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倪強的話,齊禹點點頭道“如果公主獲勝,的確是奇事了。”
“這樣想那就對了!你勝了六公主,是理所當然。如六公主勝了你,那就是一件天大的奇事了。剛纔你我沙盤推演也正是如此。所以輸的是我!”倪強說完之後拍了拍齊禹的肩膀然後朝外走去。
而齊禹此刻完全愣住了,不過短短几句話,但實在太深奧了。一時間他站在原地甚至都沒注意到倪強已經離開。只是不斷的在思考倪強的話。
倪強還沒走出多遠,趙靈就追出來問道“你想去哪兒?我可告訴你,就算你舌燦蓮花,說得天上的嫦娥都下凡。這個駙馬你也當定了,別打算跑!”
“我的六公主,你想到哪兒去了?剛纔是和齊禹解釋而已,我並沒有打算藉此逃婚好吧?”倪強翻了個白眼到。
聽到對方不是想逃婚,趙靈也鬆了口氣。她隨即問道“剛纔你兜兜轉轉的繞了一大圈,我還是不明白爲什麼善戰者無赫赫之功。”
倪強搓了搓手,指着快要西沉的太陽道“這裡很冷,就算你想聽,也麻煩找個暖和的地方好不好?”
趙靈頗爲不滿的哼了哼,拉着倪強來到附近一間廂房中。然後叫門外的宮女搬進來一個燒得很旺的大火盆。
“現在夠暖和了,可以說了吧?倪解元!”趙靈故意把解元二個字拉得很長,表示自己的不滿。
烤着暖和的炭火,倪強一本正經的說“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凡有刀兵之事,必和國運緊密相連……”
“你就直說,之前那場比試你爲什麼要說自己輸了?難道真是安慰他?”趙靈沒興趣聽倪強的長篇大論,只想快點知道原因。
倪強也不生氣,一本正經的問道“如果那場沙盤推演是一場真實戰爭。這一戰會決定大乾的國運,你會不會只帶三萬跳蕩兵對付七萬胡騎?”
趙靈搖搖頭道“既然事關國運,自然不能如此草率。別說三萬跳蕩,就算十萬鐵騎我也覺得不夠。”
“如果你傾盡全力的出兵禦敵,帶上二十萬鐵騎出徵。把七萬胡騎和五萬胡人殺的片甲不留,算不算什麼奇事?”倪強依舊一本正經的問道。
雖然沒有真的帶兵出征過,但軍國大事趙靈多少還是懂一些。二十萬鐵騎對付十二萬胡軍,勝了正是理所當然。她有些疑惑的看着倪強,然後搖搖頭表示,以衆暴寡得勝也屬理所當然。
倪強揉了揉冷得有些發麻的雙腿道“善戰者就是如此,國運爲重,個人的勇名智名都必須拋諸腦後。在情況允許的情況下,只會用勝算最高的方法來禦敵。故善者之戰,無奇勝,無智名,無勇功。就像大人打小孩,並不是值得誇耀的功績。”
趙靈驚訝得張大了嘴,這種兵法看似簡單至極。就是以衆暴寡,以強凌弱。但其中的精妙之處足以讓人用一生去學習。
不少帶兵的將領誠如倪強所言那樣。每次有戰亂或者別的事發生,那些前來請纓的
將領都好像鬥氣一般。你說要帶三萬兵丁,他就說只要二萬五千人,另外一個馬上就會說二萬。
萬幸的是,雖然有時會折損不少,但總算是得勝而歸。現在細想之下,那些將領想的並非全是爲了大乾節省糧草軍餉。其中也有爲自己揚名立萬的心思在內。
看着眼前的倪強,趙靈有一種剛剛認識的感覺。這個年紀不大的男子,每次都可以帶給她一種全然不同的感覺。出口成章的大才子,善於經營的商人,明哲保身的小小解元,一語道破兵法真諦的智者……
太多了,身份實在多得讓她都覺得疑惑。究竟倪強是什麼人,爲什麼小小年紀會懂這麼多東西?就算在孃胎中就開始讀書識字,也才十幾年而已。
烤了一陣火之後,倪強站起身說道“公主殿下你沒什麼事了吧?如果沒事我就要回客棧去了。”
“你不用回去了,等會兒會有人把陳六福給接進宮來。這段時間你就老老實實的呆在宮裡,等到大婚之後再回去。”趙靈不想倪強離開。她覺得這個神秘的男人就像一個取之不盡的寶藏。如果他能爲大乾效力,大乾的萬世基業會更加穩固!
聽到趙靈的話,倪強頓時愣住了。雖然他對皇宮大內規矩懂得不多,但有一條他可是記得清清楚楚。
皇城之內除了帶刀侍衛之外,就連負責貼身記錄皇室人員的史官也得在入夜之前離開。簡單來說,整座皇城是不許除皇上以外的任何男人留宿。
“父皇那邊我去說,這幾天你就老老實實的呆在這裡。我要把你知道的東西全部都給掏出來。”趙靈說完之後離開了廂房,急匆匆的去找皇上了。
差不多一盞茶時間,趙靈就回來了。把一塊純金的腰牌扔給倪強後,趙靈坐下來喝了口茶說道“你到底是吃什麼長大的?爲什麼你好像無所不知?”
倪強翻了個白眼道“我不知道的東西多了去。比如織布繡花我就不會,就連游泳都不會。易經我雖然可以倒背如流,但卻連卜卦都不準。還有,尋常販夫走卒也會點拳腳功夫,我是一點都不會。”
“那些東西只是小技,但是你會的這些,每一樣都舉足輕重!難道說你們倪家還有什麼不外傳的寶典?”沒理會倪強的插科打諢,趙靈皺眉問到。
“倪家有沒有什麼寶典我就不清楚。不過就算有,也該傳給嫡子倪嵐或者嫡孫倪勇吧?我這個倪是賜的,就和鍍金的黃銅一樣,不值錢。”在倪府中,倪強拿的月錢比粗使丫鬟還少。倪府的書房,他長這麼大都還沒見過。
趙靈想了一下,覺得倪強說得有道理。之前倪強離開倪府,全部家當還沒塞滿一輛小馬車。最值錢的也只是她送的那套御窯碗碟而已。
“那你這些東西是從哪裡學來的?我可是很清楚你在倪府的月錢,別說去買這些千金難求的書,就算買好點的筆墨都不夠。”要打聽倪強的事不難,隨便去倪府找個下人一問就知道。
被問到了重點,倪強頓時無語。他沒辦法解釋穿
越,更沒辦法解釋他獲得知識的渠道是什麼。但眼前不解釋清楚,趙靈怕是不會放過他。
猶豫了好一陣後,倪強只能說道“仙人撫我頂,結髮授長生。有一次發燒時迷迷糊糊,醒來時病就好了,然後腦子裡就多了很多東西。”
仙人之說在大乾頗有市場,雖然官府對於道術管制很嚴。但對於仙人之說就算朝廷大官也有不少人信。趙靈脩習道術,對仙人一說也是涉獵頗深。雖然其中不少是荒誕不經的傳聞,但也有些是真事。
勉強接受了倪強的答案,趙靈起身說道“這事就你知我知,萬一傳出去對你以後仕途會有影響。現在天也晚了,我也要回去了。如果你有事的話,就找門口的宦官和侍衛好了。還有你要記住,晚上別在皇宮裡亂走。”
倪強點點頭,目送趙靈離去。他心中暗道“不是你打破砂鍋問到底,我才懶得去編這種故事。如果不是你強留,我也不想住皇宮。”
趙靈走了之後不久,陳六福就進來了。但他肩上還背了個大包袱,鼓鼓囊囊的裝了不少東西。
“福叔,只是住幾天而已,不用買這麼多吃的吧?”看到包袱裡露出了油紙包的折角,倪強打趣到。
隨手把包袱放在桌上,陳六福拍了拍包袱道“不只吃的,裡面還有胭脂水粉,髮釵臂釧等等。”
聽到有這麼多東西,倪強擺出個男人都懂的樣子道“難不成福叔你在宮裡面還有個她?多年不見,所以買了這麼些禮物慶賀重逢?”
雖然宦官不能人道,但也會有那種心理。皇宮之內的宮女有數千,絕大多數也不會有機會見到男人。所以和宦官結成“菜戶”也像兩口子般的起居生活。
陳六福不以爲意的擺手說道“愚叔只醉心武學,那些事還真沒有。只是這次總算可以離宮了,所以買了些禮物來和以前的同事朋友道別。”
“離開皇宮?之前不是復職了麼?難道五爪金龍令都不準數?”倪強連忙問道。
“賢侄你誤會了,這次是皇上下令,讓我以宦官之身出任三品帶刀侍衛。專職負責貼身保護賢侄你。何況能離開這皇宮,也是一件難得的幸事。”看着廂房的屋頂,陳六福一臉唏噓的說到。
大多數宦官宮女,一輩子也就老死宮中。唯一留下的,就是一塊連姓名八字都沒有的小木牌。宮女的話如果運氣好,年老色衰後還能返鄉養老。但宦官,極少能有這種幸事落在他們頭上。
所以這次能離開皇宮,陳六福是高興都還來不及。雖然大半輩子都是住在這高牆之內,但宮中的爾虞我詐已經讓他感到厭倦。
“那就好了,我總覺得住皇宮裡不自在。皇宮這麼大的地方,空的房比住人的房還要多。晚上一個人出門都覺得滲得慌。”倪強並非膽小之輩,但皇宮之內的怨氣還是讓他覺得不適。
陳六福點點頭,沒有說話。雖然他很清楚,皇宮內那些封掉的井裡,都有不只一副骸骨。大活人住在這裡,沒病都會弄出病來。
(本章完)