的意思,也不由對這個前菜鳥刮目相看了。
張思釩說的沒錯,在菊城風譎雲詭的今日,隱秘行動未必真的隱秘,如果真的如他計劃的那樣執行,說不定會加劇劉傑娜的不利,真的帶來難以挽回的影響。
要查,就要找個藉口查,就要故作隱秘地查,但要讓那些有心人知道。
只要他們知道了,他們的心思就會放在張思釩和鄭瓊永身上,那麼……如果還有另一對真正的陌生人在運作呢?
這件事,或許就真的可以保持隱秘了。
法子不高明,卻足夠理智,秦錚的經歷告訴他,有些時候,手段高明反而會讓事情變得複雜,簡單的煙幕彈卻能爆發出最有利的煙霧,張思釩能夠這麼年輕升任司長,絕對不僅僅因爲隱秘機動司在走向衰落。
“懂了?”張思釩笑道,“那就告訴我,需要我們這些幌子做些什麼呢?別告訴我你想不到。”
終於,許久沒有展露笑容的秦錚,臉上忽然展現出微微寒意的笑容。
“當反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