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唐翩躚走上前,握住姜芙蕖的手,微笑着對她說,“媽,
“謝謝你,孩子。”反握住唐翩躚的手,輕輕攥在掌心裡,姜芙蕖感動又欣慰的彎脣直笑。
眼下,她是越看越覺得兒子的眼光真不賴,這個兒媳婦選的好。
不光人漂亮,爲人處世也大方得體,難怪寺兒喜歡她,看來不無道理。
唐翩躚笑着搖了搖頭,還沒來得及說‘不用謝,這是她該做的’,就見婆婆姜芙蕖埋怨似的語氣責備丈夫,“寺兒你也真是的,多大點事,你還把她們母女拉上,也不嫌麻煩。”
放下手中剛從老喬手裡接過來的行李,連俢肆扭頭看了一眼妻子,然後笑着回母親的話,“躚躚說接您是大事,必須全家一起出動。”
“躚躚,你有心了。”緊了緊掌心裡的小手,姜芙蕖眼底的感動和欣慰不自覺的又添了幾分。
“媽,都是一家人,您何必跟我客氣。”覺得婆婆太見外了,唐翩躚搖頭笑道,“再者,身爲您的兒媳,接您回家是我分內的事,不來就是不孝。”
姜芙蕖聽得眉開眼笑的,不禁當着衆人的面誇讚起她來,“瞧瞧,這孩子多懂事!”
難得阿蕖的兒媳這麼孝順,老喬亦是深感欣慰的直笑,忽然不怎麼擔心阿蕖未來的處境了。
相對於老喬發自於心的替姜芙蕖感到開心,蜜莉恩感覺自己多餘的就像空氣。
原本跟自己最親的林姨現在倒戈了,拉着唐翩躚的手不要太親熱。
這麼下去她真是一點勝算都沒有了,叫她怎麼能不氣,不沮喪,不失落。
如果不是因爲她是這家的主人,貿然離開會顯得小家子氣,她真是恨不得立馬上樓去,眼不見爲淨!
她想不通,唐翩躚到底是那點比她強,佔據着阿肆的心也就算了,還把林姨也搶走了,欺人太甚了!
蜜莉恩別過臉暗暗咬牙之際,耳邊傳來連俢肆得意的笑聲,她更是氣不打一處來,直用餘光狠瞪他。
只聽他無比自豪的語氣說,“那是,也不看看您兒子是什麼人,選的媳婦兒能差到哪裡去?”
“看把你給美得。你是誇躚躚呢,還是誇你自個兒。”鬆開唐翩躚的手,姜芙蕖望着兒子一陣掩鼻,“你呀你,還是跟小時候一樣,自戀的讓人無語。”
在姜芙蕖面前,連俢肆彷彿變回了那個不諳世事的少年,他撓頭,哈哈大笑,“哈哈,都誇!都誇!”
和婆婆寒暄完了,知道她老人家肯定迫不及待的想跟孫女兒親近一番,唐翩躚輕輕扯了扯女兒的袖子,小聲提醒她道,“漪兒,你不是有東西送給奶奶麼,快送啊!”
趕緊把藏背在身後的一束康乃馨拿到面前,雙手遞給姜芙蕖,亞米笑嘻嘻的跟她打招呼,“奶奶,給,這是送給您的花,歡迎您回家,祝您以後的心情每天都像康乃馨一樣美麗。”
被亞米的話和送花的行爲感動的眼眶直泛紅,姜芙蕖蹲下去身,連人帶花一起大力的抱進了懷裡,“哎喲喲,我的寶貝孫女兒,你可真是會說話。”
“嘻嘻……”得到表揚的亞米好不開心,窩在奶奶懷裡咯吱咯吱的笑。
一手捧着孫女兒送她的花,一手輕撫着小丫頭扎着馬尾的後腦勺,姜芙蕖喜極而泣的眼淚流了滿臉,浸溼了遮面的黑紗,“謝謝你,漪兒!謝謝你送給奶奶這麼漂亮的花,奶奶實在是感動了。”
“奶奶你喜歡就好!”亞米非常懂事的說。
“喜歡,當然喜歡,這可是我孫女兒我送的,奶奶怎麼可能不喜歡。”緩緩鬆開她,姜芙蕖摸着她的點頭笑道,“這輩子,還能聽見你爸爸媽媽叫我一聲媽,聽見你這聲奶奶,奶奶現在就是去見你爺爺也無憾了。”
見她哭得眼睛紅紅的,亞米心疼的抿抿脣,隨之從口袋裡掏出兒童手帕,上前一步,捧起姜芙蕖黑紗遮面的臉,一點一點的幫她把眼角的淚珠擦掉。
小丫頭一邊擦,一邊柔聲安慰姜芙蕖,“奶奶,媽媽說團圓是值得高興的事情,應該笑。”
望着女兒貼心的小舉動,連俢肆和唐翩躚夫妻倆深感欣慰的相視一笑。
“對,你媽媽說的對,是該笑,不該哭。”再次被孫女兒的言行舉止感動到,姜芙蕖難爲情的勾脣笑笑,忙背過身去把眼淚擦了擦,順便整理了一下情緒,“奶奶這是太高興了,纔會掉眼淚。”
待她轉回身來的一刻,亞米歪着小腦袋眉眼彎彎的安慰她道,“奶奶乖,不哭不哭,回家以後漪兒給您講笑話,好不好?”
“好。”姜芙蕖閃着淚光點點頭,在她的攙扶下站起身,“你還會講笑話呀?”
亞米得意的挑了挑脣,自戀的小模樣跟連俢肆剛剛的動作如出一轍,逗得姜芙蕖笑了又笑,“對呀,我超級會講笑話,不信您可以問我爸爸媽媽哦!”
連俢肆趁機插了一句,“媽,這話一點都不假,她別的本事沒有,搞笑和鬥嘴的技術堪稱一流。我敢跟您保證,有她陪着您,您絕對會天天笑得合不攏嘴。”
“爸爸好討厭,你這是誇我還是損我呢!”怎麼聽着都覺得爸爸說的不像是好話,亞米氣呼呼的白了他一眼,“哼,不跟你玩了!”
說完,她牽起姜芙蕖的手就把她往門外拉,“奶奶,走,我們回家去!”
姜芙蕖自然是樂得點頭,笑呵呵的跟着孫女兒一起率先出門去了,“好,回家,回家……”
眼看着婆婆和女兒出去了,唐翩躚急着出去幫婆婆開車門,遂抓緊時間跟老喬道別,“喬叔,既然您執意不跟我們走,那我和阿寺尊重您的選擇。”
“謝謝!”老喬感激不已。
唐翩躚話沒說完,“不過,您得答應我們,有空常去我們家玩兒,陪我婆婆說說話,畢竟你們是那麼多年的好友。”
老喬點頭,“嗯,得空了我一定去府上做客。”
“一言爲定,不許跟我們客套!”一看他就是應付,唐翩躚擰着眉毛一本正經的強調。
“好,一言爲定。”老喬被她逗樂了,連連點頭。
和老喬打完招呼,又客氣的衝蜜莉恩笑了下,唐翩躚就先出去了。
連俢肆見狀,也不耽擱,擰起行李便準備跟上,“那好,蜜莉恩、喬叔,我們就先走了,謝謝你們這些年對我母親的照顧,改日我必定重謝。”
“連俢肆,你不跟我見外會死啊?”蜜莉恩惱火的衝他咆哮,憋了這半天的氣可算是找着機會發泄了。
老喬也覺得連俢肆太見外了,不怎麼高興的擰了擰眉,“阿寺,感謝的話就不要說了,我也不愛聽。如果你真的想謝我,就好好照顧你媽,她這輩子太不容易了,你可不能讓她在你們家受半分委屈,否則我立馬把她接回來。要知道,如果不是爲了找你,她早就去找你爸和弟弟了,你可是她活着的唯一精神支柱。”
連俢肆抱歉的勾了勾脣,笑着跟他保證,“喬叔,您說的這些我都知道,放心吧,我媽能活着對我來說簡直就跟做夢一樣,我關心她愛她都來不及,哪裡會讓她受半分委屈。”
扭頭用下巴指了指門外的方向,他繼續道,“躚躚的爲人您也瞧見了,她就不是個無理取鬧的人,我敢說,未來她對我媽估計比我對我媽都還要好。”
“我相信你,也相信躚躚。”老喬笑着點了點頭,說着,便和蜜莉恩一起送他出門,“走吧,路上開車當心點兒。”
“嗯。”連俢肆禮貌的應着。
車子駛離威爾遜公館有段距離了,透過後視鏡見母親還在不停的往回看,連俢肆不禁笑着對母親姜芙蕖說,“媽,如果可以給喬叔一個機會嘛,爸都不在了,該有個人替他照顧你了。爸的爲人我瞭解,他沒那麼小氣。”
姜芙蕖聞言,趕緊轉回身來一臉認真的跟他解釋,“寺兒,你誤會了,我對你喬叔不是那種感情。這些年,我把他當親人,當哥哥。相依爲命了二十幾年,突然離開,會捨不得是人之常情。主要是我覺得自己欠他的太多了,不知道哪輩子才還得清。”
“我只是給您提個建議,您若心裡沒喬叔就當我沒說,如果有,我希望您不要擔心爸、弟弟以及我和躚躚漪兒的感受,我們所有人都愛您,您的快樂就是我們的快樂,只要喬叔對您好,您覺得幸福,我和躚躚會把他當做親爸一樣對待,漪兒也會把他當做親爺爺。”
坐在唐翩躚懷裡的亞米的也趁機插嘴道,“對呀,奶奶,我覺得喬爺爺人蠻好的。我看得出來,他很喜歡您哦!”
唐翩躚無語,伸手聳了她一下,“小孩子,你懂什麼,大人說話別亂插嘴。”
亞米不服,氣呼呼的反駁,“我怎麼不懂了,又不是笨蛋。”
“你……”唐翩躚怒了,作勢要打她。
坐在旁邊的姜芙蕖以爲她真的要打孩子,忙出手阻止,並笑着勸她,“躚躚,沒事。小孩子嘛,童言無忌纔可愛。”
婆婆都開口求情了,唐翩躚自然不敢再造次,連忙把手收回去,改用眼神警告口無遮攔的女兒。
一向在家稱霸的媽媽突然吃了癟,奶奶一句話就讓她啞口了,亞米那叫一個解氣啊,頓時拍着小手跟翻身農奴似的高聲歡呼,“奶奶,您好厲害呀!我媽媽終於也有怕的人了,耶耶耶!”
唐翩躚氣得一陣磨牙,恨不得把她從腿上掀下去。
摸摸孫女兒的頭,姜芙蕖言笑晏晏的教育她,“漪兒,這麼說媽媽可就是你的不對了,你媽媽那是尊敬奶奶纔不還口。”
亞米俏皮的眨眼一笑,“我知道啊,我跟媽媽開玩笑的。”
姜芙蕖忍不住感嘆,“你呀,真是個小機靈鬼。”
單手托腮盯着奶奶姜芙蕖看了一會兒,亞米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搞清楚心中的困擾,遂大着膽子問,“奶奶,我有個問題想問您,可以問嗎?”
“當然可以。”姜芙蕖微微一笑的點了點頭。
亞米開始發問,“之前爸爸不是以爲您死了麼,您怎麼突然又活過來了,好神奇哦。”
就知道她不會問什麼好問題,果不其然。
不等婆婆回答,唐翩躚就敲着她的小腦袋警告她道,“漪兒,你會不會聊天,奶奶活着對我們來說就是值得開心的事,你一個小屁孩兒問那麼多做什麼!”
“人家好奇嘛。”對對手指,亞米委屈的跟什麼似的,“而且,我們老師說了不懂就要問啊。”
“躚躚,沒關係的,你讓漪兒問,無妨。”姜芙蕖滿不在乎的搖了搖頭,“我知道你是怕我憶起往事會傷心難過,陷入痛苦的深淵無法自拔,對嗎?”
唐翩躚輕輕點了一下頭,“是啊,畢竟那場火災太慘烈了,我不想您再次揭開傷疤。對我和阿寺來說,沒有什麼比您還活着更重要更值得我們開心。”
“其實也還好,最痛苦最難熬的日子都過去了。”
“我雖然失去了阿森和澈兒,可我找到了你們,也算是上天對我的一種補償吧。”
連俢肆開車之餘,扭頭衝母親笑道,“媽,過去的都過去了,以後我和阿寺會好好孝順您,再也不會讓您受到一丁點兒的傷害。”
唐翩躚也順着丈夫的話安慰婆婆,“就是,媽,您看我們現在三世同堂多幸福,還有更幸福的日子在後頭呢。”
望着他二人,姜芙蕖笑得滿足,“我知道,你們都是孝順有加的好孩子,能找回你們是我的福氣,我一點都不擔心以後。”
“奶奶,阿森和那個什麼澈兒是誰啊?”奶奶口裡的那兩個名字是第一次聽到,對此亞米充滿了好奇,“其中應該有一個是爺爺吧?哪個是呀?”
唐翩躚低吼着再次對她提出警告,她簡直快被女兒氣死,都後悔帶她一起過來了,“唐漣漪,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姜芙蕖頗感意外的挑眉笑了,“漪兒她姓唐啊,我還以爲她姓連呢。”
連俢肆笑着回話,“我本姓唐,她自然要隨我姓。我是不得已才改名字,輪到她這一輩子自然要改回去。”
目光落回到身側的孫女兒身上,姜芙蕖的眸色變得憂傷,“你爸若泉下有知,知道自己都當爺爺了,而且孫女兒還這麼懂事可愛,他肯定會笑得合不攏嘴……”
話還沒說完,想起亡夫和亡子,姜芙蕖就難受的胸口跟刀尖戳過一樣。
唐翩躚見狀,正琢摸着該怎麼安慰她,就見她突然擡起頭來,摸着女兒亞米的頭說,“漪兒,你猜的沒錯,奶奶剛剛提到的名字其中有一個便是你爺爺。阿森是你爺爺的小名,他全名叫唐嶼森。”
“那那個澈兒呢?”亞米窮追不捨。
姜芙蕖不厭其煩的跟她解釋,“他是你爸爸的親弟弟,也就是你的叔叔,他叫唐允澈。”
唐翩躚本想讓女兒別刨根問底了,可見她們祖孫聊得火熱,她不好出面阻止,只能跟旁邊聽着。
亞米捏着脣角繼續追問,“那叔叔他……也過世了嗎?”
姜芙蕖點頭,“對,和你爺爺一起藏身於那場火海了。”
驚訝的張大嘴巴,亞米忍不住感嘆,“那這麼看來,我爸爸他能活着簡直就是奇蹟!”
“可以這麼說。”姜芙蕖再次點頭。
把她從兒媳懷裡抱過來,放到自己腿上,姜芙蕖伸手幫她把臉上散下來的碎髮別到了耳後,“所以漪兒,你長大要好好孝順爸爸媽媽,你爸爸如果不是命大,早就去地下跟你爺爺和叔叔團聚了,就不可能有你了。”
亞米聽話的點點頭,“我知道啦,奶奶,我會好好孝順爸爸媽媽以及您,無論什麼時候,你們都是漪兒最親最愛的人。”
“漪兒真乖,你媽媽把你教育的很好,很懂事。”稱讚孫女兒的同時,姜芙蕖對旁邊的兒媳唐翩躚也投去讚許的目光。
觸及婆婆誇讚的眼神,唐翩躚難爲情的勾脣笑了。
估摸着不止孫女,兒子兒媳應該也對她如何獲救一事充滿了好奇,姜芙蕖決定一五一十的告訴他們。
“寺兒,躚躚,還有漪兒,我現在就把怎麼被救的經過原原本本的告訴你們。等你們聽了我的故事,你們就知道我和老喬之間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了。”
連俢肆笑着對她說,“媽,雖然我們是很好奇,可是誠如躚躚剛纔所說,如果您不想說,不願回憶當年的事,我們不會逼您。您活着就好,至於您脫險的經過,對我們來說其實並沒有那麼重要。”
唐翩躚也附和道,“是啊,媽,您別勉強自己,我們才團圓,不着急,以後等您準備好了釋懷了,再說也不遲。”
“沒事,我早就淡然了,現在跟你們相認了,我高興着,正好藉着這股高興勁兒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告訴你們。”
說着,姜芙蕖就開始跟他們講她和老喬的淵源,以及老喬救她的經過。
“老喬算得上是我孃家的人,我和他認識足足四十多年了,比你們的爸爸認識的還要久。老喬的爸爸曾經是我爸的司機,喬氏夫妻相繼過世以後,就剩下他孤苦無依一個人,我爸媽見他可憐,就把他留在了家裡,供他讀書寫字,陪我玩耍,相當於書童。可惜,他對讀書沒什麼興趣,倒是對園林十分熱衷。於是,我爸就讓他跟我們家的花匠師傅學藝。之後,他就一直在我們家當花匠,搭理我們家的花圃和草坪。算起來,我們也算是青梅竹馬了。老喬從很小的時候就喜歡我,可我一直都把他當哥哥,當知己。”
“我邂逅了你爸,嫁給了他以後,老喬就從我們家不告而別了。”
“多年後我們再度重逢,便是那場大火後的第三天,當我從疼痛和夢魘中醒來,睜開眼看見的第一個人就是老喬。”
“這麼說,是喬叔救了您?”連俢肆趁勢問了句。
“是。”姜芙蕖沉重的點了點頭,“沒有他,我不可能活到現在,活到再次見到你,我的孩子。”
“也是我命大,當時我發現家裡着了火,把你爸叫起來,第一時間想上樓去叫你弟弟。可惜,樓道被大火和煙霧堵死了,上不去。上樓去救澈兒之前,他怕我有危險,就把我推進了身後的洗手間,提起一桶事先接好的水就給我淋了個底朝天,之後,他囑咐我不要怕,他說把你弟弟抱下來就想辦法帶我們出去,可惜,他上去了就再也沒下來……”
“因爲我身處洗手間,身上有水的緣故,我被燒成重傷,但是卻沒死,僥倖逃過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