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八:順其自然

也許是孤獨太久,這一下子突然出現個貼心的人,叫他竟有些無所適從。而接下來的沉默無聲,莫名的覺得有些尷尬。

往昔的記憶漸漸久遠變得模糊不清,他只恍惚記得,他的伊人也是像餘鳳這般賢惠溫柔,將近二十年了,他沒有太多時間去回憶,也不敢細細回憶,因爲已經失去了的,回憶再美好不過是讓活着的人的心更加痛。

而現在,他突然驚覺,他就算是想回憶,有很多事情卻怎麼也記不起來了,甚至腦海中連她的模樣也開始模糊,他突然覺得自己真的老了。以前不服老,總覺得人生還很長,他的記憶還沒有退化,然而此時,他卻不得不承認時光無情,而他已是遲暮之年。

呵,想來不禁有些傷感。

身旁的餘鳳似乎發覺秦老爺子的情緒有些不對勁,便輕輕開口問道,“是想起什麼事情了麼?”

秦老爺子聽罷,不禁搖搖頭苦笑,“現在就算是想,也想不起來什麼了。”語氣中,有甚多無奈。

“這人啊,要向前看,現在想想以前,會覺得很多事情都留有遺憾,與此悔恨以前的事,不如放眼看看未來,這樣日子纔會過的舒坦些!”

秦老爺子聽罷,深沉的眼底掠過一絲訝異,“想不到你看的倒還是挺開的,難道是受了戲中角色的啓發?”

餘鳳抿脣淺笑,“人不是都說戲如人生,人生如戲,這戲中確實教會了我不少,而且我這個人天生比較樂觀,呵呵!”

融洽的聊天氛圍不禁感染了秦老爺子,沉浸在過往回憶裡的感傷漸漸轉化爲對日後生活有了一種輕鬆樂觀的態度。

屋外頭,一輪圓月悄悄隱在了一朵烏雲的後面,月隱月現之間,似有氣霧繚繞,秦家別墅內,時而傳出陣陣笑聲,時而更有陣陣婉轉的低吟淺唱。

月色闌珊,孤單的人兒再不孤獨。

美國某城市。

一傢俬人會所內。

日光炎烈,叫人無處可躲,私人會所內,有一抹修長的身影緊閉着雙眸愜意半躺在用泳池邊的軟椅上。有自然的風吹過,頓時便覺身上一陣的清涼。

突然一個人聲打斷了這沉靜恬然的畫面。

“威廉先生,剛纔我們得到消息,秦遇白與顏靈小姐即將在幾天後結婚!”來人語畢,湛藍的眸子驟然睜開,隨即皺起了眉心。

他早已做好了接受她結婚的消息,卻還是在親耳聽到後,一顆心隱隱作痛。然而再轉念一想,他不是早都已經放棄了麼?他無論做什麼也只是徒勞,一個不愛自己的人又怎會被感動?

薄薄的脣緊緊抿起,眼眸微眯,望着某一處發怔。靜默片刻,那人又開口道,“額……”來人慾言又止的模樣,頓了片刻,又繼續道,“與她們一起結婚的還有秦守墨和原野她們,到時候威廉先生您要出席麼?”

他怎麼不出席,就算做不成戀

人,說起來,他還是她的哥哥呢,妹妹結婚,他這個當哥哥的怎麼不去?!心裡雖是這麼想着,但話到了嘴邊卻變成了我再想想。

威廉擡手示意來人先出去,那人走後,他不禁陷入沉思,不久前發生的事還赫然清晰猶如昨天一般深深刻在他的腦海,沒想到這一晃眼,她都要成爲別人的妻了。

若說他一點不在乎。心中沒有一絲波瀾,那是假話,一段深深投入過的感情怎麼是能說放下就能放下的。而他對她的執拗,對她深沉的愛戀,終於要在不久之後徹底變成過去式。

複雜的滋味涌上心頭,他緩緩起身走到泳池邊上,只見他一個漂亮的跳躍毫不猶豫的鑽入泳池內,泳池裡碧藍色的池水像極了他深邃幽蘭的眼眸,他閉上眼睛,靜靜感受着清涼的池水劃過肌膚的每一寸,這似乎能讓心中的痛楚減輕些許。

半晌,終於累了,頹然坐在泳池邊上,擦了擦臉,忽然發覺臉上竟是溫熱的液體,是淚麼?呵,他也會有淚呢。

正發呆之際,大門忽然有響動的聲音,他下意識回頭望去,卻在看見來人時,驚得屏住了呼吸。

一男一女正朝着他的方向走來,他們不是別人,正是威廉怎麼也想不到的秦遇白與顏靈。他曾經做過的事他心裡再清楚不過,他不打算秦遇白和顏靈會原諒他,但此時此刻,他們卻真真的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一時間,他愣在原地,忘記了反應。

秦遇白與顏靈在威廉面前站定,顏靈揚了揚嘴角,笑得一臉甜蜜,“我是來送請柬的?怎麼?不歡迎麼?”

威廉聞言,立時反應過來,“坐吧,只是沒想到你們會過來。”說着,威廉一面起身一面不可思議道。

秦遇白與顏靈默契相視一眼,便也沒再客氣坐下了。其實秦遇白與顏靈今天之所以來這裡也是因爲希望以前的恩怨就此一筆勾銷,有顏靈母親與威廉父親這一層關係在,他們以後難免是擡頭不見低頭見,不爲他們自己,但是爲了父母着想,也要和睦相處。

秦守墨來之前,心中仍有芥蒂,畢竟威廉對顏靈的傷害不是一兩句言語可以抹清的,只是,就連顏靈都願意選擇原諒他,他的一再堅持有什麼用呢。眼下婚期將近,也許是他們之間和解的最好機會。

顏靈的母親以及威廉的父親並不知道他們之間發生過什麼,只以爲他們這對異姓兄妹相處的還算融洽,若顏靈婚禮那天威廉不到,他們心中必定起疑。綜合考慮之下,秦遇白與顏靈決定主動來找威廉。

待三人坐定後,卻是一陣有些尷尬的沉默,半晌,顏靈終先打破這莫名的氛圍,“那個……爸媽都還好麼?”

“恩,很好,不過最近比較忙沒怎麼聯繫。”

“下週末我們結婚,爸媽已經知道了,你要是不忙也來吧!”顏靈頓了頓,又望了秦遇白一眼,繼續道,“我們都希望你能來!”

秦遇白微笑着點頭應和。

事實上,這段時間裡,威廉心中也開始懊悔以前的作爲,對秦遇白的傷害,當然還有讓他一直耿耿於懷的對顏靈的傷害,只是自尊心太強的他心中尚有一絲不甘,他對顏靈的愛也需要時間來淡化,況且一直都沒有一個合適的契機來化解這一切。

今日秦遇白與顏靈的突然到訪,着實讓他感到驚訝,他竟一時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其他什麼,他們來之前,他就聽到秦遇白與顏靈要結婚的消息,他聽到後第一反應是心猛地一沉,細想之後,卻覺得從未有過的輕鬆。

也許這份不該有的感情真的圈固他許久,當初在美國,秦守墨曾勸過他放下這段感情,但當時的他雖有過猶豫,卻最終不甘心,所以後來突然回了國,試圖做最後的爭取,他心知自己是橫在顏靈與秦遇白之間的一道溝壑,卻還刻意再一次出現在他們之間,本以爲在他們感情出現裂縫的時候,他可以趁虛而入虜獲她的心,而她也終於答應跟他回美國,她眼底的殤他裝做視而不見,以爲時間可以讓她淡忘一切,以爲只要他回到美國後依然一心一意對她好,也一樣可以讓她重展笑顏。然而機場裡秦遇白的突然出現,終於還是將顏靈從他身邊奪走,他極力忍着心中噴涌而出的巨大悲傷,微笑望着顏靈轉身離開,而他則一個人黯然登上飛機。

飛機上,他忽然想起秦守墨曾對他說的那句話,放下這段感情就是放過自己。機場裡他本想開口挽留她,但當他看到顏靈在望見秦遇白的一瞬所露出的笑容時,他驟然明白,也許他早該放下了。

回到美國後,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裡他都意志消沉,湛藍色的眸子彷彿失去了華彩,於是他開始流連花間酒桌,開始自我放縱,但放縱之後是更深的孤獨與寂寞。

不過數月,他竟沒了當初意氣風發,傲視凜然的模樣,整個人一下頹廢許多。直至後來,他才漸漸明白,也正當他正在學着放下這段感情的時候,他們結婚的消息忽然不期而至。

威廉脣邊不禁浮起一抹苦澀的笑容,既然決定要放下,何故又要拖拖拉拉,“好,就算再忙我也一定準時到,畢竟我也只有你這個一個妹妹。”

秦遇白與顏靈聞言,不約而同的相視一笑。

又閒聊了些時候,秦遇白便帶着顏靈離開了,來過威廉這裡,接下來便是去看望顏靈的父母,他們得知秦遇白與顏靈將要結婚,當即表示要爲顏靈準備一大份嫁妝,既是已經來到美國,秦遇白這個準女婿怎能不去探望未來岳父岳母。

車子在寬闊的高速路上極速飛馳,當所有坎坷都變成通往幸福未來的平坦大道,兩個人的心情自是不言而喻。

道路兩旁滿目皆是一片綠色,遠離市區的郊外空氣清新的不得了,心情愉悅的顏靈忍不住深吸一口這新鮮的空氣,竟都覺得臉空氣裡都隱約有一絲甘甜的味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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