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擁有“嗜血之力”,烏雲蓋雪是本體,我是個“二手貨”,她的力量比我的更精純也就不足爲怪吧。
“你好聞聞,到底在哪邊?”說完我也徒勞的使勁嗅鼻子。
烏雲蓋雪默不作聲連着拍了好幾下我的肩膀,我不明就裡回過頭看她,兩行清淚順勢從晶瑩剔透的眼珠凝集,滾落,吧嗒掉在地上,這次我看清了,地上除了烏雲蓋雪的淚滴,還幾滴暗紅色的液滴。
我和她動作同步,緩緩擡起頭,同莊主的僅剩的腦袋朝下懸掛了起來,嘴張着,眼睛沒有合上,能看到青灰色的眼珠和潔白的犬齒,絳紅色的涎水沿着齒縫匯聚最終滴落到地板上。
我伸出手搭到烏雲蓋雪的後頸上,說道:“不要再看看了,他已經死了。”
“爲什麼要這樣?他都已經死了還要受到這種待遇……屍體呢?”
烏雲蓋雪的最後一道心理防線崩潰了,情緒開始不受她自己控制,不顧一切的要往牆壁上爬。
說實話,如果不算烏雲蓋雪“嗜血癥”發作的那個夜晚,今天的所見所聞也應該是我神經能夠承受的極限了,我還能保持清醒並且試圖理智的勸阻烏雲蓋雪不要幹傻事,完全歸功於那個“朔日夜”的驚心動魄。
可惜烏雲蓋雪完全不知道自己曾經跟一隻金毛犬斗的有來有回,要不然今天的這些事情對她來說也都是小菜一碟。
烏雲蓋雪已經抽抽嗒嗒的哭出了聲音,我心裡覺得不妙,然後“不妙”就心靈感應一樣出現了。
星期一那種討厭的笑臉從黑暗中顯現出來,要是跟他鬥我還真不一定就輸,英短貓麼,戰鬥力比波斯貓都不如,但是他身邊還有一隻身材高大的“星期四”明明不一個品種也不知道爲什麼跟他們一起稱兄道弟。
“你要照顧好自己,出了事情,你的姨媽一定會生吞活剝了我!”
“嗯,呵呵。”
想不到烏雲蓋雪還能笑出聲來,只不過這淚中帶笑,聽起來很壓抑,我還是寧願她軟弱的只知道哭,可別受了刺激放個什麼大招出來。
“你看,我就說了我們還會再見面的。”星期一攤着手,一臉大尾巴狼的裝相。
“是啊,我一點都不想看到你。”
“別這麼執拗,我們有合作的機會。”
開心盜匪全都到齊了,除了那個已經死了的“星期日”其他幾兄弟將我們圍成了一圈,我和烏雲蓋雪背靠背的跟着對方對峙,要麼他們不動,我們也不動,要麼就一起轉圈。
“合作??好啊,合作少一個吧,搶劫的時候找到了我,綁架的時候你們找了誰?是不是叫南槍槍?”
我近距離看清了星期一手裡的黑色吹箭筒,應該就是南槍槍手裡的那支,他曾經抵押掉這個武器來做生意,難道又贖回來了?
“我從不關心他叫什麼,我只在乎他是不是能爲我所用。”
“所以呢?用完就扔?”
“不要激我,湯飛飛,我知道你們是朋友,不過他可比你精明多了,綁架案的準備階段,我確實打算利用他,可惜被他給跑了,不過跑了和尚跑不了廟,他現在就在淘金商會,還是我安排的職位。”
星期一的話半真半假,但是我只能相信他,再等一會兒,等到飛流回來就好辦了。
“我不想拖延時間了,這裡不安全了,帶着他們走吧。”星期一朝自己的兄弟們揮揮手下了命令。
“數到三,我們就進攻!”我咬牙切齒說道,烏雲蓋雪嗯了一聲。
“哎吆?這是不把我們當盤菜啊,這樣囂張,要不要我替你……”星期一還在大呼小叫跟周圍的兩兄弟逗趣。
“三!”
我怒喝一聲,尾巴拍一下烏雲蓋雪的後背,然後朝個頭最大的“星期四”撲了上去,要夠狠!要先幹掉一個!
星期四渾身一顫,像被一道閃電擊中一樣,我收起脖子把牙齒從他的脖子裡拔了出來,不等對方噴射的血液落地就轉移到了下一個目標,得手了!
我壓抑着心頭的狂喜,衝向了星期一,不對!太安靜了,沒有痛苦的喊聲,沒有慌亂的腳步聲,星期一沒有任何表情就這麼被我鋒利的爪子摁倒在地上。
我要改變一下策略了,還是擒賊擒王比較好使!
我一把將手裡的人質勒的死死的,扭頭去看烏雲蓋雪,她秀氣的臉上沾滿了血,看來也知道不能留情,一出手就是致命的招數。
但是地上爲什麼沒有屍體?我側過臉望向身材最高大的“星期四”,他木塑泥雕一樣就那麼直愣愣的站着,半邊身已經成了血葫蘆,但是眼睛還在眨巴。
第二隻被我偷襲的貓咪我認不出他是“星期幾”但是好像也沒什麼過激的反應,那表情就像是被一隻蚊子惹煩了一樣,不計較吧,好像說不過去,計較吧,好像又不至於。
“你們是什麼……怪物?”烏雲蓋雪說出了我想要問的問題。
“唉!”被我劫持的星期一喟嘆一聲,說道:“我真是盡力幫你們了,沒想到這麼不領情。現在你們的結局就在我兄弟們的手裡了,別說我沒照顧過你啊。”
“烏雲蓋雪,過來,我們走!”
不管他們是什麼不死的妖怪,只要我手裡有人質就還沒有輸。
“我真是高看你了,湯飛飛,你還不覺悟麼?”
“少來這一套!”
我的神經已經可以粗大的可以跑大車了,既然有“嗜血貓”這種超脫常理的存在,那有幾個不死的怪物也沒什麼好稀奇的。
烏雲蓋雪朝我這邊走了幾步,她面色突然一緊,我的手臂就撞到了自己的下巴磕,星期一像一條滑溜的蛇一樣從我的胳膊箍裡掙脫了出去。
我和烏雲蓋雪再次處於對方的包圍中,看着地上的血,我嘴裡也泛起一陣血腥味,舌頭被咬破了,真希望這是一場夢,從一隻貓反覆朝一隻狗開始就是我做的一場夢。
可惜火辣辣的舌頭告訴我這就是真相,就像流浪貓身上的蝨子,你不把整層皮剝落下來,就不知道還有多少未知的蝨子藏在你撓不到的皮膚裡。
我突然笑了,自嘲道:“那你們這麼大費周章幹什麼,天下之大,哪裡不能容身呢?東城有什麼值得戀戀不捨的麼?”
“問的好!這裡是我們的家!我就是要把曾經失去的東西都一樣一樣奪回來。”
星期一不知道從哪裡扯來一塊布扔給失血最多的“星期四”,星期一包紮傷口的樣子好像受傷的跟本不是他自己。
“你們到底是什麼?蘇珊和大衛生出一堆怪物?”
我這句話惹惱了他們,我被一股強風帶離了地面,狠狠的拍在牆上,然後纔看清,眼前的正是星期一,他的眼睛在燃燒,一句一個釘子一樣說:“不許這麼說話!”
憤怒只是一掃而過,星期一很快就放開了我,對他來說我就是地上的蚍蜉,不值得動怒。
“蘇珊是我們的媽媽,大衛只是我們敬重的領袖而已,這個城市虧欠他們太多,我要用我自己的辦法來複仇。”
星期一背對着我,說道:“把路給他們讓開,讓他們選擇吧。”
高大的“星期四”突然說話了:“說我們是怪物,笑話,好好看看自己吧,金色的瞳孔,好久沒見到了。”
開心盜匪站成了一排,筆直出去就是地下室的正門,飛流應該已經在路上了,這幫怪物顯然是有恃無恐,早有準備的。
我過去拉起烏雲蓋雪就往外走,最後回頭瞥了一眼,星期一臉上的笑意漸濃,我來不及考慮他是什麼意思,出口就在前面。
門突然開始動了,糟糕,我忍痛將速度提到極限,但還是沒趕上,剩下的一道門縫幾乎和我的腦袋一般寬窄了!
我差一點就撞到門框上頭破血流了,烏雲蓋雪及時拉住了我尾巴把我的速度降了下來,她喘氣指指前方說:“看!”
擋在門前貓咪有點眼熟,我想來了,他是會議室裡的賬房先生!
我盯着他,出言譏諷:“自己 主子死了毫不心疼,還開始助紂爲虐了,是吧?”
賬房先生面無表情,說道:“你跑的太快了,忘了做自我介紹,我叫星期日!”
我沒有聽懂,開心盜匪每次行動都會臨時抽取一個平民流浪貓來做自己的成員,頂替已經去世的弟弟,這次會議就是爲了剷除另一個絆腳石——同莊主,所以找了賬房了做“星期日”?
但是眼前這隻貓咪無論氣勢還是舉止,都給我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好像他就是真正的星期日一樣。
對了,在那間會議室裡,賬房曾經說,這是我的地盤,同莊主也是一臉的茫然,好像第一次認識自己的帳房先生一樣。
走廊深處傳來整齊劃一的腳步聲,是另外的六兄弟。
“不能讓他們走!”星期日的態度似乎在宣示自己纔是最有決定權的那一個。
“算了吧,我們唯一的同類就是他們兩個了。”
星期一的表情看上不去不像是在演戲,我也更加確定這“賬房先生”的身份了。
“你們到底聽誰的?”
星期日的目光越過星期一看向身後的其他兄弟。
屋子裡一片沉默,空氣好像凝固了一樣,星期日的眉毛鬍子全立起來了,大喊一聲:“我的話到底還算不算數!”
“我們會死在這裡麼?”
在這暴風驟雨一般的狂怒中,烏雲蓋雪安靜的看着我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