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莽夫

電梯門緩緩打開,男人走進了電梯。

我朝他揮了揮手,笑着說道:“再見,黎叔叔。”

男人看着我,沒有過多的反應和表情,只是朝我微微一笑,點了點頭,就按下了電梯的關門按鈕。

電梯門緩緩關閉之後,我轉身回到了病房。

師母已經辦好了出院手續,一些的行李都準備完畢,我接過師母手中的包裹,笑着說道:“車在樓下,咱們走吧。”

打開車門,把行李放進後備箱,又扶着師父和師母坐進車裡。

“新買的車?”沈若山坐在副駕駛,輕聲問了我一句。

我係上安全帶,緩緩發動汽車,笑着說道:“沒有,還是前幾年貸款買的那個,今天要接師父出院,特意刷的,怎麼樣,和新車一樣,倍兒有面子吧,哈哈哈。”

“你要是把警車開過來接我,那纔是有面子,那面子就太大了。”沈若山聽完我的打趣,笑了笑,也向我打趣道。

我自然知道他的意思,他是生怕我把警車開過來。一是不能公車私用,二是沈若山一輩子低調慣了,不喜歡被別人關注着。

車子緩緩駛出醫院的院門,朝着沈若山家的方向開去。

“剛剛那個男人,是黎夢的父親吧。”我一邊開車,一邊沉聲問了一句。

沈若山的表情非常嚴肅,目光緊緊盯着前方,淡淡說了一句:“沒錯,他就是黎夢的父親,叫黎令楓,”

“看來我猜得沒錯。”我喃喃了一句。

沈若山忽然轉頭看了我一眼,緊接着目光又回到了前方,他沉聲問我:“他和你說什麼了?”

“沒說什麼,他先是誇了我一頓,然後向我詢問了一下黎夢的近況,言語中還透露着要把黎夢調離重案組,回到省廳做文職工作。”我認真地說道。

前方紅燈亮起,我慢慢踩下剎車踏板,車子穩穩停住。

聽完我的話,沈若山沒有繼續說什麼,他的眉頭微微皺起,似乎在思索着什麼事情。

“黎夢的年齡和我差不多,她父親的年齡應該比你小,還沒到退休的年齡,他爲什麼會提前退休呢?”我緩緩問道。

沈若山苦笑了一下,隨後定了定神,對我講起了黎令楓的事情。

“他確實沒到退休的年齡,他今年才五十多歲,但是已經退休好幾年了。他從警的時間也不少了,二十多年了。我們剛做警察的那段時間,治安還沒有現在這麼好,面對犯罪嫌疑人,我們真的是玩命。

他就是一個典型的拼命三郎,天不怕地不怕,什麼時候都衝在第一個。

有一次我們在抓兩個個涉槍的逃犯,他第一個就衝進去了,當時響了三槍,兩名逃犯都被一槍擊斃,但黎令楓也中槍了。

逃犯的那一槍從側面打到了黎令楓的脊柱,不過這小子是真的命大,可能是太莽夫了,連閻王都不敢要他。

子彈雖然沒有傷到黎令楓的脊柱神經,但卻不偏不倚卡在了骨頭裡,取不出來。每次過安檢,都有人攔着他不讓過,鬧出了不少笑話。

後來大家有意讓他退到二線去工作,但是他死活不同意,就留在了一線,只是不參與危險的抓捕行動了。

隨着他的年齡越來越大,從警以來又立過不少戰功,省裡就把他調到省廳去工作了,給他安排了一個閒職。

那段時間他抑鬱了很久,就是氣憤自己不能去一線打擊犯罪,說是被省領導騙了。後來有不少領導輪流勸他,又給他安排了心理醫生疏導。

前幾年,他申請了提前退休,經任免機關批准,可以提前退休,並享受正常退休的待遇。

退休之後他也沒閒着,見義勇爲了好幾次,還時常來局裡看大家。但總這樣也不是個事,他就自己開了一個武館,請了幾個老師,教學生散打和擒拿。他自己閒着沒事也打打拳,釣釣魚,退休生活還是不錯的。

這不,去年我把剛回國的黎夢調到了專案組,幫助你們查案,沒和他打招呼,給他惹生氣了。不過也可以理解,因爲他一輩子都在一線工作,知道一線工作的苦和危險,所以不想讓子女受這份罪吧。

好在黎夢這丫頭倒是挺要強的,和她爸一個樣子,於是就一直留在了重案組工作。”

聽完沈若山的話,我算是更加了解黎令楓這個人了。

怪不得黎夢的性格那麼火爆,那麼莽夫,剛來的時候像一個綠林好漢,原來是遺傳啊。不過聽完了黎令楓的事蹟,我對他還是非常欽佩的。

“你們關係怎麼樣?”我定了定神,忽然問道。

沈若山猶豫了一下,他思前想後,沉聲回答了一句:“我們的關係很複雜,不過也算是過命的交情了吧。”

“所以,你讓我一直把黎夢帶在身邊,是不是也和他有關?”我緩緩問了一句。

沈若山轉過頭,看着我,眼神很是複雜。緊接着,他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是,也不是。”

我張開嘴巴,想繼續問下去,但我想了想,還是沒有問。

因爲我瞭解沈若山,他想說的時候,會主動告訴我,不想說的時候,誰也問不出來。

“他說想把黎夢調回省廳工作……”我幽幽開口,話剛說到一半,就被沈若山打斷了。

“放心吧,我是不會讓黎夢離開重案組的。”沈若山的嘴角微微揚起,淡淡說了一句。

這本來是一句非常普通的話,但不知道爲什麼,從沈若山的嘴裡說出來,就有一種奇怪的感覺。

這其中一定另有深意,而且這個深意是什麼,只有沈若山自己知道。

車子一路行駛,駛進了沈若山居住的小區,停在了樓下。

我提着行李送師父和師母上樓,眼看着就是午飯的時間了,師母留我在家吃飯。

在我的記憶中,我已經好多年沒有來師父家吃飯了,上一次吃師母做的飯還要追溯到四年前。

我本來想去廚房幫師母忙一忙,但沈若山立刻叫住了我,又拍了拍身邊的沙發,發出了一個非常嚴肅的聲音:“你過來,我有事情要和你聊一聊。”

聽到沈若山如此嚴肅的聲音,我瞬間就懵了。

這種熟悉的壓迫感,讓我回想起了自己剛剛進入刑警隊的那段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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