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卻是先期到達京都入職的徐淡定和張大明白,兩人多日不見,退下道袍,穿上束身的黑色中山裝,頭髮剃成了板寸,跟往昔在茅山之上的飄逸淡然截然不同,顯得更加的幹練和精神。
模樣改變不少,但是人卻依舊還是以前的人,對我的敬意猶在,雙腿並起,朝我恭聲喊道:“大師兄!”
四合院的那位大媽原本以爲我就是一個帶着女兒的普通單身男青年,這八卦的話兒說得正是意猶未盡,驟然瞧見這麼兩個打扮嚴肅的漢子上前過來與我恭聲招呼,身子一弓,下意識地也站了起來,一臉敬畏地看着我。我見徐淡定和張大明白嚇壞了這位大媽,狠狠地瞪了他們一眼,然後平心靜氣地招呼這大媽,結果她到底還是受到了驚嚇,草草說了兩句之後,倉皇離開。
徐淡定和張大明白瞧見大媽離去,嘿嘿直笑,然後張大明白對我說道:“大師兄,你可真不夠意思,到京都了,也不跟師弟們打個招呼,就這麼鬼子進村,悄悄地來了,你讓我們這些當師弟的,面子怎麼擱?”
張大明白是烈陽真人茅同真的首徒,性格豪爽而暴烈,身手也十分不錯,跟我關係倒也還行,而旁邊的徐淡定也溫言附和道:“對,該罰,該罰!”
三人喧鬧一番,徐淡定和張大明白就準備拉着我往房間裡面走,我卻攔住了兩人,說道:“咳咳,裡面有人,且打住!”
兩人側耳傾聽,聽到裡面有水聲嘩嘩傳來,頓時露出了疑惑的表情,而張大明白深深吸了一口氣,神色立刻變得曖昧了起來,朝着我嘿嘿壞笑道:“大師兄,就這幾天的時間,你竟然就找到了軟妹子,也太厲害了吧?”
徐淡定詫異地看了我一眼,有些疑惑不解。
雖然我與小顏師妹的事情並未公開,但是他卻曉得我是喜歡小顏師妹的,然而這剛剛一走出茅山,就又勾搭上一位姑娘,的確有些不像是我的作風。
我爲了避免誤會,將事情跟兩人詳細說了一遍,特別提出來,說這小女孩兒是修行上面的天才,小小年紀,便有不弱的修爲,只不過好像受到了刺激,性格有些怕生,對我也比較有依賴性。
當得知裡面的那位異性也就只是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兒,張大明白也沒有再開玩笑了,只是告訴我,說如果有可能,最好還是送上茅山去,要不然你帶着她,還如何工作?
他這話兒說得在理,也正是我所擔心的,因爲即便嚶嚶修爲不錯,能夠自理,但是她終究還是不能跟着我走南闖北,我這工作有很多危險的任務,我也不可能像帶胖妞一樣,帶着這麼一個小女孩兒去,這樣子不但是無組織無紀律,也是對嚶嚶的不負責任。
我沉默了,然而這時門“吱呀”一聲響,披着一頭溼淋淋長髮的嚶嚶像一個天使一般出現在我面前,委屈地跟我噘嘴喊道:“哥哥,沒有毛巾。”
沐浴過後的嚶嚶肌膚賽雪,穿着我一
件大大的確良襯衫,楚楚可憐地站在門口,像一個小天使,着實將徐淡定和張大明白給驚豔了一番,我趕忙從行李包中翻出來,將她的頭髮給擦乾,然後給嚶嚶介紹旁邊這兩位師弟:“這是你徐淡定徐叔叔,這是你張巍張叔叔……”
我這話兒還沒有說完,張大明白就抗議了:“哎,等等,大師兄,你可別鬧了,人家嚶嚶叫你哥哥,我和淡定兄哪裡敢自稱叔叔?小嚶嚶,你就叫我張哥就好了,實在不行,叫我老張也可以。”
瞧見這般可愛的小女孩兒,他表現得格外熱情,就連一向冷靜的徐淡定,笑容也比平日裡多了幾分。
嚶嚶就像是一個小天使,溫暖着每一個與她接觸的人。
我剛剛將嚶嚶收拾乾淨,張大明白就催了:“走,走,大師兄,東來順涮羊肉,咱們走着,今天一來是給你接風,二來是認識了嚶嚶,咱們得好好吃些。”
兩人簇擁着我和嚶嚶,一路來到了附近一處很有名的京味火鍋店,要了一個安靜的桌子,翻滾的白湯,薄如蟬翼的鮮嫩羊肉,以及紅紅的蘸料,熱氣蒸騰之間,氣氛十足。
茅山道士不忌口,平日裡雖然也會有所管束,但也不嚴格,於是又點了些酒,一邊喝,一邊聊。
酒過三巡,我瞧見嚶嚶瞧見了肉,倒也不害羞矜持,自顧自地涮着羊肉,也不管她,開始詢問起兩人在總局這幾天的情況來。
徐淡定話不多,基本上都是由張大明白來講的,他告訴我,說楊師叔入了政策研究辦公室,任職副主任,那是個高屋建瓴、清貴而顯要的工作,負責政策方向上面的制定,不插手具體的內務,至於其他師兄弟,有的留在了中央部門,有的則直接下放到了各大區總局,就留了他和徐師兄兩人,在這總局二處的行動部門掛着,說要參加選拔分組。
說完了基本情況,張大明白嘆了一口氣,說道:“以前在茅山之中,當真不曉得世事艱難,只以爲自己是天下之間的頂級道門,等到真正出來了,方纔曉得我茅山封山鎖門這麼些年,實在是夜郎自大,人家龍虎青城,早已超過我們,特別是龍虎山,局裡的各個部門,以及幾個大分區的單位,關鍵位置,或多或少都有他們的人在——有的就是龍虎弟子,有的則是跟他們有密切關係的人,細細一數,這網織得可真夠大的,我們想在朝堂之上站穩腳跟,任重而道遠啊!”
張大明白長長嘆氣,語氣消沉,我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說道:“龍虎山這麼些年,一直跟着風向走,屹立不倒,這也是常理之事,而且這幾年是權力跌宕起伏最嚴重的時間,所以不必太在意。再說了,龍虎山勢大,最擔心的不是我們,而是局裡面的元老重臣,我們目標小,反而好混一點。”
幾人相互安慰,我又問道:“你們剛纔說的那內部選拔分組,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回說話的是徐淡定:“是這樣的,最近部門在調整編
制,精兵簡政,因爲地方上面的精銳行動組模式效果不錯,所以總局準備抽調骨幹精英,組成幾個常備的精銳工作組,從組長到組員都還沒有定下來,最近正在接受報名,而我和大明白則已經被預留了位置。我們兩個這次緊巴巴地找過來,就是想讓大師兄你來牽頭,奪下一個組長,以後我們好跟着你混,你吃肉,我們喝湯。”
我聽在耳中,頗爲意動。
要知道,我在來之前,曾經很認真地考慮過我自己的位置,此刻的我可不是當年那個十五歲的小屁孩兒,屁顛屁顛地跟着別人後面轉悠,我是茅山大師兄,自然是要走到領導崗位上來的,要不然怎麼能夠代表茅山,發出聲音呢?然而讓我跟楊知修師叔一樣扎身故紙堆,跟一幫中老年人勾心鬥角,又實在不是我所期待的,所以這麼一個常備的精銳工作組,既能夠讓我發揮專長,也可以建功立業,積累升遷的資歷和話語權。
我謙虛兩句,說可別這麼講,在那工作組,時刻都是要拼命的,既不能吃肉,也不能喝湯,只怕你們跟了我,到時候累了,得罵我的娘呢。
張大明白擺手說道:“大師兄,你是我們茅山三代弟子之中扛旗的人,若說信任,相比陰不陰陽不陽的楊師叔,我們更喜歡你呢;跟你混,不過就覺得背後不會中槍,有功勞的時候,也不會有人瞞着呢。”
雖然提前我幾日來到京都,不過他倒也是明白了這官場之中的險惡,這是責任,我沒有再假惺惺地推脫,而是將杯中殘酒飲盡,然後說道:“行,待過兩日我去局裡面報道,立刻就去報名,參加組長的選拔。”
三人一番商定之後,便沒有再多說,低下頭來吃涮羊肉,結果這不瞧還好,一瞧只見桌子上面的幾盤羊肉都給一掃而光了,沒肉吃的嚶嚶正咬着筷子,一臉期盼地朝着我們問道:“哥哥,沒肉肉了!”
說要請客的張大明白自然是一聲哀嚎,怎麼都想不明白,這麼小小的一姑娘,怎麼會這麼能吃肉?
他剛纔點的,可是四人份的量啊,一眨眼的功夫,就全沒了,到底是怎麼回事?
吃貨傷不起。
好在此番前來,張大明白兜裡揣着足夠的安置金,付一頓飯錢,倒也是綽綽有餘,再看看嚶嚶那可憐兮兮的饞肉模樣,一揮手,叫人又上來一大堆。
此番酒飽飯足,我們結伴而回,張大明白大大地破了費,荷包都癟了,難得嚶嚶叫了他一聲“張大哥”,那心兒都化開了,嘴笑得都咧到耳朵上。
我們的住處在一片,都離得不遠,大家在衚衕口分別,我拉着嚶嚶往家裡走,搖搖晃晃,嚶嚶吧唧着嘴巴,嚷嚷道:“張大哥真是好人,明天我們又去好麼?”
這話兒差點將我給嚇趴,頓頓東來順,這姑奶奶我可養不起,回到院子,四處都有人家燈火,我瞧見門口蹲着兩個人,還沒仔細看去,便瞧見有人一躍而起,一把將我給抱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