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白是不是自信過頭了,就拿今天那些圍攻我們的流浪貓來推斷,大白手下的戰鬥力絕對比不過訓練有素的流浪貓格鬥士或者保鏢,更不用說彪悍的沙漠軍團了。
安可可急切的問道:“我們都是第一次聽說貓咪裡還有這一號大人物啊,萌萌你們以前就認識麼”。
萌萌咳嗽幾聲,居然吐出一口血,我連忙找個平坦的地方讓他平躺下來休息,周圍一片兵荒馬亂,我真不知道該做些什麼來減輕他遭受的痛苦。
“沒事的,我一把老骨頭了,什麼都不怕了”萌萌張着嘴,艱難的呼吸,“你們一直關注沙裡飛 和烏雲蓋雪的事情,其實這南城的天也一點點的變了,底層的流浪貓在尋找自己的出路,淘金者還算是靠本事和力氣,更底層的已經連力氣都懶得使了,他們只想過這混亂的生活,開心盜匪要不是身份特殊的話,估計也是大白這種類型的領袖吧。”
“開心盜匪?已經消失很久了啊。”我都快遺忘掉這個名字了。
“他們來了東城之後就掀起幾次流浪貓遷移的大潮,我說的遷移就是指……咳咳……”
萌萌咳的上氣不接下氣,胸脯以嚇人的幅度上下起伏,我連忙安慰他先休息有什麼事情慢慢說,我猜測大白的手下就是流浪貓遷移的結果,貓咪漸漸失去了對新秩序的信任,他們不再被“小魚乾”和“老虎們”擺佈,直到積攢了足夠的力量開始反攻,也許他們單個的力量算不上強大,但是聚沙成塔,數量上帶來的優勢也是不容小覷的。
“沒什麼。我大限已至,沒什麼遺憾了,你們要是能見到金大大,替我謝謝他。”
聲音越來越小,我默默看着萌萌,感受到最後一絲熱氣正在離他而去,他說自己大限已至,其實是不甘心的吧,一旦自己放棄自己,大羅神仙也難救了。
安可可輕拍一下我的後背說道:“走吧,找到金大大把這句話帶給他就是對萌萌最好的安慰了。”
南槍槍找來一個破破爛爛的紙盒子,我們把萌萌裝進去,然後塞到一個樹洞裡面,門口放幾塊石頭擺一個記號,離開的時候我回頭多看了幾眼,我隱約感到以後不可能再找到這個洞口了。
我們徹底跑散了,已經找不到阿爾法那一夥了,我躊躇一陣還是決定先去遊輪邊上的碼頭看一眼,這個計劃最危險,現在東城已經成了流浪貓的天下,除了清算叛徒,大白還打算將沙漠軍團徹底趕出去,而沙漠軍團已經掌握了“嗜血之力”的安全開啓之法,雙方的碰撞一定是災難級別的。
路過遊輪的時候我看到了陳老虎那種老淚縱橫的臉,他的兒子被吊了起來,從脖子的角度和下垂的爪子判斷應該是死了,我不得不佩服大白,他確實準確的找到了流浪貓上層的軟肋,這勢如破竹的攻勢持續下去的話真有可能剷除掉沙漠軍團。
船塢燃起了熊熊大火,我開始明白流浪貓選擇在這個地方放火的用意,不少狸貓爲求生紛紛落水,有的已經溼漉漉的爬上岸接受流浪貓的凌辱,還有一些負責偶頑抗之徒在水裡泡的直翻白眼,估計也撐不了多久。
“這裡是沙漠軍團的據點麼?”安可可和我一樣感到吃驚。
“看樣子應該是吧,背靠遊輪,應該是上一次遊輪被飛流帶隊伍打劫的以後,沙裡飛就多安插了一個據點來保護陳老虎。”我說道。
“我覺得不像,”南槍槍把一塊木板踢下了水,“水裡的那幾只都是南槍槍的貼身侍衛,不可能給陳老虎當保鏢的,應該是沙裡飛很早就設計好的一個暗堡。”
“那他打算用來做什麼呢?”
“這就留給你來推理嘍。”南槍槍朝我一笑。
“暗堡啊,”我的腦子飛速旋轉,“靠船塢近肯定有他選擇的好處,這裡唯一的好處就是方便出海,莫非沙裡飛早就有了出海的打算?”
“哦,我想起來了,”我看着燃燒的船板怔怔的愣神。
“想起什麼來了?”安可可和南槍槍齊聲問道。
出海!一定是這樣,導師曾經提過他們出海千辛萬苦尋找的東西就出現在東城,那個時候星期一剛剛被我們送回到實驗室,也就是說沙裡飛曾經派狸貓出海尋找不死之身的秘密,這應該是煉製那種藥劑的關鍵的一環。
最早來到東城的時候,我確實聽到過狼哥出海的消息,但沒有多去追究,後來狼哥出現在錢莊,我也就把這件事情慢慢淡忘了,現在把這一切聯繫起來就是一個完美無缺的圓環。
大白沒有選擇其他地方放火而是燒掉了沙裡飛的船塢暗堡也側面證明沙漠軍團—起碼是沙裡飛這一支已經打算離開東城,極有可能到海外落腳。
這個計劃足夠大膽,不知道沙裡飛到底掌握了什麼樣的秘密又不想分享纔有了這麼異想天開的計劃。
我正想跟南槍槍和安可可解釋一下我的想法,左手一側的院牆內傳來密集的撕咬和打鬥聲,從聲音上判斷就知道有大批的狸貓,我們三個也急急忙忙的翻過了牆,眼前是一個小樹林,戰場被流浪貓分割成兩部分,黑色和灰色的狸貓數量不多,但都是精兵強將,我看到防線上很快就要被撕開口子,連忙衝過去補位。
我和一隻黃花狸合力將一隻體型肥壯的狸貓逼退一步之後互相看了一眼。
“阿爾法!”
“湯飛飛!”
難怪我們配合這麼默契,想不到能在這裡碰到丟失的夥伴。
“沙裡飛可能要出海。”我簡單解釋了一下自己的想法,詢問女王和其他朋友的情況。
阿爾法說道:“哦,我知道了,女王剛剛追出去了,她說看到了烏雲蓋雪。”
“朝哪個方向走的?”安可可也衝了過來。
阿爾法避開對方的攻擊,匆匆往東邊一指,安可可閃電一般的消失了。
這隻狸貓聽到我們的說話的內容之後,該攻勢爲守勢,他想同時拖住我們兩個,阿爾法一把將我推出防守圈,喊道:“你去幫忙!”
“哦,那交給你了!”我忍住回頭看一眼老朋友的強烈想法,朝安可可離開的方向追了過去。
離開大路順着血腥味一路追過去,狸貓和流浪貓都在肉搏戰,沒有了陣型,流浪貓數量佔多數,狸貓明顯佔了下風,但是流浪貓也非死即傷,我擔心安可可的安全,腳下加快速度,耳邊是呼嘯的波濤聲,但是還看不到海。
樹叢裡躥出一條黑影,渾身是傷的朱麗葉站在路中間,惡狠狠的看着我。
“你們已經輸了,快去找你的主子吧。”我不想跟她糾纏。
“輸了!輸了?”朱麗葉渾身毛髮炸開,大聲咆哮,“那又怎麼樣,都是跟你勾心鬥角太多了,被幾隻下賤坯子上了眼藥。”
“不是幾隻,是成千上百。”我留下這句話,飛身躍了過去。
拐過一個彎之後,視野開闊,幾艘船隻剛剛啓程,安可可蹲在陸海相接處,低頭舔舐一隻黑貓,不會吧!我心裡一驚,這個方向看過去背影很熟悉,烏雲蓋雪的後背幾乎是純黑的。
我跑過去轉到黑貓的正面,看到那雙永遠魅惑,永遠嬌笑的眼睛閉合了。
“你來晚了……”安可可靜靜說道。
“女王,醒醒……醒醒啊……我們回家了。”淚水奪眶而出,我瞬間沉溺在悲傷的海水中無法呼吸。
“是誰?到底是誰幹的!”我含淚怒吼。
安可可愁容滿面,擡起頭看着緩緩離岸而去的貨輪,最高大的那一艘的甲板上,有一隻黑白相間的雙色貓,她悠哉悠哉的甩着尾巴,身邊是另外一張讓我深惡痛絕的面孔,是沙裡飛和烏雲蓋雪!
“我也來晚了!”安可可像失去靈魂的木偶發出的機械連貫的音節。
我明天她的意思,失去的下一次可以找回來,輸了可以再找機會贏,這一離別可就千重水萬重山再也沒機會相見了。
我從沒懷疑過自己,即便在南城消耗那麼多精力而徒勞,在東城距離目標近在咫尺而失落,都是自己的選擇吧,而現在沒有任何選擇的餘地了,我帶給朋友們的不止是傷害了,還有死亡。
急促的腳步聲,凌亂的喊叫,晃動的身影,我像被透明的玻璃隔絕開一樣,對身邊的一切都失去了敏銳的感覺。
“飛飛,飛飛,我們走了,回去吧,結束了。”
耳邊的聲音無法入心只能隔着皮肉敲打我的骨髓,結束了?真的嗎?
我木然返身跟着大傢伙往回走,女王的屍體也被擡了起來,她的尾巴軟塌塌的拖在地上,沾滿了血腥和泥土。
我習慣性的回頭看,藍天一塵不染,像一塊水果糖在誘惑着我向前,向前……
“飛飛,飛飛,別想了,走吧。”
走!沒有任何退路的向前走,這是我最後殘存的意識,無視耳邊的海風和尖叫,我衝向那顆巨大的水果糖,意識再次回到自己的身體的時候,我舒服極了,好像又能跟整個世界連線了。
腳下是結實的甲板,我望着大聲呼叫的小夥伴揮手告別。
再見了,你們的任務終於結束,可是我的旅程纔剛剛開始。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