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中濃厚的同類氣息有一種無法正視的壓迫感,而我視線掠過之處只有破磚碎瓦,水泥樓臺和殘枝敗葉的風景樹。
南槍槍突然上去拉住了李流流,神情緊張的說:“不要動!”
李流流擡頭兀自盯着對面的建築,嘴巴一張一合:“那個,那個……是不是……”
我們也被視線內出現的景象吸引了過去,一隻暹羅貓咪被捆住了四隻腳倒吊起來,腦袋後仰,看不到眼睛,嘴巴微張露出帶血的尖牙,下巴上的毛髮也被血染成了緋紅色。
由於看不到正臉,我只能從形體上猜測,被吊起來的這隻跟昨晚想暗算阿爾法結果誤傷安吉拉的那隻暹羅貓很像。
這隻貓被倒吊在二層的陽臺上,正午的陽光傾斜投射到二層的陽臺內,被水泥橫樑切出一條陰影。我們還在商量要不要上去幫忙把“屍體”放下來,這麼吊着暴屍太殘忍了。安吉拉從陰影中慢慢踱步走出來,眼神中有一絲說不出的無奈,但是翹起的尾巴暴露了他,說明他對自己的同伴的“死亡”無動於衷。
TMD,這安吉拉對待手下的殘暴程度甩了南槍槍好幾條街啊,不過是在替你出頭的時候誤傷到你,就要暴屍麼?沙裡飛教訓越軌的小弟也只是作秀一樣當衆踹一腳而已。
陰影裡快速走出來另一隻貓,他不經意的抓住“屍體”的尾巴猛的一抻,暹羅貓突然掙扎着叫了起來,扭曲的臉上有咖啡色的重色,是“巧克力”!原來他還沒死!
我們不禁舒一口氣,但是看清了抻着“巧克力”尾巴的貓咪後,我們的心又涼了半截。
一道醜陋的傷疤蜿蜒至下顎,永遠帶着陰翳的笑容,是那隻掠走王胖胖的“傷疤臉”!他怎麼也在這裡?
“這就是不聽話的下場,你們都見識到了麼?”“傷疤臉”的手每抖動一次都伴隨着暹羅貓嬰兒般的哭泣聲。
“想威脅我們啊?你好像抓錯了吧!”南槍槍大喊道。
“咦?不要急,還沒輪到你們呢,稍安勿躁啊!”“傷疤臉”用值得玩味的語氣說道。
“想清楚了,到底是聽從我指揮,還是要跟我頑抗到底。相信你們都會做出正確的選擇。”“傷疤臉”繼續喊道。
我知道他不是說給我們聽得,兩側建築的陰影深處好像隱藏着什麼,開始蠢蠢欲動。
“現在輪到你們了!”“傷疤臉”衝着我們擡擡下顎,“你們是互相幫對方綁了呢?還是要我幫忙把你們綁了?”
成羣結隊的貓咪從側面的樓道里走出來,他們都有項圈,應該是寵物貓。我們正面的陽臺上也跳下來一羣帶着燙傷疤痕的貓咪,看來這“傷疤臉”一到此處就恩威並施,把這一帶的寵物貓貓組織收購了啊。要是沒有安吉拉的推波助瀾恐怕也不會這麼順利吧。
我越來越覺得這安吉拉就是一個一無是處的軟骨頭,不知道當初安可可到底看上他哪點好了,就算她急於找回自己的妹妹也要看清對方是個什麼樣的貨色吧,這不是病急亂投醫麼?
現在敵衆我寡,只能跑了,我輕聲說:“安可可還在外面,分頭撤,我們速度一定要快。”
“這怎麼跑啊,大白天的,一旦出了小區就是一覽無餘的大馬路啊。”阿爾法說道。
“沒看到王胖胖呢?”南槍槍還在四處張望,但是貓羣裡面確實沒有王胖胖的身影。
“想找他的留下就行了,先脫身再說!聽我口令,只要逃脫的,晚上就會原來的地方集合。”我們背靠背圍成一個防護圈。
我能感覺到隊友的尾巴都在急躁的左右擺動,我壓低聲音穩定大家的情緒,說道:“傷疤臉應該剛剛纔接管這裡,寵物貓也沒幾個願意拼命的,小心避開那些身上帶疤痕的貓咪就行了。”
對手數量龐大,但也是從氣勢上能壓制住我們,至於戰鬥力我就只能呵呵了,一對眼就看出對方外強中乾的慫派本質了。
包圍圈越來越小,氣氛劍拔弩張,但我已經非常有把握能從對面看似嚴密的防守撕開一個口子了。
“走!”我陡然爆喝一聲!
我們同時衝了出去,離我最近的那隻英短擡起頭眼睜睜看着我飛躍過去,如果這是一隻狸貓的話,在我把腰腹完全暴露的一瞬間,他的利爪早就揮過來了。但是英短只是微露出詫異的神色,毫無作爲。
我自信心大漲,接着下墜之勢直接用腳狠踩下方兩隻長毛貓柔軟的背部,對方根本不堪一擊,順勢倒地,還殃及池魚,撞到了身邊的夥伴。
前方讓出來一大片空地,我短暫助跑再起跳,這一次已經徹底跳出了包圍圈。我頭也不會直接沿着來路朝着門口衝了出去。
身後的寵物貓總算反應過來,調轉屁股,兵分五路追擊。剛纔已經試出了對手的功力深淺,我覺得只要運氣不要太差,同時被好幾只兇悍的貓咪追着跑,隊友脫身應該不成問題,我也就心無旁騖的專心跑路了。
話說自己怎麼老是被追着跑呢?自從出來跑江湖就沒有度過一天的安穩日子,白天刀光劍影也就算了,晚上做夢都是在逃脫追殺,我的生活真是一個大寫的慘!
什麼時候可以反轉角色讓我體驗一把追殺別人那該有多好!
我還邊跑邊胡思亂想,反正對方差我好幾個身長的距離,這裡也沒人類干擾我的逃跑路線,我一點都不緊張,晃晃悠悠的過個彎,前方的黑色雕花大鐵門已經出現在我的視野裡。
我還不忘回頭看看後面的“雜牌軍”,波斯,英短,金吉拉,全部都膘肥體虛,肚子都快蹭到地上了,這才跑了幾步路就一個個伸着舌頭氣喘吁吁,你們又不是狗,還伸出舌頭喘氣,真是丟我們貓科動物的臉。
我距離鐵門越來越近,大笑着喊出一聲,“拜拜嘍!爺要上天了!”
心裡已盤算好要在這幫養尊處優的寵物貓面前秀一下自己神乎其技的彈跳力,我計算好距離,目測自己全力以赴的話可以跳到鐵門的頂部,然後再發力一蹬就可以逃出去了。
加速,起跳,騰空,我心中豪氣沖天,想自配一曲跟此時此景十分貼合的BGM,
我張口就來,“I Believe I Can Fly
然後我就看到大門上方居然有一串用灰白色的電線連起來的紅色小燈泡,不是節慶日那種閃爍的,更像是一種警示燈,我突然意識到這是什麼了,可是已經來不及了,我急速的向大門飛去,爪子上的毛髮全部像針刺一樣直立起來,在觸門的一霎那我發出哭爹喊孃的尖叫,這是被嚇得,然後很快這尖叫就轉換成撕心裂肺式了,這是被電擊的。
“喵嗚——”這一聲是我被摔到地上發出的。
我渾身酥麻,大腦空白,心臟狂跳不止,但是我還有意識,我裝大發了,這小區正門居然有電,而我們進來的時候是翻牆的。
寵物貓追了上來,把我圍住了,我們互相眼對眼瞅了半天,其中有一隻膽子大的波斯貓,一腳踩我臉上,罵道:“還敢自稱爺?你還要上天!你得倒是上啊!”
我心中默唸,先讓你猖狂一會兒,等我恢復了第一個先揍你,唉,真是太TM倒黴了!
隨後我就被擡着往回走,走到一半,這幫廢物嫌我太沉,其實是他們太弱雞,但是虎落平陽被犬欺,寵物貓不肯擡我了,直接拽着我的尾巴倒拖着走,一邊走一邊嘻嘻哈哈,還有一隻英短直接跳到我身上,大呼小叫的喊什麼“上車上車!”
我本來就被侮辱的羞愧難當,這下恨不得找塊石頭撞死,接着就像許願成功一樣的腦袋真的撞到一塊石頭上,我疼的眼淚汪汪但是一點力氣都使不出來,這下連尋死的心情都沒有了,太欺負人了!
我感覺自己背上的毛髮都快磨光了,才總算停下,寵物貓把我往空地上一扔就一鬨而散,搶着跟同伴講述我剛纔的“犯二”時刻。周圍爆發出持久不息的鬨笑聲,我轉着眼珠四處望望,好像沒看到任何一個我的同伴,看來只有我不幸落網了,還是自己作死的。
正在懊悔的時候,“傷疤臉”那可惡的笑臉又出現了,他先是伸出爪子撥弄我的鬍子,然後加重力度拍打我的臉,下手越來越狠,我的左半臉已經發麻了。
“這叫什麼?嗯?還唱着歌想上天?然後呢被打臉了吧!哼!”“傷疤臉”出言戲謔,寵物貓附和着大笑。
“你很聰明,該說什麼就自己說吧,我就不提醒你了。”傷疤臉低頭問道。
“說什麼呀?”我的舌頭都有點不大利索,湊合着也能發聲。
“跟我裝!好,我提醒你一下,跑出去準備到哪集合呀?”傷疤臉的聲音毫無起伏,但還是給我一種陰森森的感受。
“我不知道,就是知道也不會說。”我說道,決心死扛到底。
“狼哥,少跟他廢話,直接上刑吧,看他嘴硬到什麼時候。”我突然聽到了王胖胖的聲音,我費勁的轉動脖子想確認下,但是沒用,我還是動不了。
“找什麼呢?我在這兒呢!”王胖胖的大圓臉出現在我的頭頂上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