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胖胖被拉下車的時候,貨車正好經過一個彎道,速度也比平時慢一些,掉下去倒是不會受傷,但是那隻傷疤貓居然陰魂不散的跟着我們,實在讓我們始料未及。我們都趕快衝到了車尾,只見不遠處王胖胖爬在地上可憐兮兮的又哭又喊,旁邊是陰惻惻笑着的“傷疤臉”,他一手控制着王胖胖,另一隻手得意的衝我們打個手勢,喊道:“我還會去找你們的!”
南槍槍看着急速後退的路面猶豫着想跳,被我一把拉了回來,這時候跳下去會摔斷腿的。難道要“買一送一”麼!
原來這傷疤臉一直就在藏在車底,趁我們一時疏忽了,又正好趕上這麼個過彎機會,就順手把王胖胖劫走了,好吧,希望他這次也能自信的“逢凶化吉”吧。
貨車轉過彎後開上了快速路,路上車流如潮,我們都沉默不語的重新坐了回來。原先的欣喜若狂的情緒因爲被傷疤臉陰了一手而全部消散。
“我們真的成獵物了麼?”南槍槍用拳頭砸着車身道。
“今後多加小心吧,就是睡覺也要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阿爾法拍拍南槍槍的肩膀道。
快速路旁的標識牌顯示我們距離目的地越來越近,過了一個涵洞,路面開始變得開闊,路旁的植物開始變的稀少,建築物越來越密集高大,車速降了下來,慢慢的停在路中央,四面八方的喇叭聲此起彼伏,道路擁擠的水泄不通。好在車上有很多木板和編織袋可供我們隱藏自己的身體,我第一次看到這麼多張形形色色的面孔,不由得渾身緊繃,內心升起一股莫名煩躁。
一隻冰涼的手掌搭上我的肩膀,安可可在我耳邊呢喃:“放鬆啦,沒事的。”
我還是一直保持這個戒備的姿態直到小貨車行程的結束。看來我脫離人羣的生活真是太久了,對人類的認同感越來越少,在本性上已經把自己徹底歸類爲一隻貓了。
安可可第一個從車上跳了下去,興奮之情溢於言表,原地起跳一個翻身接着穩穩落地,大喊道:“終於回家了!”
回家了麼?我覺得自己徹底回不了家了……
夜幕降臨,華燈初上,我們一行五隻貓在樹林便道中穿行。南槍槍和阿爾法都一副習以爲常的表情,李流流走幾步就要停下來,好奇的盯着自己生活裡從未出現的新生事物使勁看。腳下生根一樣,叫都叫不動,最後只好由着他去了,自然就落後隊伍一大截。
過了一會兒他突然跑回來了,跟南槍槍並肩行進,說:“有這麼多好玩的東西,可惜胖胖沒能來呀。”
“放心好了,沒聽到那隻傷疤臉喊的話麼?他會來找你的,說不定今天晚上你就可以和王胖胖團聚了。”我說道。
南槍槍大聲的咳嗽了一聲,這是在對我嚇唬他小弟的行爲表達不滿,他安慰李流流:“那個刀疤臉會帶着王胖胖來找我們,到時候我們就可以把胖胖救回來了。好飯不怕晚,你覺得好玩的東西,王胖胖遲早也能看到的。”
然後南槍槍追上安可可,賤兮兮的問道:“還有走多久才能到你主人的家吃晚飯呢呢?就是最好的飯,放太晚了也就餿了啊!”
霓虹燈下安可可的側臉時明時暗,看起來比平時更加堅毅,她答道:“我的主人住在城市的另一邊,今天晚上先找個臨時的住處休息一下,明天再考慮怎麼過去。”
阿爾法說道:“是需要考慮下要不要去吧?我們在車上聊天的時候,王胖胖已經知道我們要去你主人家裡,連路線和周圍環境都聽了個大概,現在他又被抓了,難保他不會……”
阿爾法開始吞吞吐吐,眼睛向南槍槍的方向瞟了一眼,看看南槍槍耳朵的形狀就知道對方已經很不爽了。
“好,王胖胖高風亮節,鐵骨錚錚,寧死不出賣朋友……但是吧,如果直接回家總覺得會中圈套。”阿爾法連忙改口。
“嗯,今天先休息,回家的事情明天再說。”安可可的語氣表明這個話題就到此爲止,但我聽起來總覺得安可可是有點偏袒阿爾法這一邊的。
阿爾法興致很高,估計也從中聽出點端倪,尾巴甩的像風車一樣。
我們一直挑光線比較暗的小路走,周圍偶爾遇到一兩雙掂量和猜疑的眼睛。安可可每次都昂首挺胸的走過去,對周圍的目光和警告視而不見,有一對布偶貓不經意的肩並肩站在我們前方,把路堵的嚴嚴實實,我還在猜想安可可是停下來打個招呼呢還是換一條路線的時候,她依然保持自己不緊不慢的速度筆直走,雙方馬上就要“撞車”的一霎那,雌性布偶貓開始退縮了,安可可從他們中間的縫隙跳了過去,看都不看對方一眼,回頭招呼我們跟上。
“城裡套路深啊,我想回山村了。”經歷剛剛的擦槍險些走火,我不得不感嘆。
“寵物貓可不會一言不合就露爪子,凡事講理,用談判解決衝突,劃分的地盤也不是一成不變的。他們都比流浪貓愛惜自己的皮毛,做一次SPA,很遭罪呢。”安可可開始講解這裡的風土人情。
“想露爪子解決問題,那也得有爪子啊,遭罪做SPA那也是自找的,整天裹着皮毛混日子的蠢貨。”我面對城市寵物貓的時候總是自帶優越感,就算這話會得罪安可可,我也還是不吐不快。
安可可不再說話,阿爾法聽出了火藥味,馬上和稀泥,“不管哪種貓都有自私的,虛榮的和好吃懶做的,我們不要亂開地域炮行麼?我就認識一隻美麗善良又機敏聰慧的寵物貓。飛飛你要不要猜猜看?”
“我當然知道了,你提到的這位我也認識,而且我也同意你對她的評價。”我瞭解自己朋友的心思,他現在最需要的就是一架泡妞神器——僚機!給阿爾法這不擅表達型的朋友做僚機,我也沒什麼不樂意的。
我接着誇:“而且嘛,你說的這位遠在天邊——”下一句我說的是“近在眼前”,並且指着前面的安可可,阿爾法說的是“就在你心裡”,尾巴指着我!
“我說的安可可……”
“我想說的是小喬……”
這就尷尬了!阿爾法又從情聖模式轉換回耿直BOY模式了,而且一點招呼都不打,我想幫你都幫不上啊,看着阿爾法茫然的表情,我不禁扶額。
南槍槍迅速擺脫小弟被抓的鬱悶,跟李流流在一起嘀嘀咕咕,說什麼“拍馬屁的不小心拍馬腿上了。”
安可可停住了腳步了,說一句:“到了!”
柔和的燈光下有一間城堡形狀的房子,外牆顏色鮮豔明快牆上,寥寥幾筆線條勾勒出動物的剪影,緊緊挨着牆壁的是一排彩色貓舍,每隻貓舍前面各配有一隻乾乾淨淨的貓食盆,已經有兩隻英短貓正在把整個頭都埋進盆裡舔食了。
我第一個反應這是家幼兒園,但是佔地面積太小了,而且地方也比較偏僻,然後纔看清院門上的藝術字體“寵物驛站”。
“這裡是寵物貓的大本營吧,我們這麼來合適麼?”我有點擔心。
“嗯,沒事,這家不一樣,店長最喜歡貓,雖說是放養,但是總比在街上睡覺強。”安可可回答道。
安可可去跟英短打個招呼,回來又我們說:“他們是臨時寄養,今天應該不會再有貓咪來了,正好我們可以住的寬敞點,如果半夜有貓咪送急症需要休息的,你們就擠一擠,不要隨便起衝突,晚飯馬上就來。”
果然,英短看到我們進來後,就進去叫門,馬上就出來一位白大褂的卷頭髮阿姨,手裡塑料袋子摩擦的聲響讓我胃部一陣抽搐,我纔想起來今天一天都沒吃飯了。
這是離開小喬以後吃的最好的一頓,貓糧咬起來沒有魚頭那麼給勁,但是在味道方面更勝一籌,除了在我進食的過程中不斷被一隻肥厚的手掌摸來摸去,稍微有點干擾我的進食體驗之外,其他方面可謂完美。
鬆軟的牀鋪已經快趕上“貓之天堂”了,南槍槍和李流流被搶行抓進去上藥了,七個貓舍任我們三個先挑,安可可覺得自己有必要在大小相同只是顏色各異的貓舍裡挑一間最合適自己的,她說平時飢一頓飽一頓的時候,睡覺就是找個能遮風避雨的地方將就了,今天餵飽了肚子才覺得本性裡的那股矯情勁又被激發出來了。
安可可挑房子的時候突然發現貓舍上面的字母有些不對勁,居然是DOG!她大驚小怪的把這個新發現指出來給我們看,我們都嫌她小題大做,只要能睡覺不就行了,哪管那些亂七八糟的標識。
“你到底決定了沒有,睡那間?你不挑我可先挑了啊。”我有點不耐煩了。
“好吧,我要這件,棕色房頂,白色的屋子,黑色的底座,顏色跟我好配啊,呵呵,今天一定做個好夢。”安可可回到家鄉以後頻頻顯露自己的小少女心態,真是讓我受不了,不過話說回來,阿爾法也是兩種模式之間可以隨意切換,這一點倒是挺般配的。
就是不知道將來會不會有緣無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