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喬。”
我在地上寫了這幾個字,總算找到了合適的交流方法。跳跳精神一振,耳朵直立,高興的說,“好的,我去找她。”說完轉身快走幾步,直接推門出去了。
跳跳走的很急,門都沒關死,留出來一道縫,時至中午,但是今天天色有點陰暗,本就採光就極差小屋裡就更顯得昏暗壓抑。我默不作聲盯着那扇微微開合的門看了好久,阿爾法走過去,探頭檢查了一下外面,然後把門關死。
“今天天氣不好,要不然可以帶你出去曬曬太陽,在這麼陰暗的地方躺着不利於恢復體力。”阿爾法終於冷靜下來了,但是聲音還是沙啞的。
我揮揮手招呼他和南槍槍都過來,繼續拿手裡的小棍在地上劃拉。
南槍槍將我寫的字唸了出來,“儘快走。”然後他擡頭問我,“爲什麼?不等跳跳帶着小喬回來麼?”
我搖搖頭,指指地上的字,又看着阿爾法。
阿爾法還是選擇先相信我,至於爲什麼要走,那到以後再說。他背轉身,在南槍槍的幫助下,將我背了起來,南槍槍扶住我的後背,就這樣我們三個急匆匆的離開了這個地牢一樣的小黑屋。
夜幕降臨,四周靜悄悄的,我,阿爾法,南槍槍,藏在茂密的雜草裡時刻注意着山坡下的一個圓柱形的小屋子,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南槍槍有點不耐煩了,我聽到他跟身邊的阿爾法抱怨,“我覺得湯飛飛是傷到腦子,變的疑神疑鬼了吧,我們都等了這麼久了,連狸貓的影子也看不見,要不還是進去等吧。”
阿爾法簡短的回答道,“小心使得萬年船,再等等吧。”
南槍槍碰個軟釘子,不再說話了,但還是很不服氣的樣子,我猜他一定在腹誹。
其實我的內心也非常複雜,一方面我覺得自己的判斷是不容置疑的,另一方面,我又真心希望是自己疑神疑鬼,想多了,或者自己忽視了某個細節而作出了過度的推斷,以至於冤枉了一個好朋友。到底事實如何?現在只需靜待片刻就會出現結果。
我過着居無所定的流浪生活,經過日積月累,自己的警惕性已經提高到了無以復加的程度,什麼地方可以停下來休息,什麼東西可以隨便吃,什麼時候必須離開,什麼樣的人面前可以賣萌討好,都要做到心中有數。就連睡覺也是蜷縮一團,保持一隻耳朵緊貼地面,一有風吹草動就起來偵查。
我自有一套無師自通的辨別危險度的本領,直覺成爲一件精密又完整的預警機器,每次都救我於水火之中。,當然也有馬失前蹄的情況,比如在七星塔,自己就無視直覺發出的預警而吃了一次大虧,現在直覺告訴我,跳跳並不是無意中救了我一命,起碼一開始不是,我一直居住的小黑屋也已經不適合再呆下去了。
月亮鑽進了厚厚的雲層裡,四周愈發黑暗,青灰色的小屋已經跟山石和大樹融爲一體,幾乎分辨不出來。
這時候,同類的氣息從四面八方傳了過來。南槍槍的身體一下就僵了,雖然來者數量之多遠遠出乎我的意料,但我也沒有多麼緊張,而南槍槍的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在我們對面的山坡至少有四十雙發着綠光的眼睛。
“把頭低下去。”阿爾法低聲道。
南槍槍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趕緊俯身,將自己隱藏在草叢裡,還不忘給我一個眼神交流,我讀懂了這個眼神,他說,真流逼!
對面的大部隊推進到距離小屋大概有一百米左右就停下來了,我目測了下我們的藏身的地方到小屋距離,也就八十米左右,心裡稍微有點發慌,這個包圍圈也太大了吧,難道說……很快身後草叢裡也發出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這聲音證實了我的判斷,我們三個本來是想觀察一下小黑屋附近的情況,驗證了我的想法就悄悄的撤離,現在誰都走不了了,我們也被包餃子了!
白天的時候,阿爾法把我背到一個背風向陽的山坡上暫時休息,我把當下的情況給他們簡短說明了下。
“跳跳是叛徒,我是誘餌,你們是獵物。”我還是用寫字跟他們交流。
阿爾法和南槍槍都還是有點將信將疑,而我也不希望自己冤枉好人,那就用事實來說話吧。到了晚上我們又悄悄的潛回來,藏在了小黑屋南面的山上,如果跳跳帶着小喬回來了,那我們再現身解釋也不遲,如果跳跳帶着“巡邏隊”和賽虎的守衛回來想將我們一網打盡。那就說明我的判斷是正確的,到時候就悄悄離開。
可是現在我們的處境就比較尷尬了,依據對面貓咪的數量來推測,在我們身後的至少埋伏着四十隻貓。我沒想到賽虎肯下這麼大的力氣來對付三隻貓,其中一隻還身負重傷,現在只能靜觀其變了。
那個一蹦一跳的身影又出現在前方的視野裡,果然是跳跳,只見他慢慢靠近小黑屋,開門之前又向身後張望了一會兒,然後倒退着一閃身就進去了。
這是一個信號,因爲對面的隊伍馬上繼續前進,速度越來越快。我們背後的動靜也越來越大,我已經能聽到他們喉嚨裡發出的低吼聲,緊接着一隻黑貓突然從我頭頂跳了過去,這一刻我對自己的失語感到非常欣慰,要不然我早就被嚇得大聲喊出來了。
這黑貓落地的瞬間就有點遲疑,他好像看到了一個不可能看到的東西一樣,慢騰騰的轉身,我心裡默唸,你看不到我,你看不到我……
嗯?怎麼這麼巧,居然是那天晚上被小喬的眼淚驚擾了好夢的那隻黑貓。
我呲牙對着他一笑,這黑貓的電路瞬間接通,終於想起了我是誰,剛想招呼同伴過來,就被繞到他身後的阿爾法一拳擼倒,南槍槍也跳過去幫忙,我看着他們悄無聲息的把這隻黑貓拖進了草叢,心裡的石頭才落了地。
再擡頭一看,跳跳已經從小黑屋裡跑了出來,對着沙裡飛解釋着什麼,我們這一側的包圍圈也已經解除了,此時不走更待何時,我趕緊招呼着阿爾法揹着我轍。
“禁園”也不再安全了,現在我們只能往南走,也就是再回到村子裡,南槍槍一路都在抱怨。
他說,“這豈不是自投羅網。”
阿爾法反問,“你有更好的辦法麼?”
南槍槍語賽,隨後有一拍我的肩膀,說,“你趕緊養好傷,我們就不用這麼東躲西藏的過日子了。”
話音剛落,一道白影一閃,正前方跳出來一隻白貓,攔住了我們的去路。
她說,“還能躲到哪裡去呢?”
藉着月光我看到前面站着的是小喬的媽媽,夜色襯托下,渾身雪白,宛若天使,我都看呆了。
阿爾法冷靜的說了一句,“勞駕,把路讓開。”
我在他背後不方便給他打手勢,只好一邊跟南槍槍使眼色,一邊張嘴徒勞的發出“嗚嗚”的聲音,你們千萬別起衝突啊。
這時候,又一條白影也衝了過來,虎斑紋的尾巴特別顯眼。小喬低聲驚呼,“阿爾法你們真的回來了,飛仔,原來你沒死?”
這小姑娘一見面就說這麼晦氣的話,我就是沒死也得被你咒死,但我只能擠出個微笑迴應。
南槍槍看準時間補刀,“是沒死,但是啞巴了。”
“啊?”小喬嚇得花容失色,眼淚又快要飛出來了,我又沒法解釋,阿爾法對這母女還抱有戒心,也是一聲不吭。
南槍槍再補一刀,“哦,對了,大夫說他已經癱了,一輩子站不起來了。”
這下小喬徹底控制不住了,淚飛頓作傾盆雨,我怒從心頭起,嗓子眼裡彷彿一個瓶蓋突然被拔掉一樣,大喝一聲,“你馬勒戈壁!”
開口的瞬間,我自己都被自己嚇呆了,不是說要失語一年麼?這麼快就好了?這跳跳是故意嚇唬我的吧。
南槍槍樂不可支,“我這激怒療法療程短,見效快,而且不反覆啊,你得謝謝我!”
喬媽有點不耐煩了,“你們要聊到什麼時候啊?等着被抓麼?”
小喬也破涕爲笑,跑過來抓着我的手說,“對,我們該走了,來,我揹着你。”
我們跟着喬媽繼續往山下走,然後就到了村莊裡面,一路上,沒發生什麼意外,連一隻貓咪也沒看到,我這時候才知道,所有的貓都上後山參與了對我們的圍捕,看來這“禁園”真是去不得呀,這已經我們是第二次把整個村子的貓咪都惹怒了。
我們沿着街巷左拐右拐,我本以爲喬媽會找一戶可靠的人家收留我,沒想到她帶着我們一直出了村,唉,難道這是要送我們走麼?也對,畢竟我們在這裡也呆不住了。
阿爾法先沉不住氣了,他第一個停下腳步道,“你要帶我們去哪?不查明真相,爲我的部下報仇雪恨,我是不會離開的。”
喬媽頭也不回的接着說,“到地方你們就知道了,你想報仇,我可以幫你。”
我們只好跟着喬媽繼續朝着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