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已過進入了秋天。但天不僅沒有轉涼,反而一天比一天熱。太陽不過纔剛剛露頭半餉,似火驕陽就已經烤得地面滾燙。
臨安是大乾的都城,倪府就在城的正南面,佔地近百畝。門口一對丈多高的黃銅貔貅。硃紅的大門,黃澄澄的銅釘門環,門口衣着鮮亮的精壯家丁。這一切都顯示出倪府在大乾的超然地位。
能在臨安最繁華的地段置下百畝大宅,並世代住在這裡。倪府的每一任主人都不簡單。
第一任主人倪皓,十七歲就跟隨開國皇帝趙盤打下大乾江山,官至大將軍,忠勇伯世襲罔替。但就在他功成名就之時卻急流勇退,交出帥印告病歸田。
滿朝文武苦留不住,太祖趙盤只能賜下丹書鐵劵三枚,良田萬頃,食邑萬戶,銅山二座。還在臨安城內劃下百畝修建府邸,也就是現在的倪府。
如此皇恩浩蕩,就算皇親國戚也只能自嘆弗如。就憑這三枚丹書鐵劵,縱是踏死太子之罪亦可赦免。
第二任主人倪嵐,曾受邀陪同太子東郊打獵。狩獵途中遇數百刺客圍攻,隨行護衛死傷枕藉。年僅二十的倪嵐單人匹馬殺出,靠着一柄三尺長劍,擊殺刺客三百一十七人,生擒九人。令太子毫髮無損的突出重圍。
倪家祖訓,嫡子不能入朝爲官,太子只能與倪嵐義結金蘭。登基後更寫下大乾第一世家牌匾賜給倪家,還賜倪嵐御前行走。
得蒙聖恩,倪嵐反而謝絕一切應酬,閉門讀書。十年
後,正值而立之年的他編撰出一部包羅了儒,法,武,道的《四庫全書》
書成同年,倪嵐參加恩科。一篇《理達而天下和》的錦繡文章摘下恩科榜眼。得知倪嵐高中,高祖趙奕更賜下“布衣翰林,無胄將軍”的最高稱號。
“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地勢坤,君子以厚德載物……”
一大清早,倪府的西北角小院裡傳來朗朗的讀書聲。最愛吵的知了,似乎也被讀書聲所感染,也都閉上嘴。
倪強拿着書本,面前一張漆面斑駁脫落的舊書桌。一副準備應考的架勢。
他身穿一件洗得有些發黃的月白色儒袍,但眉目頗爲清秀,年齡十六七,身體略有些單薄。
房間很簡陋,桌上的墨硯缺了一個角,筆架上唯一一支還能用的狼毫筆尖也有些禿了。一小疊宣紙也非雪白的灞橋宣紙,而是較爲粗糙紙張暗黃的劣質宣紙。
這麼熱的天讀書,他身邊也沒有丫鬟扇風遞水。就連手上拿的書,也是一疊劣質宣紙裝訂起來的手抄書。這一切顯示出倪強在府內地爲不高。但還有書讀,並非奴僕下人之流。
“能不能揚眉吐氣,就看一個月後的秋闈。秀才功名已經有了,只要能考中舉人就可以名正言順的離開這裡。到時候就不用再受窩囊氣了……”
就在這時院門忽然被人敲得震天響。倪強眉頭微皺,走出房間打開院門。
“喂,倪強,這麼叫你這麼久都不開門,非得我踢幾
腳你纔開!”
門外站着一名穿黑色綢緞便服,面白無鬚,眉細眼長的英俊男子。年紀不過二十左右,但眼中卻透出絲絲戾氣,看來不似好人。
雖然男人衣着華麗,言語也很不客氣,看起來就像訓慣了人的公子哥兒。但倪強知道面前這個男人叫鄭來福。是東廂雅筑大少爺倪勇的伴讀書童。
倪府的東廂,就像皇宮的“東宮”都是下一代繼承人才有資格住的地方。雖然倪勇比不上真正的太子,但在倪府中,他就是霸王。
倪勇可以在倪府橫行無忌,不只因爲他是下一代繼承人。他的親生母親冷雍容出生江南豪門,乃現任家主的原配發妻。又被朝廷賜封一品誥命夫人。家主倪嵐一直閉門鑽研諸子經義,倪府的實際掌控者正是冷雍容。
因此東廂雅筑的下人地位自然也會高上一等。
倪強雖然是少爺,但他父親只是一名入贅倪府的窮書生。母親在世時雖然受上任家主倪皓的寵愛。但倪皓多年前已病逝,父母不久後也隨之而去。更何況正房冷夫人一直對他“照顧有加”倪強的月錢甚至不如府內洗衣挑水的粗使丫頭多。
“倪強,今天大夫人在前院宴請臨安城內所有的青年才俊。你不是去年也拿了個什麼安守的秀才功名?剛纔外面有人問起,所以大夫人讓我叫你出去見客。”
鄭來福語氣輕佻,完全沒把倪強辛辛苦苦考來的秀才功名當回事。那口氣就像在說一件不值幾個錢的小玩意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