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南槍槍的說法,由於羅密歐無意中發現了朱麗葉是在貓之天堂做臥底的,並且當時烏雲蓋雪也在場,羅密歐對她們兩個的身份都起了疑心,想帶她們回去審問,然後早就埋伏在旁的沙裡飛突然發難,一口就咬碎了羅密歐的喉嚨。
在遇到沙裡飛本尊之前我們都對這個惟妙惟肖的故事深信不疑,更何況南槍槍也沒必要撒謊。
在賽虎的村子裡我們遇到了沙裡飛,見識到了傳聞已久的狸貓梟雄,我對他的印象也有了一些轉變,他確實下手狠毒,但是沙裡飛並不是一介莽夫,他更喜歡站在比對方更有權力的位置,用戲謔的手段去捉弄你,而不是出其不意的偷襲來殺掉你。
阿爾法和我夜探寺院的那一次,我們被發現後,阿爾法被朱麗葉拖住了腳步,當時,我把沙裡飛和賽虎都引開了,他覺得這也許是個機會,阿爾法想起羅密歐的屍體的慘狀,就怒從心頭起,他不再想着如何撤離寺院反而回頭一心想除掉朱麗葉。
阿爾法大罵沙裡飛是個殘暴的兇手,而朱麗葉是個嗜血的變態,他一定要提隊長復仇。而朱麗葉的反應很有意思,她對自己把屍體當成‘血庫’的事實供認不諱,但是卻矢口否認沙裡飛是謀殺羅密歐的兇手,並且質問阿爾法到底是受了誰的挑撥離間。
從那天晚上開始,阿爾法心中就開始有一顆懷疑的種子開始發芽,樹林比賽的那天,阿爾法也故意拿復仇做幌子來試探沙裡飛,結果卻是,沙裡飛面不改色的否定這件事情,南槍槍的眼眸裡倒是閃過一絲慌亂。
我說道:“那你現在回去的又有何面目面對自己的隊員呢?以前我們面對沙裡飛的時候覺得對方奸詐,復仇無望,現在呢,原來嫌疑人都有可能被我們弄錯了。”
阿爾法先是看看我,又跑去看看剩下的幾間貓舍,大家依然在熟睡,他繼續用氣聲跟我說:“羅密歐死的時候,只有南,朱,烏雲蓋雪和沙裡飛在場。從實力上看,只有沙裡飛和朱麗葉有殺死羅密歐的能力,假如排除掉這個選項,剩下最有嫌疑的就是……”
“烏雲蓋雪?”我震驚道。
不可能的,她……嗯,救世主啊,我已經見識過被感染嗜血癥的貓咪有多可怕了,而將“嗜血”的習性傳遞給他們的救世主豈不是更可怕?又有幾隻嗜血貓咪能過做到賽虎那樣的迷途知返呢?
“我繼續在這裡呆下去毫無意義。”阿爾法淡淡的說。
是啊,萬一真的是烏雲蓋雪,我們怎麼面對彼此?總不能我和安可可把烏雲蓋雪找了回來,然後下一步阿爾法就爲了復仇而殺掉她。
“你還可以爲了愛情留下來啊。”我真是硬着頭皮在強留了。雖然安可可在對待流浪貓的態度有點令我們不敢苟同,但是畢竟阿爾法和她可是,怎麼說來着?一見鍾情啊!
“難道你當初在那輛車上對安可可說出‘我請求你和我在一起‘這句話的時候,只是一時衝動?”
“我非常喜歡安可可!我可以爲她放棄一切。”阿爾法一本正經道。
“那就好辦了,這事情我幫你搞定。妥妥的!”我大喜,本來還以爲這耿直的阿爾法要半途而廢了,這不,立馬又無縫切換回了情聖模式,對着睡覺的愛人都能表白。
“不用了,正因爲愛她所以才選擇安靜的離開。”阿爾法道。
我有點崩潰,這都什麼邏輯啊,情聖的腦子都這麼神邏輯麼?
“不不不,爲了她你一定要勇敢的留下來。”說完我一身雞皮疙瘩。看來我果然做不了情聖,才說出這種程度的詞就已經想一腳踹死自己了。
“哦,”我恍然大悟,“是不是因爲那個王子?不要怕,放心,就算安可可和安吉拉藕斷絲連,可王子是有黑歷史的,下次看到他,我們一定找他問清楚,就單憑拐賣婦女這一條,殺了他就算便宜他了,必須得打斷他一條腿。”
阿爾法歪着腦袋想了半天,還是猶豫不決,道:“安可可不這麼想,她顯然覺得流浪貓來城市跟他們搶生活空間就是不對的,至於王子到底把多少流浪貓騙到了屠宰廠並不重要。”
繞了半天又回來了,敢情阿爾法還是覺得自己的身份認同出現了危機,寵物貓在城市更有發言權,而流浪貓負責扮演弱者的角色,他作爲一隻狸貓可以說是兩邊都靠不上,如果算上沙漠軍團,他是三邊都靠不上,只有回貓之天堂纔算是找到了自己真正的歸屬。
“其實自己的身份並不是出生地說了算的,想想我們吃垃圾的那個地方,那裡的貓咪算什麼,我猜年紀大一點的估計跟賽虎他們一樣是有自己的家園,後來自己的孩子就不得不四處流浪撿垃圾了,將來有一天也許還會發生改變。”
我不太適合講這種大道理,只是突然覺得我,阿爾法,三劍客,和即便有主人的安可可都是這個城市的流浪者,無處爲家處處家。
最終,阿爾法下定了決心,說:“這樣吧,搞定那三隻七星塔逃出來的貓,救出王胖胖,我就走,烏雲蓋雪的事情我不想再參與了。”
“誰要走啊?”安可可睡眼惺忪的探頭爬出來了。
我和阿爾法對視一眼,都沒有再說話,安可可睡過一覺後好像心情也恢復了不少,精神抖擻的給我們打招呼,然後又跑到另一邊的貓捨去叫南槍槍和李流流起牀。
“趕緊起來了,今天還有很遠的路要走。”
他們兩個哈欠連天的鑽出來的時候,正好趕上卷頭髮的白大褂出來給我們放早飯。
南槍槍得意洋洋:“看到沒有,起得早不如起的巧,時間剛好,阿爾法你看起來沒精神啊。”
“我沒睡好。”阿爾法隨便應付一句,低頭慢慢舔食。
我昨天第一次吃貓糧的時候覺得真是人間美味,今天早上再吃就感覺有點膩,也許是鹽放多了,太齁了。但是本來就昏昏欲睡,再不吃點我怕萬一低血糖暈倒在馬路上,連做菜的資格都沒了,直接扔垃圾堆。
“怎麼啦?你不舒服麼?”安可可溫聲細語的問道。
我剛想回應“謝謝關心”,擡頭纔看到安可可在隔着我向阿爾法投射去關切的眼神。
我趕緊低頭掩飾一下,把飯盆拔拉的啪啪響,那隻肥膩的大手又伸過來了,摸完腦袋,摸鼻子,還想摸我的腹部,我嗓子裡發出警告的低吼,注意點啊,差不多行了唄,哪有這麼明目張膽佔便宜的,再說了,也要注意雨露均沾啊,光佔我便宜是什麼意思。
阿爾法目不斜視的說了一句,“沒什麼,就是累了。”
南槍槍再次展現補刀神功,“是心累,對吧?”
阿爾法毫不讓步,“別插話,有本事把你那個圍脖摘了,咱較量一下。”
南槍槍立馬識趣的閉嘴專心對付眼前的貓食了,安可可有點摸找不着頭腦,我吃吃的笑,小子讓你打嘴炮也不看看對象,也就我這樣的願意跟你有來有回的貧嘴,換成阿爾法,多說一句他立馬讓你知道話不投機的代價。
也許是因爲我笑的很燦爛,白大褂突然把我抱了起來,我最煩這種四肢不着地的情況,張開嘴“嗚哇”叫着,表示抗議,趕緊放我下來,在胡鬧,小心我對你不客氣啊。
我被悶的喘不上來氣了,別抱這麼緊好麼!地上的貓咪個個滿臉笑容看着我出洋相。
“湯飛飛,我好像看到你的蛋了,那個傷口是怎麼回事?難道你也是被閹割過麼?”
我靠,我走光了!
“喵嗚——”我利爪一揮,白大褂的胸前的口袋就多了四道口子,力透衣背。
然後我就被扔出去老遠,落地起身就跑出了寵物驛站的大門,身後也是一片“噼裡啪啦”的金屬貓舍盆翻滾的聲音,中間夾雜着朋友們的尖叫。
我站在對面街道的長椅上等着我的同伴,只見他們慌慌張張的從院子裡衝出來,也不注意有沒有過路的汽車,直接衝過馬路,跳到椅子上就要按住我狂扁。
“你闖禍,牽連我們受罰……”
“以後我們少了一個臨時居住點,你知道麼……”
“屁股撅起來,我看你到底是有還是沒有,一直嘲笑我,原來你跟我一樣……”
天高氣爽,地上開始堆積起第一層淺淺的落葉。我們嬉鬧好一陣子,然後停下來了。我的心情在離開工廠之後第一次如此放鬆。就算身處陷阱無處不在的城市,身後還有無休止的追兵,我也依然坦然自若。
“大家都說說看,是先去東城我主人那裡,還是暫時呆在南城?”安可可問道。
“我們先去找那個安吉拉?”南槍槍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果然,安可可臉色一沉,道:“找他幹嘛!我可不去!”
“我是想說,他既然幫主人誘拐流浪貓,那就有可能會遇到傷疤臉和王胖胖,我們找到他就可以打探下消息。”南槍槍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
“這也是個辦法。”阿爾法表示同意。
安可可緊緊咬着嘴脣看着我,我心想我也沒有一票否決權,看着我也沒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