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王妃輕笑起來,隨後又有些傷感。
她就這麼一個女兒,嫁到蠻尾去,此生再難相見。
“王妃,看你們這其樂融融的模樣,倒像是一家人似的。”
永王妃聞聲望去,就見穿了一身雍容紅色宮裝的趙皇后走來。
她身後跟着地位高的妃子和幾位皇子妃,以及年幼的皇子公主。
永王妃從玉案後站起見禮。
殿內的人紛紛行禮拜見。
皇后娘娘雖然無寵無子,可至今依然穩住皇后之位,在場的都不是傻瓜,又怎麼會不恭敬呢。
趙皇后擡了擡手,示意衆人免禮,說了幾句場面話,然後就拉着永王妃一起坐下了。
永王是昭豐帝一母同胞的弟弟,身份自是和其他王爺不同的,皇后對永王妃親厚些,無可厚非。
殿內恢復了熱鬧的場面,衆人三兩閒聊着,但心神還是分了一半在趙皇后和永王妃那裡。
“剛纔是說笑什麼呢,王妃這麼高興?”趙皇后一雙美眸在甄妙身上落了落,笑問道。
甄妙悄悄打量着趙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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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印象中的趙皇后是個直性子,曾經被蔣貴妃打壓的擡不起頭來,沒想到一年多的工夫,倒是變化不小,尤其今日一身華貴紅衣,更襯得她肌膚勝雪明豔非常,竟是一點不顯老氣。
這樣想着視線就落到如今正得聖寵的吳貴妃身上。
吳貴妃正是桃李年華,可看氣色,倒是不如趙皇后了,也不知道這些日子發生了什麼。
甄妙自然是不關心這些的,悄悄移開了眼睛。
這時永王妃已經把剛纔的笑話說完了,因着大半命婦都留意着這邊,是以也聽到了這番話,頓時響起陣陣善意的笑聲。
這也不是她們就真的欣賞初霞郡主這樣性情直率又俏皮的性子。不過是因爲對方公主的身份,且要去和親,又是大周的有功之人,皇上心裡定是又憐又喜愛的,沒人敢唱反調罷了。
趙皇后笑得前仰後合,打趣道:“只可惜世子夫人是個女兒家,不能娶了初霞去。”
永王妃目光從初霞郡主和甄妙身上一一掃過,才道:“我倒是想着,她們兩個有這番緣分實屬不易,若是能結成姐妹。我也多個女兒,倒是樁極好的事了。”
這話一出,原本還在三三兩兩交談的人頓時都止住了話,殿內立刻針落可聞,所有人都思緒萬千起來。
什麼,永王妃竟想認鎮國公世子夫人爲義女?
這是話趕話提出的?
除了極少數不大精明的認爲如此,絕大多數人心裡都搖了搖頭。
宗室認親這麼大的事,不可能是心血來潮提出來的。
要知道若是永王妃收鎮國公世子夫人爲義女,那鎮國公世子夫人就算不被封爲郡主。那也能封個縣主的身份,從此再進宮就會少了許多避諱。
尋常的外命婦,哪怕品級再高,除非特定的日子和太后、皇后宣召。是不得進宮的。
一片詭異的沉默氣氛中,還是趙皇后先開了口:“王妃,你這話就不對了,初霞現在是公主。若是她們真的結爲姐妹,那也是我多個女兒纔是。”
這話更是驚倒一羣人。
甄妙萌噠噠的擡頭,眨了眨眼。
什麼情況這是?
不帶這麼歪樓的啊。總好像有些不對勁兒的樣子。
永王妃嫣然一笑:“皇后娘娘就是愛說笑,初霞遠嫁後,我這身邊孤零零的,您還要和我搶女兒不成?”
“你這是當真的啊?”趙皇后來了一句。
衆人絕倒。
皇后娘娘,這種事也能開玩笑嗎?
趙皇后卻是遮去了眼中的深意。
她雖然性子直些,到底也當了這麼久的皇后,哪能一點不能領會皇上的意思。
皇上早就想厚賞甄氏,只是不知爲何,太后竟似有些不滿。
皇上孝順,不想違逆了太后的意思,就想從別的方面入手了,已經跟她提了幾次甄氏和初霞感情深厚,不像朋友,倒像親姐妹似的。
她這個皇后又不是白當的,哪還不明白皇上的意思。
永王妃唯一的女兒和親蠻尾,膝下淒涼,無論是皇上還是太后,心中都有些愧疚的。
而甄氏對初霞又有救命之恩,若是永王妃把甄氏收爲義女,無論是誰都挑不出錯去,就是太后,都不好反對的。
她特意點出三人倒像是一家人,果然永王妃聞絃歌而知雅意,就順着提出了認女的事。
“初霞,你願意不?”永王妃慈愛的看着初霞郡主。
初霞郡主察覺滿屋子視線都落在她這裡,一臉彆扭地道:“好倒是好的,只是甄四比我大,實在是可惡了。”
永王妃又看向甄妙:“甄四,你可願意多一個義母?”
甄妙還處在震驚中,快速用她那極爲有限的宅鬥智商盤算着,最終泄了口氣。
她宅鬥還沒玩轉呢,這是要升級爲宮斗的節奏了?
她認了永王妃當義母,就成了永王的閨女。
永王是皇上的親弟弟,太后的親兒子。
永王身份尊貴,還是個老紈絝!
身份尊貴的老紈絝好啊,沒有爭權奪利的野心,誰都待見。
身爲身份尊貴的老紈絝的閨女,似乎不錯。
比如有的閨女在婆家受氣啦,或者夫君疼小妾啦,若父親是個講究禮義仁信的,說不定還要再訓誡女兒一番,可要是個身份尊貴的老紈絝,呵呵,恐怕會直接拎着板凳打上門去了,別人還不能把他怎麼樣!
這個親,可以認。
甄妙想明白這點,果斷的點了頭。
正在御殿賀壽的某人眼皮一陣狂跳,摸了摸下巴。
總有種未來很不妙的感覺,這是怎麼回事兒?
隨着甄妙的點頭,殿裡又熱鬧起來了,賀喜聲此起彼伏。 ωωω▪ ttκΛ n▪ co
永王妃一手拉着一個花朵似的閨女,看着晚來一步的昭雲長公主。忽然就覺得多了一點真切的歡喜。
她可還記得有一次去公主府做客,昭雲長公主特意招待她吃了一碗顏色五彩繽紛的麪條,叫什麼彩虹麪條來着。
不說味道,單看那顏色,確實是令人賞心悅目的。
問了問,原來是重喜親自做了孝敬母親的,據說就是甄四教的。
當時昭雲長公主那掩飾不住的得意她可是記得清楚呢,現在教重喜做麪條的師傅都成了我閨女了,以後她想吃什麼顏色的就吃什麼顏色的,看誰得意。
“皇姐。怎麼不見重喜呢?”趙皇后問。
“重喜有些不大舒坦,就沒帶她出來。”昭雲長公主清清淡淡的笑着,眉宇間卻有些疲憊。
她真的沒想到,那丫頭還有着逃婚的心思!
她這個女兒性子最是冷靜睿智,以往只覺得驕傲,現在才知道頭疼。
要是個蠢的,直接禁了足就是了,可重喜這樣的,連她這做母親的都不曉得。她能不動聲色的做出什麼驚天動地的事來。
爲了不造成那個難以挽回的局面,母女只得攤開了來說,她也答應了暫時不安排她的婚事。
既然如此,今日的場合就不好帶重喜來了。省得某些人胡亂點鴛鴦譜。
幾個長一輩的人閒談起來,初霞郡主就拉着甄妙走到角落裡,兩個人湊在一起吃起糕點來。
“縣主病了?”甄妙吃了一口玫瑰糕,忽然僵住。
啊啊啊。重喜縣主該不會已經逃婚了吧?
“沒病。”初霞郡主滿不在乎的塞了一口點心。
“呃?”
初霞郡主神秘兮兮地問:“她那打算,你知道吧?”
“你也知道?”
“她還想着將來投靠我呢。”初霞郡主不以爲意的又吃了一口點心。
甄妙扶了扶額:“那你的事,她也知道?”
“這倒沒有。”初霞郡主搖搖頭。
甄妙鬆了口氣。
總覺得男主角是她二伯。怪怪的。
“這不是還沒來得及麼。”
甄妙……
“初霞姐姐,你還在這裡。”一個清脆聲音傳來。
二人擡頭,就見許久未見的方柔公主雙手環抱,居高臨下的看着。
方柔公主自打去年惹了那些事,又一直沒有改進,就被拘在了宮裡學規矩,再也沒有出宮過。
甄妙自然是沒有機會得見的,如今才發覺這位刁蠻公主也長高了些,眉宇間的戾氣淡了許多,只是看着她的眼中依然滿是厭惡。
“走啦,幾位皇姐都叫你呢,商量一下今晚家宴上的事。”
皇上大壽宴請羣臣,無論是妃子還是公主,都沒機會見着的,於是另有家宴,能參加的全是宗室。
甄妙要是正式成爲永王的義女,這家宴自然是有資格參加的,但現在畢竟只是口頭上說了,當然是沒有立場去的。
初霞郡主也知道這一點,不由看了甄妙一眼。
甄妙推推她:“公主快去吧。”然後悄悄眨了眨眼。
她要真成了永王的義女,以後想見初霞就更方便了。
而這種場合,初霞身爲公主,自是不好只和她廝混在一起,不去理會那幾位貨真價實的公主的邀請了。
方柔公主得意一笑,拉着初霞郡主走了。
甄妙這纔有機會去尋大伯孃蔣氏。
一貫沉穩的蔣氏,難掩激動的握了握甄妙的手。
這次能入宮的除了公侯伯的夫人及世子夫人,四品官以上的妻子亦有資格,蔣氏旁邊還坐着李氏,就不足爲奇了。
李氏見了甄妙,臉皮變了變顏色,最終還是露出個笑臉來。
這時有個婦人走來,含笑道:“李妹妹,我剛還在尋你呢。呀,這離得近了,我才發現世子夫人真是好看的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