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立在她面前,陽光在他身上鍍了一層淡淡的金色。一個禮拜不見,他似乎瘦了,眼睛裡有着淡淡的血絲,證明這段時間他過得並不好。他即使多麼憔悴,也遮掩不了他的英俊。她不敢眨眼地盯着他,他那俊逸的五官,他那頎長的身高,他那寬敞的胸膛,曾一度讓她留戀。可如今,她將要跟這一切說拜拜了。
他斂去脣角的笑容,換了一種凝重的神情,淡淡地說:“這些日子我們分開,我想了很多,也清楚了很多事情。”
他頓了一下,繼續說:“婧藍,我知道勉強是沒有幸福的。你有你的追求,我有我的執着,既然在一起,我們彼此都不開心,不如好聚好散吧?”
這麼長的一句話,他幾乎一氣呵成,沒太多的停頓。
她不禁猜測,這番話,他是否在心裡打過千百次的腹稿,對着鏡子做了很多次的演練,才能在她面前如此完美地演繹。
她回望着他,臉色平靜,輕輕地問:“你這是想跟我離婚嗎?”
他鄭重地點頭。
明知道會有這麼一天,可她的心,還是會隱隱作痛。
她吐出一口氣,緩緩道:“好吧,我們什麼時候去離婚?”
“隨時。”狀似在賭氣,他氣悶地回答。
“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她的答案更加地乾脆。
她早就思量好了,索性對自己狠一點,早一點離婚,就早一刻斷了愛情的念頭,早一點離開有他的世界,就早一刻粉碎了回頭的奢望,她纔好多一點時間來舔舐傷口,自我療傷。
“今天?”一句今天,終於成功地令他破了功,他不可思議地瞪着她,吼道:“錢婧藍,你就這麼迫不及待地想跟我離婚,好跟蔡永熙雙宿雙飛?”
她笑了笑,反脣相譏,“想必你也希望可以早點迎娶倪心蕾進門,博取你母親的歡心吧?”
他徹底地被他激怒了,理智被怒火衝昏了頭,口氣不善道:“今天就今天,早離早結束,對我們大家都好。”
“那就走吧!”
面對他不斷上揚的怒氣,她卻極力維持疏離的微笑。
因爲她要做個完美大度,也相當絕情的女人,他就要她記恨她,巴不得他討厭她,一輩子都不想看見她。
他坐入他的保時捷之內,她也跟着坐進副駕駛室,誠如去年,也是如此這般。出於慣性,他細心地替她扣上安全帶,側着臉對着她,他的氣息很近很近,她忍不住全身僵硬。
“戶口本帶了嘛?”
她抱緊了手中那個他送的的手提包,點頭道,“身份證,戶口本,結婚證,全都在這裡。”
拿着全帶的扣子的手,猛地頓一下,他擡起頭,憤恨地瞪了她一眼,“我不像你,準備得這麼周全,還得回家拿。”
故意裝作看不見她的怒氣,聽不見他的嘲諷,她輕聲說:“沒關係,我們可以一起回去拿。”去年,他陪她回J區,今年她陪他回四季花城拿戶口本,誰也不欠誰,剛剛好。
他無話可說,只能悶聲開車。
這個女人,總有把他氣到跳腳的本事。
他開車回家,把車停在他家樓下,他下車,不多看她一眼,直接了進屋。她安靜地坐在車裡等他,即使內心苦澀無比,她也只能自我安慰,婧藍,請再堅強一點點,過了今天,你不用再掩飾自己,想哭就可以哭,想笑就可以笑了。
等了一會兒,他還未回來,倒是他的母親沈葉玲出來了。她緩緩走了過來,朝車裡的她做了一個下車手勢,她立刻鬆開安全帶,推開車門,一隻腳跨出車外,另一隻腳也慢慢踏了出來。沈葉玲沒有變,仍舊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她看向她的眼神,還是有些鄙夷。
“高伯母,有事嗎?”她落落大方地問。
“你真的要跟翊軒離婚?”沈葉玲還是如此開門見山。
“都來拿戶口本了,還有假不成?”她故作輕鬆。
“你捨得?”
兒子毫無預兆地搬回家來住,她以爲是心蕾得了手,重新贏回兒子的心,到後來從兒子消沉的反應來看,事情並非她所以爲的那樣。從心蕾口中得知,她沒那個能耐讓他們離婚,反倒是錢婧藍自個兒出了軌。
這一點,沈葉玲一直想不透,他兒子是一塊璞玉,跟她那扶不起的阿斗前男友相比,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爲什麼這個女人會棄良木而就枯枝?
“沒什麼好捨不得。不愛,自是不愛。”她回答得很簡單,卻也很殘忍。
“錢婧藍,雖然我不喜歡你,但我想不出一個你不愛我兒子的理由。”每個女人都有一顆玲瓏七竅心,有時候她們只是裝作被愛情矇蔽了心,其實孰是孰非,她們心裡清楚分明得很。
她儘量讓自己笑得自然一點,“伯母,我們離婚,您應該高興嘛,何必替我找理由呢?”
沈葉玲心知她應該爲兒子跟這個女人離婚感到開心,可如今他們正要離婚了,她倒有些心
疼起這丫頭了。她對翊軒的好,她這個做母親的,有眼睛看的見。雖不能苟同,也在不知不覺默認了他們結婚的事。
“你想清楚了嘛?你們一離婚,我就會着手翊軒跟心蕾的婚事了。”
“是嗎?”她仰起頭,眨了下眼睛,然後平視着高伯母,說:“那我會祝福他們。”
她這小小的動作,逃不出沈葉玲銳利的眼睛。她看得出這丫頭在佯裝堅強,可見她心意已定,也不再點破。何況他們都是成年人了,有能力爲自己的行爲負責,婚姻的事就讓他們自己做主,分分合合也是彼此的決定。
“媽,我自己的事,我自己會處理。”高翊軒不知什麼時候出來的,也不知他站在他們身邊多久,聽見了多少句話。他面無表情,可細心一瞧,他眉宇之間,噙着淡淡的哀傷。
“好了,我不管了,不管了。”沈葉玲轉身回了屋。
他看向她,淡淡道:“上車,走吧!”
“好。”
車子一路向前開,車速很慢,以他曾不恥的低速前進。她不催促他,視線一直望向前方,極力去忽略對她的留戀。
天空灰濛濛一片,快要下雨了。
沒一會,雨滴就飄落下來,打在車窗之上,滴滴答答作響。雨刮器不斷地來回擺動,如同她那不斷搖晃地心,她……她很想告訴他,可不可以不離婚了?可不可以回到以前?可以不可以繼續愛她?可是這些話,梗在喉嚨之間,怎麼也吐不出來。
倒是他先打破了平靜,“下雨了,還去嗎?”
“離婚這種事,會因爲下雨而暫擱嗎?”她卻嘴硬地反問。他在拖拖拉拉,他一再地給她下臺的機會,她卻卯足了勁頭,非得跟他離婚不可。
“去就去!”他語氣變得有些兇惡。
碰上鐵了心的錢婧藍,再好脾氣的男人也抓狂,何況是他高大少爺高翊軒呢?
車子繼續往前行,雨也越下越大了。這條舊路,排水系統不好,道路兩旁,開始蔓延着一些污穢的濁水。
突然,前頭竄出一隻野貓,高翊軒立刻打了一個轉彎,舊路泥濘,輪子打滑,往一旁的樟樹撞去。砰地一聲,保時捷跑車結結實實地撞上了大樹,而忘了系安全帶的錢婧藍因爲慣性直接撞上了車前頭,她吃疼地發出哎呦聲。
他轉過頭,緊張地問:“婧藍,你有沒有怎麼樣?”
“還好,一點點疼。”她喘了一口氣,幸好下雨天,他的車速並不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