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之少年篇（4）
“好餓呀！好久沒有飽餐一頓啦！”
“別提了，最近總是捱餓……”
“貴公子們晚上都不出門了嗎！”
“可惡！混蛋！”
魑魅魍魎咒罵着，抱怨着，聲音雖不大，卻異常尖利，伴着詭譎的笑聲，迴盪在空曠寂靜的大道上。
原來鬼怪也會罵人啊……晴明腹誹着。
這時，隊伍最前方的一個狗頭模樣的鬼忽然叫道：“我好像聞到了生人的氣息……”
“真的假的？”
“不會吧，我一個人影也沒看見！”
“等等，我也聞到了！”一個身穿鮮紅單衣的長舌女鬼口齒不清地開口。
晴明看了一眼站在前面的人，那個隨從因爲太過緊張，呼吸不由自主地加快，引起了百鬼的注意。
那人也知道自己闖下大禍，趕緊將嘴巴嚴嚴實實地捂住，生怕自己忍不住叫出了聲而性命不保。
儘管他拼命忍住因崩潰而隨時爆發出的喊叫，然而“砰砰”亂跳的心臟還是令鬼怪們察覺出了一絲端倪。
眼看百鬼離那個隨從越來越近，大家的處境也愈加危險，賀茂忠行趕緊朝晴明使了個眼色。
此刻，就連那幾個修習過陰陽術的弟子也瑟瑟發抖，賀茂忠行也不能指望一個不到十歲的孩子能完成他交代的任務。
但賀茂忠行沒有別的辦法了，此時他自顧不暇，其他人早已失去了平常心，能否憑一己之力度過這一關，說真的，忠行自己也不敢看定。
晴明會意，輕手輕腳地挪步到了一旁，解開牛車的繩索。
老牛“哞——”的一聲，往前走了幾步。
“有牛！”
“而且是一頭大黃牛！”
“有的吃了……”
“等不及啦……”
百鬼的注意力成功被吸引過去，一涌而上……
牲畜慘叫的聲音，皮肉被鬼怪們硬生生撕扯的聲音，骨頭被咬斷咀嚼從而發出“咯嘣咯嘣”的清脆響聲，以及“吸溜溜”吮幹腦髓的聲音……
深夜涼徹骨的空氣中，瀰漫着血腥味，慘叫聲不絕於耳。
很難想象，若不是賀茂忠行急中生智，被百鬼生啖的就是他們所有人！
有的人幾乎要暈厥過去，頭腦清醒的也免不了腿腳發軟，只有晴明是帶着好奇的研究學問似的目光看着面前毛骨悚然的一幕。
原來鬼怪吃東西時和人一樣，有的狼吞虎嚥，有的細嚼慢嚥……
不僅如此，晴明還琢磨着鬼會不會也像人那樣，吃得太快會被噎到。
一會兒工夫，那頭體型壯碩的牛被這些厲鬼生吞活剝，連骨頭渣子都沒啃食乾淨，地上只留下一張牛皮。
鬼魅們伸出血紅的舌頭舔舔嘴巴，心滿意足地消失在黝黑的夜色中……
“安全了。”危機解除，賀茂忠行撤去靈力。
話音剛落，好幾個人當場昏倒，還有人尿了褲子。
賀茂忠行無奈地搖搖頭，招呼衆人徒步回府。
一路上，晴明都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賀茂忠行一邊步行一邊狀似無意地問了句：“在想什麼？”
“弟子在想，那麼大一頭牛居然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被一羣鬼活吃了……鬼吃人，豈不是更容易？”晴明回答道。
“所以，人類其實是很脆弱的存在，並不像人們常說的，是自然的主宰。”賀茂忠行說着，微微低首望着晴明燦若星子的眼睛。
剛纔那生死攸關的一刻，這雙琥珀色的眼眸中流露出好奇、探究、驚異，卻沒有一絲恐懼。
“不害怕嗎，那個時候……”他喃喃着。
晴明說道：“母親剛離開我的那段時間，我天天做噩夢，可是再可怕的夢總有醒來的那一刻，我也不能任由自己被過去的記憶束縛……直到遇見了師父，我知道，我應該從困擾了多年的噩夢中醒過來了。”
賀茂忠行定定地看着晴明，那張稚氣未脫的臉上顯出幾分少年青春俊朗的輪廓。
“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晴明……”他笑道，“你的靈識開了。”
“什麼？”事實證明，天才少年往往在很多事情上後知後覺。
“沒事，爲師只是在考慮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賀茂忠行一面捻着鬍鬚，一面鄭重其事地開口。
晴明不明所以：“什麼問題？”
“從明天開始，我要教你成爲一名優秀的陰陽師。”
【番外之少年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