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剛纔,龍魂找到了郭志丹的所在地。
爲此,沒日沒夜忙碌許久的龍魂們無不拍手稱快,舉杯稱慶。
但是秦鬱,卻感覺到了相當大的不安,因爲他發現郭志丹並不是被他們找到的,而是在一瞬間忽然主動暴露了自己的所在。
就在剛纔,從菊城北部丘陵中,忽然被探測到大規模的信號收發,信號特質與郭志丹極爲符合,因此才被探測了出來。
誘敵之計?秦鬱第一時間想到的是這個,不然郭志丹爲什麼會如此輕易的暴露自己?
但是很快,他的這個想法就被推翻了。郭志丹根本不是打算引誘他們,而是不得不被迫暴露了自己的所在,因爲,他必須做到這件事情,這是他反攻的最後一步!
緊接着,不斷傳來的報告和詢問讓秦鬱明白了這一點,大秦國際爲各個地方裝備的三號機,幾乎都在同一瞬間出現了問題,內部儲存和處理過的資料如同決堤一樣洶涌而出,就算他們立刻選擇了斷電,也無法阻止這種信息的外泄。
最要命的是,這種外泄並不是單向的,任何追蹤都無法起到作用,因爲郭志丹根本不是在盜取或者搶奪信息,而是將這些信息完全泄露了出去,通過四通八達的網絡,傳輸到這個世界上所有的網絡中。
維基解密的事件,恐怕都不會比眼前的景象更要人命了,僅僅十幾分鍾後,各個網站和論壇就充斥了這些信息,引發了一波又一波地風浪!
這件事的後果,秦鬱閉着眼睛都能想出來,剛剛復起的軍門五柱石怕是完蛋了,引咎辭職已經是最好的結局。而大秦國際也會被波及到,估計破產是最理想的結果……
北部丘陵的地下工事中,郭志丹開心地看着眼前的幾臺電視機,看着那些新聞中不斷循環播報的消息,看着一條條新的解密文件被揭露出來,甚至沒有逃跑的準備。
二十年,他終於等到了這一天,今天之後,所謂的軍門五柱石,所謂的秦家,所謂的大秦國際,會煙消雲散!
古人說,朝聞道,夕死足矣。他郭志丹含辛茹苦、臥薪嚐膽那麼多年,終於達成了這個目的,又有真正的蘇青詩陪在身邊,這輩子還有什麼其他追求麼?
沒有了!滿足了!愛咋咋地吧!
地下工事中充斥着他的狂笑,而那些傭兵卻開始捲鋪蓋走人了。郭志丹告訴他們,現在半個華夏的實力派都會在死前奮力反擊一下,他們不過是拿錢辦事的人而已,跑吧,能跑多遠跑多遠,不用在這裡陪着他等死了!
真正留下來的人,只有他一手重建的百解憂,或者說是這一代百解憂的殘餘勢力,也是殘存的影武者。看着這些死士一樣的人,郭志丹笑道:“你們還不走?”
“既然狂歡已經開始了,”蘇青詞媚笑道,“我們不妨讓自己更歡樂些,雖然現在大家都很滿足,但是如果能親眼看着秦錚、秦鬱這兩個混蛋死在眼前,就算跟着就死掉,我們也是滿足的。”
這就對了!郭志丹很滿意,當初在重建百解憂的時候,他挑選的大都是上一代百解憂成員的親屬、故舊,因爲他們都帶着對秦家的仇恨,而這其中最顯眼的就是秦錚和秦鬱兩兄弟,就算今天死定了,但能拽着這兩個小子一起下地獄,人生該是多麼的完美無缺?
“那就一起來吧,”郭志丹臉上露出陰冷笑意,“估計,他們已經來了。”
“這麼快?”蘇青詞有點驚訝。
“不然呢?”郭志丹笑得極爲刻毒,“你以爲那些唯利是圖的傭兵,真的可以活着走出這片山林?”
果然,在公事外面的攝像頭圖像中,狼奔豕突般衝出公事的傭兵們開始齊刷刷倒下,臨死之前,他們方纔明白,郭志丹根本沒有那麼好心的放過他們,只是不想讓他們的血弄髒了自己的葬身之處而已。
相比於百解憂,他們不過是棋子,是寵物,是不配死在他墳墓中的人!
搶先一步動手的,並不是秦錚,他纔剛剛接到消息。最先抵達公事外的人,是陳霸先,他帶着連秦錚都未察覺的龍魂隊伍,第一時間趕到了這裡。
自打秦錚流露出對蘇青詩手下留情的意圖後,夜歌軍門就派了人秘密潛入菊城,爲的就是在秦錚攪局前將郭志丹湮滅於無形。蘇青詩其實並沒有被他們計算在內,她最多也就是個可以容忍的損失罷了。
而此時的秦錚,依然在大秦樓中,召集了秦錚一系的核心人物研究着事態的發展。秦錚不得已重新喚醒了系統,以便儘快將機器的事故解決掉,好在系統不像蘇青詩那麼傲嬌,不會因爲秦錚把它設置爲沉睡狀態,就開始鬧罷工、耍脾氣。
“後門程序,這一點沒什麼好懷疑的,”秦錚解釋道,“蘇博士是機器的開發者,而機器本身就是她有所保留的成果,是她其他研究的副產品罷了,想在其中開個後門,對她輕而易舉。郭志丹之所以將她弄走,不只是爲了感情,也是爲了能將自己的計劃徹底實現……有她的後門程序,配合足夠龐大的終端,他們把我們就地挖坑埋了也不奇怪。”
這時,會議室門忽然開了,剛剛從拍攝現場趕回來的李思萌,扶着其實很硬朗,卻偏偏倚老賣老的丁子午走了進來。
“有多嚴重?”許久沒有參與具體事情,一直安心養老的丁子午問道。
會議室中的人們面面相覷,秦錚說道:“除非蘇博士在,不然,無力迴天。”
“所以說,根子還在郭志丹身上?”丁子午問道,他雖然在養老,但菊城的一舉一動都瞞不過他,只是沒有說出來而已。
秦錚點點頭。
“那你小子知不知道,”丁子午問道,“剛纔八兩地的小子們告訴我,陳霸先已經帶着龍魂的人趕過去了。”
秦錚一愣,驚得站了起來,道:“他們還真敢?”
“人家是軍門,這是執行任務,有什麼不敢的?”丁子午笑道,“但是小子,當初你回菊城,老子是第一個支持你的人,是給了第一桶金的人。有句話,跟你說一說,應該無妨吧?”
秦錚點點頭。
“這裡是菊城,蘇青詩是我們的人,”已經很久沒發威的丁子午,此刻豪氣頓生,“在我們的地盤上,動我們的人,天大的理由都不行!你還有時間在這裡開會?腦袋讓驢踢了?”
說到這裡,丁子午的角色就不是那個嬉笑怒罵的小老頭,而是真正擺起長輩的身份了。當年菊城崛起時,丁子午也是奮力爭先的人,和蘇鐵鸞決裂前關係不差,蘇青詩是他看着長大的。儘管沒有告訴過任何人,但蘇鐵鸞死前他陪着,本身也能說明問題。
若是蘇青詩死了,那一了百了,可蘇青詩既然被證明還活着,他非常不滿意秦錚的畏首畏尾。
“你小子一窮二白的時候,我很欣賞你,爲什麼?”丁子午拍着桌子說道,“因爲你一無所有,所以你沒有顧忌。那個時候的你是什麼樣兒?嗯?對付蘇晉,暴打何其狂,一夜之間掀了何家的攤子,等閒之中毀了蘇家的基業!那個時候,我這個最先站在你背後的人,是真的很驕傲,因爲你沒有沾染上市儈,沒有油滑,你只知道既然有了目的,那就不惜一切去達成!”
“現在呢?你看看你成了什麼樣子?女公子出了事兒,你就變成了娘們兒,去了一趟外面,你現在連卵蛋都沒有了?”丁子午咆哮起來,“還有今天,重點就是今天,明明知道陳霸先他們不會在乎蘇青詩那丫頭的死活,也明明知道他們一定會搶先動手,你一不做準備,二不及時應對,我知道爲什麼,不就是因爲你秦家也是夜歌軍門的一部分,不就是因爲你發現自己有了個爺爺麼?誰他媽還沒有個爺爺?”
“當年,”丁子午越說越激動,“你沒有爺爺,你爹被關了,老子對你差麼,劉雲棟對你差麼?一個二十年對你們不管不顧的人,他牛逼出大天去,也就是和你有點血緣關係而已。可從你落魄,到你崛起,到你一步步走到今天,裡面摻雜的不是秦家的血脈,而是八兩地、雲棟集團還有蘇青詩的力量……孩子,做人不能忘本,可是你的本不在九原,在菊城。”
看得出來,丁子午的火憋了不是一天兩天了。自打去了夜歌后,秦錚的確沒再回過八兩地,也的確沒在去過劉家。因爲他忙,也因爲……他的確有些忽略那羣支持過他的老故舊了。
那一代人,最講究的是“情義”二字,就像軍門五柱石的相互扶持,或許還遠遠大於對子孫後代的關懷一樣。秦錚自謂有情有義,因爲他的確兌現了重整八兩地的約定,也的確讓劉家更上一層樓,但他混淆了情義的延續性,沒有意識到,其實那麼多年,八兩地也苦着過來了,劉家作爲菊城的二流豪門,也就那麼過來了。
他們真的在乎的是發展麼?或許是,但在這之前,他們更在意的是相互扶持,是不離不棄,同樣也是相互理解。所以,雖然對秦錚一肚子火,但他們隱忍了很多年,因爲秦錚沒有做什麼大的錯事。
可是,今天他居然有意無意地在耽擱拯救蘇青詩的時間,丁子午忍不住了。
秦錚的臉是慘白慘白的,有時候人真的意識不到自己的深層想法……他的心在自我催眠,覺得開會討論是無可厚非的,是穩妥的,可被丁子午一說,他真的就沒有不願與夜歌軍門產生矛盾,所以對此不管不問的想法麼?
“丁老,”他站起身來,按照舊時禮節深深一揖,“我錯了。”
丁子午點點頭,說:“錯了就改。”
秦錚站直了身軀,對蘇婕妤說:“要論智計,女公子在這裡,沒人敢逾越,發號施令吧,我們等着呢。”
蘇婕妤點點頭,卻皺着眉頭問道:“說起這個,今天娜娜去哪兒了?這麼重要的場合,她爲什麼不在?”
所有人一愣。
別說,他們還真的沒在意這一點。
而此時,北部丘陵中,地下工事的大門開啓,一個女孩走了進去。
“歡迎。”
郭志丹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