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幫他徹底治癒吧。”陳筠竹道。
“你不怕林虎失去控制?”林煜詫異的問。
“他已經死了。”陳筠竹淡淡的說:“七殺已經發現了他的問題,屍首是今天找到的。”
林煜沉默了,片刻以後他才沉聲道:“我們不該用這個要挾他的。”
“是,我們不該用他兒子的病要挾他。”陳筠竹的聲音有些低沉,她低着頭道:“我是不是很壞?我讓一個妻子失去了丈夫,讓一個孩子失去了父親。”
“這不怪你。”林煜嘆了一口氣道:“林虎打算做你的內應時,就應該會想到這一點的,但是他還是去做了,不爲別的,就爲了他的兒子。”
“爺爺在把陳氏交給我的時候,就對我說過,我可能會遇到各種各樣的麻煩,我可能會被殺手盯上,我也可能會看着身邊的人一個一個倒下。”
“當時,我不相信。”陳筠竹笑了,她的笑意有些苦澀:“我覺得這只是商場,但是我現在明白了爺爺的擔憂,他當時那樣警告我,是用了一番苦心的。”
“現在,我總算明白了,商場就是戰場。”陳筠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她的眼睛有些紅紅的:“我也明白了,一個人的上位,是踩着無數人走上去的,而這些……僅僅還只是開始。”
林煜沉默不語,他理解陳筠竹現在的心情。
之前的林虎,是嚴代荷的心腹。如果陳筠竹想了解嚴代荷的一舉一動,林虎是不二的人選。
本來林虎是不可能答應陳筠竹的,但是他卻有一個患癌症的兒子,他兒子的癌症已經是中度症狀了。一直靠化療維持着生命,儘管是那樣,能不能活下來還是個未知數。
這種病對別人來說是絕症,但對林煜來說,不過只是比治療別的病費點力氣罷了,所以他便和陳筠竹一起,和林虎達成了協議。
林煜幫他兒子治病,他做陳筠竹在嚴代荷身邊的眼線。
然而他們還是低估了七殺的能力,在嚴代荷接二連三的失利中,七殺已經有足夠的理由懷疑嚴代荷身邊有內鬼了。
雖然嚴代荷身邊的人多,但是對七殺來說,只需要知道有內鬼,就足夠了。
“林煜,我該怎麼辦?”陳筠竹有些倉皇無助,她終究不過是一個剛剛二十歲出頭的女孩罷了,雖然她在這些日子裡表現的很強勢,讓陳氏集團一邊倒的靠向她。
但是她終究還是一個小女孩,沒有經歷過那種大風大浪,她還在成長。
“筠竹。”林煜輕輕的握住她的手道:“你忘記你的理想了嗎?”
“沒忘,從來沒忘。”陳筠竹搖搖頭:“但是這樣得來的理想,不是我想要的。”
“這不是任何人想要的。”林煜道:“但你要記住,你想成功,你想上位,就要踩着無數人的屍體上去,因爲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陳氏現在面臨的困境,你比任何人都清楚,這是你爺爺一輩子的心血,這也是你們陳家在江南立足的根本。”
“如果你因爲這件事情垮下去了,陳氏從此以後,將不會再姓陳。那你的家人怎麼辦?你的爺爺怎麼辦?你傾盡了所有心血的陳氏科技怎麼辦?”
“凡事,都有兩面性。”林煜道:“你現在需要振作起來,你要爲死去的人報仇,因爲你不能讓他白死。”
“林虎在和我們達成協議的時候,他就已經料到了會有這樣的後果,但是他還是毫不猶豫的接下了這個任務,因爲他是一個父親,他希望自己的兒子能夠健健康康的成長。”
“換句話說,如果說能讓他用自己的命,換自己兒子的命,我想他會毫不猶豫的去換,因爲他是一個孩子的父親,他的胸中,有種叫做父愛的東西。”
“是這樣嗎?”陳筠竹顯得有些迷茫。
“是這樣的。”林煜點點頭。
陳筠竹的手不再發抖,只是她的指尖卻是冰冷的,她終究還只是個女孩子罷了,林煜嘆了一口氣:“我們現在去林虎家,盡最大的努力去補償他,我會治好他兒子的病,讓林虎九泉之下,走的安心。”
陳筠竹點點頭,她緩緩的靠在了林煜的肩膀上,囈語道:“能抱抱我嗎?”
林煜攬着她的肩膀,陳筠竹緊緊的抱着林煜。
“想哭的話就哭一場吧。”林煜道。
“不……”陳筠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道:“我不會流淚,因爲這不是我爺爺眼中那個堅強的孩子,謝謝你林煜,讓我能擺脫心魔,快速的成長。”
殯儀館中,林虎的遺體已經被化妝師化好妝,擺放在水晶棺裡面。
雖然化妝師的水平不錯,林虎身上的傷口也已經被一身筆直的西裝給遮住,但是他脖子處的那條傷痕,依然清晰可見。
林虎是孤兒,他沒有什麼家人,他妻子的親友已經來過,不過現在已經離開了。
現在她有些無力的坐倒在地板上,看着林虎的遺體。他的兒子新新跪在一邊,新新微微有些蒼白的臉滿是不解。
他不止一次問過母親,爸爸爲什麼不起來,但母親的每次回答,都是淚如雨下。
直到父母的親友來過之後,年幼的新新似乎已經懂了,他清楚,父親以後恐怕再也無法和他一起生活了,他再也不能在父親的督促下寫作業,再也不能在父親下班的時候撲過去,親親父親長滿鬍子的嘴了。
陳筠竹和林煜走了進來,兩人默然不語,深深的瞻望了林虎的遺體一眼,兩人彎下身子,鞠了三個躬,這是對死者最大的尊敬。
“謝謝……”
雖然不認識眼前的女人,但林虎的妻子還是跪在地上,向陳筠竹微微的一低頭,她的臉上還掛着淚珠,神情悲愴木然。
“我是陳氏集團的總裁陳筠竹。”陳筠竹道:“之前,他做過我的保鏢,對於你丈夫的遭遇,我表示同情,請你放心,我們一定會追查到兇手,還他一個公道的。”
“你是陳總?”林虎的妻子吃了一驚,她突然直挺挺的跪倒在地上,“陳總……”
只說了這兩個字,她便失聲痛哭了起來。
“對不起……”陳筠竹神色黯然,“因爲我,導致了今天的悲劇發生,你丈夫這些年對陳氏集團做出的一切,陳家都會記着。”
“這次他葬禮所有的費用,都會由公司承擔,雖然他不在了,但是他的薪水會照常發放,直到你的孩子,長大成人。”
“而且陳氏集團將會爲你提供一份編制,你將擁有一份陳氏集團員工股份,而且你的孩子長大以後,可以進入陳氏集團工作。”
“謝謝,謝謝陳總,我代我丈夫和兒子謝謝陳氏集團。”林虎的妻子失聲痛哭。
陳筠竹默然不語,這個女人只是一個普通的女人,或者她永遠也不會明白家族之間的鬥爭,她也不會明白林虎曾經是嚴代荷安插在自己身邊的一條眼線。
“新新,最近感覺怎麼樣了?”林煜走到了小男孩的身邊問道。
“我很好。”新新點點頭,他的眼睛裡掛着淚珠,他有些怯怯的說:“哥哥……你是醫生嗎?你能讓我爸爸活過來嗎?”
聞言林煜的心裡不由發堵,他是醫生,但不是神仙。
或許他可以治好這個世界上大多數的絕症,或許他可以賜予眼前這個小男孩健康,但是他卻不能讓死人復生。
“你爸爸去了一個很遠的地方,他會在那裡關注着你的。”林煜勉強笑了笑:“一個月以後,你就會完全的恢復,你的頭髮也會長出來,你的身體也會變得很棒。”
“到時候,你就能去學校讀書,你一定要好好學習,不能辜負你爸爸對你的期望。”
“我……還能見到他嗎?”新新認真的問道。
“能……你考上大學以後,就會見到他。”林煜沉默了片刻道。
就在這個時候,殯儀館又走來了一羣人,爲首的是嚴代荷,她穿着一身白色衣裙,胸口插着一朵白花,跟在她身後的那羣保鏢,每個人的胸口都插着一朵白花。
嚴代荷走到了林虎的遺體跟前,她嘆了一口氣,然後對着林虎的遺體三鞠躬,她身後的那羣人,同樣是三鞠躬。
“謝謝……”林虎的妻子跪在遺像旁還禮。
“我是陳氏集團的監理總裁嚴代荷,發生這樣的事情我表示很遺憾。不過請你放心,林虎這些年爲我們陳氏做出的貢獻我們都記着,我們不會虧待他的家人。”嚴代荷走上前做出一幅誠懇的樣子。
“謝謝,陳總已經對我說過了,我代我兒子,謝謝你們。”林虎的妻子落淚道。
“你來幹什麼?”陳筠竹淡淡的說:“是以勝利者的姿態來的嗎?”
“筠竹,我來這裡,只是想盡點心意。”嚴代荷一揮手,跟在他身後的一名保鏢拿出了一張支票。
“這是五百萬的支票,算是我們陳氏集團對林虎的一點補償,請你收下。”嚴代荷道。
“這……”林虎的妻子愣了,她搖搖頭道:“陳總已經對我們做出補償了,這錢,我不能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